老子喜欢用rap的语言讲述哲学,比如“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上德无为,而无以为。下德为之,而有以为。上仁为之,而无以为。”Oh,my God,晕菜了!老子当时从楚国跑来,在老周天子的洛阳里当图书馆主任,他看见周天子躲在洛阳城里当缩头乌龟,天下闹成一锅粥,他也不管。而诸侯们争强好胜,非要互相斗,终于不得好死。于是他把周天子的价值观升华为他那著名的“缩头乌龟哲学”。他认为“治大国若烹小鲜”,意思是天下事少管为妙。而“强项者不得其死”,逞强好胜者不得好死。相反,“柔可以克刚,雌可以胜雄”,老好人和大绵羊,可以安享天年。
老子说的也有道理啊。
老子还有一个战友,叫“单襄公”,思路跟老子是一样的,而且会算命。当时的古代君子(大老爷)们吃饱了没事干,特别讲究佩带着一大组玉饰走路,叫做鸣玉而行,非常雅致,像模特走台步。佩带着美玉在家里走台步是他们的特长。
单襄公说晋厉公台步走的不好:走路时眼望远处(意味着常常不切实际),脚抬得很高(失去应有的德行),目光和举止不配合(内心想做逆势而动的大事),于是单襄公认定他志骄心狂,不得好死。
晋厉公确实没有得到好死。在分封制的体系下,卿大夫们自有封地和武装,很容易造国君的反,而且卿大夫家族也有能人,很会经营农业,发明了实物地租法(就是“交公粮”),而国君那里还是劳役地租法(就是去“生产队”给公家干活),于是后者没有积极性,公田都闲了,国君的小仓库也就穷了。而卿大夫家里经营的好,积累出雄厚的经济基础,搞得比国君还肥,譬如郤氏一家,所谓“夫八郤,五大夫三卿,其宠大矣”,其中最富的三郤“其富半公室,其家半三军”——他们的封地上的家族军队,占了全国兵力的一半,严重威胁着君权。
晋厉公又急又紧张,眼中仿佛长了钉子,想灭掉三郤,以保全君位。但这事非常玄妙,弄不好反倒被自有武装的卿大夫家(如三郤)弑了君。于是晋厉公拉来胥童、夷羊五、长鱼几家,成为“保皇党”。
胥童这人有本事,他爷爷曾经因为闹病,被迫赋闲,执政官位置让给了老郤家,两家因此结下了梁子。现在胥童终于出人头地了,成了晋厉公的gay。在**的无数次亲密接触之后,他们建立了对彼此的信任,积极准备向郤氏发难。
于是,在晋厉公指使下,胥童、夷羊五、长鱼矫假装打群架,闹到郤氏的府门。三郤刚要拍惊堂木,这群恐怖分子一拥而上,一个冷不防揪住“三郤”就揍,打死之后,尸体被拖到朝堂上晾着。
晋厉公对三郤下毒手,搞得卿大夫们人人自危。于是栾书、中行偃这两家卿大夫商议道:“既然主公已经不信任我们这些大家族了,我们干脆先做了他,先下手为强。”
于是这两人合伙搞了个“西安事变”,趁晋厉公出游到旧都“绛城”的时候,当场拘捕了晋厉公,随后杀掉。用一辆破马车埋葬了他。诸侯葬礼应该用七辆马车做“陪嫁”,油漆大棺材里外三层,三十根原木垫底,殉马几百匹。而栾书只埋了一辆马车和薄皮棺材为他殉葬,是为了寒碜晋厉公,并且商议了一个恶谥给他:“厉”,跟西周暴君“周厉王”的美称一样。“厉”,原意是头上癞疮,谥法解释为“杀戮无辜”。其实晋厉公还是有能力的,对外获得鄢陵之战胜利,对内毕竟灭掉威胁君权的三郤家族。
晋厉公灭掉三郤,是为了强化君权,稳定国家政治,无可厚非。但他打击面太大,又向栾氏伸手,终于在大家族的反扑下死去。看来,做事手段过激,反而效果不美,他还是没听老子的话。
晋厉公的儿子晋悼公,一改晋厉公强势做法,采取对大臣妥协,这给他赢得了很高的国内声誉,却也断送了晋国强化君权的最后机会。后来晋国最终是被最强的三家卿大夫:赵、魏、韩给剖分了,这是后话不提。
总之,分封制下的诸侯国君也好、周天子也好,是天下顶危险无趣的职业,对他们来讲,大约信奉老子的无为而治、混日子,是最妥当的选择。
当然,老子的这套哲学,到了皇权时代的帝王那里,就大可不必了。皇权时代实行郡县制,郡县制下的官僚们没有分封制下的卿大夫那么牛气了,帝王们也就不必装缩头乌龟了,老子的思想,也就自然失去其市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