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次晤谈(星期四)(1 / 1)

理查再度迟到了几分钟,但他并没有多做解释。他说他又感冒了,而且是重感冒(他唯一的症状似乎只有轻微咳嗽而已)。他也直嚷着腿痛,说腿抽筋了。理查去喝了口水,回来之后,他向K太太描述昨晚看的电影,那部电影很悲伤,他还忍不住哭了;故事发生在德国,讲的是一位非常和蔼可亲的老教授(理查称他是“可怜的老家伙”)最后死在集中营里。这期间,他太太根本见不到他几次面。叙述电影时,理查一边把舰队摆好,并开始移动船舰。

K太太问理查说,他父亲是不是就快过来X地了(理查之前提过父亲要来的日期)。

理查回答说,他明天就到。

K太太将理查为片中那位被遗弃的老教授感到难过的心情跟昨天的素材连结在一起:昨天他看见史密斯先生站在对街时,频频要他“走开”、“去工作”;还有解释那张图时,他说K先生被K太太送走后哭着离开,而这些都与爸爸即将来X地度过周末有关。理查也想把爸爸送回Y地,让爸爸一个人留在那边工作。他现在特别想叫爸爸离开,是因为他嫉妒爸爸过来之后会与妈妈睡同一间房。

理查同意K太太的话,不过他说旅馆房间里的床是分开的,所以爸妈不会睡在同一张**。说到这时,理查把罗德尼移走,尼尔森随后跟了过去,并且碰到罗德尼的船尾。

K太太指出,刚刚的动作再度表达了理查不希望父母**。然而,他又让尼尔森碰触罗德尼,显示他实际上认为父母会**,而这也是他希望父亲离开的原因之一。不过,他也会为被遗弃又孤独的父亲感到难过;父亲的代表就是哭泣的K先生。因此,他后来还是让K先生与K太太团聚;同样地,他刚刚也让罗德尼与尼尔森在一起,并觉得应该要允许他们**。最近,不论是啃咬铅笔、想吃美味的怪兽肉,或在耳朵里听到代表爸爸的船舰发出的轰隆声(第四十六次晤谈),都是再度显示他幻想自己已经吞并了父亲。理查对爸爸怀恨在心时,他的内在就变成了监狱或集中营,而他可以在里面虐待、攻击爸爸,并且迫使他与妈妈分离。他觉得自己正在用黏液、“小号”与“大号”杀害爸爸。同时,他又害怕失去了他爱的好爸爸。理查为影片中的老教授而哭泣时,也是在为受伤、死亡的内在父亲以及被K太太与妈妈遗弃的外在父亲哀悼。事实上,他早就知道K先生已经去世了,并且为此难过不已。他也担心爸爸如果死了,妈妈就会孤单无依。

理查把船舰移来移去,并且告诉K太太,他替其中一艘船取了一个新名字,叫哥萨克号(Cossack)。

K太太指出,理查绝口不提俄国境内发生的战争,是因为他不确定战争情势,同时也相当担忧。她解释说,哥萨克号代表他自己。他想帮助被德军攻击的俄国,而俄国现在代表妈妈。

理查让哥萨克号独自出航,并且远离其他的船舰。他也提到葛罗沃姆号(Glow-worm)英勇对抗敌军的事迹,但最后却被剖成两半,让他十分难过。哥萨克号绕行桌子一圈,随后进入挪威的峡湾(以K太太的袋子与装画的信封做成),也就是补给船奥特马克(Altmarck)的所在地。德国的船舰跟着驶进峡湾,其他英国战舰也过来支持哥萨克号,双方展开交战,最后英军获得胜利。出了峡湾后,尼尔森与哥萨克号会合,其他的船舰则就定位。这时,罗德尼变成了俾斯麦号,尼尔森与哥萨克号分别从两侧连手猛攻罗德尼,俾斯麦号岌岌可危,但她还是没有被击沉。同时,也有另外一艘相同大小的船舰过来加入哥萨克号的阵线,有时候则是换成稍大型的船舰。游戏进行的过程中,理查说他很期待父亲的到来(但他刚刚并没有反对K太太诠释说他希望爸爸离开),他想跟爸爸一起去钓鱼。

