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查在转角处等待K太太。他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而且一见面就问K太太知不知道,或是可不可以帮忙查出那位红发女孩的名字……进到游戏室后,理查叙述了早上跟爸爸去钓鱼的经过。他钓到了一只鲑鱼宝宝,他知道钓鲑鱼宝宝是违法的,可是等到他发现的时候,它已经死了。附近有三位女士一直盯着他看,所以他就把死掉的小鲑鱼又丢回河里,假装它还活着。爸爸也钓到一只鳟鱼宝宝,并且问他说是不是该把它杀死。他回答说:“不,不要杀宝宝。”可是那时爸爸已经把它杀了。对于他不小心杀了鲑鱼宝宝的事,爸爸并没有生气,不过他说如果被发现的话,理查可能会被抓去关。叙述的时候,理查也一边把好久没带来的舰队拿出来摆,并且说舰队已经休息够了。
K太太诠释说,理查认为星期日不该会面的其中一个原因是,他觉得K太太与游戏室都应该好好休息。她谈到鲑鱼宝宝时也提醒说,他之前提到吃了受精蛋时,说他“一定已经吃过好几百个宝宝”(第四十八次晤谈);而她当时的诠释是,这表示他抢走了妈妈体内的小孩、杀死他们,还吃掉他们。鲑鱼宝宝也代表同样的意义。
接着,理查十分高兴地告诉K太太说,他收到邻居寄来的一封信,信中提到他们又多了四只小鸡和一只小猫。他听到这个消息后非常开心。
K太太诠释说,对他而言这个消息是很大的安慰,因为这代表妈妈体内仍然有小孩,可能是他没有摧毁他们,或者是他们又自己生长出来。他也害怕自己对K太太的小孩已经做了同样的事。他想要小孩,于是抢走了妈妈的小孩,但是又嫉妒他们,所以在幻想中摧毁了他们。这就是他这么害怕其他小孩的原因;他们代表妈妈的小孩,即使被他攻击,最后还是出生了,而且变成他的敌人。今天他一来就想要知道那位红发女孩的名字,是因为她代表妈妈体内那些未知的敌人。由于他幻想自己已经吞并了这些敌人,所以他们也在他体内。知道了她的名字之后,或许他就可以多少了解那些未知的敌人。
理查突然指着一艘驱逐舰说:“这艘是最大的驱逐舰。”
K太太诠释说,他觉得他的破坏力比任何人都大。
理查拿这艘驱逐舰与其他驱逐舰比较,结果发现(意识到)事实上他们的大小都一样。他把整个舰队都放在桌子的一边,只留下一艘驱逐舰在另一边,而且藏在K太太的袋子与时钟后面。接下来,他以相当戏剧性的方式描述整个场景,他大概是这么说的:德国的舰队停泊在布雷斯特港。这天,阳光普照、天气晴朗,一切风平浪静,而且敌人好像还在远处。不过,他们根本不知道敌人正准备发动突袭。说到这时,理查似乎有点同情德国的舰队,不过他还是让那艘躲藏起来的驱逐舰现身,并且轰炸德国舰队。没过多久,理查就改变了舰队的安排。那艘驱逐舰显然是代表理查,而且他开始担心孤军奋战的自己对抗不了势力如此庞大的敌人。因此,他把好几艘驱逐舰与一艘战舰都移到英国这方,现在英国的船舰共有六艘。一场对战就此展开,双方都有船舰被击沉,战争最后的结果仍然不明。
K太太诠释说,那艘最大型的驱逐舰代表他自己。他一开始想独自对抗敌人——代表所有家人都与他敌对,并且在他体内攻击他。但后来他开始恐惧了,而且希望能和“好的”家人联合起来对抗外在敌人,也就是德国人。那六艘英国的船舰代表父母、保罗、他自己、厨娘与贝西。
理查玩舰队的时候,再度提到英国皇家空军的空袭行动,以及他对俄国情势的期望。这次晤谈中,理查又开始在意经过的路人。他一看到三位女士经过时就立刻跑到窗边说:“这三个笨女人,”并且敲打窗户想吸引她们注意,可是他又很快地躲到窗帘后,让她们找不到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
K太太诠释说,那“三个笨女人”代表他杀死鲑鱼宝宝时在旁边看他的那些女士。
这个诠释让理查十分惊讶。他说:“可是,他们真的是那三个盯着我看的女人耶。”接着又马上改口说不是,不过他一度以为她们是同一批人。
K太太诠释说,那三位女士代表妈妈、保姆与厨娘。她们认为他摧毁妈妈的小孩,所以联合起来对付他。
理