K太太诠释说,理查在舰队游戏中表达了对父亲的矛盾情感,也提到理查在晤谈一开始说的话,并解释说,当他怨恨爸爸又想独占妈妈的时候,就会造成灾难。好爸爸会被遗弃而孤独无依,或者父母可能会与他敌对,然后把他剖成两半——葛罗沃姆号代表他自己。为了避免灾难发生,理查觉得他应该离家。因此,他让尼尔森碰触罗德尼的船尾并与她会合之后,第一个动作就是让哥萨克号独自出航。然而,后来理查(哥萨克号)却与爸爸(尼尔森)联手攻击已经转变成俾斯麦号的妈妈,这是因为他觉得妈妈一旦遭受攻击就会变成敌人;妈妈被攻击,理查同样会感到难过。不过,在他的舰队游戏中,妈妈永远不会被击沉,否则他就会感到万分罪疚。他想与爸爸一同去钓鱼,即是代表与爸爸联合。在他的幻想中,与爸爸的联合失败之后,就转与保罗同盟(一艘稍大型的驱逐舰一度加入哥萨克号的阵线),这样他们就可以一同攻击妈妈或是父母。

理查开始画图……他又提到昨晚的电影,并且说里面也有一些在奥地利的场景。接着,他谈到一位与他家熟识的女士,而她的先生是德国人,他说这话时,不带有任何恶意。理查问K太太会不会介意他讨厌德国人;她一定很喜欢德国人。说这句话的同时,他一边仔细地画着跟第三十八张图一样的铁路,他说现在火车不能通行,要等他把铁轨的枕木【枕木(sleepers),也有睡眠者之意。——译注都画好才行。

K太太诠释说,理查希望父母和他晚上都在睡觉,这样他就不会伤害他们或K太太,也不会有坏事发生。刚刚在舰队游戏中,他已经表达了对父母的万分罪疚,而在昨天叙述的梦里,他则是受审的罪犯。

这时,理查非常积极地响应K太太的诠释。他说梦中的他接受审判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他打破了一块玻璃。他还说,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修好那些建筑的;他变成巨人之后,就只是用他的大脚踩了几下而已。

K太太提醒说,几天前,游戏室有一扇窗户也被打破了。

理查说不是他打破的,而是某位女童军做的。(这是事实,不过他们发现窗户破了的时候,理查非常不安。)

K太太诠释说,虽然窗户不是他打破的,但是他在这里所经验到的攻击欲望让他觉得好像是自己做的。

理查开始叙述刚刚画的图。他说“我们大家”(包括K先生与K太太、爸爸与妈妈、他自己、两只金丝雀与巴比)一同出发去旅行,隔壁有养鸡的邻居也要一起去。

K太太指出,理查曾经说邻居是一位老妇人,而邻居与K太太就代表着他的奶奶。他非常喜爱奶奶;透过与K太太的关系,他觉得奶奶复活了。

理查说,他们从原本住的小镇出发前往伦敦。大家都一起住在伦敦,随后也会一起回到Z地。

K太太的诠释是,理查希望分析能持续下去,也想跟她一起去伦敦,不过他的家人也要一起过去。

理查同意,他还说K太太从未去过他家,希望她有一天也能去看看。

K太太诠释说,理查幻想自己已经对家人造成相当大的伤害,因此希望能与家人团聚,并且修复他们。对于他内在含有的K太太,他也有同样的伤害与修复欲望。

晤谈过程中,理查的被害感减轻许多,他很少注意经过的路人。但另一方面,他的虑病恐惧增强了,他一直觉得喉咙不对劲,不时会清清喉咙,但其实他很少咳嗽。除此之外,他并没有过度忧虑或兴奋,态度也相当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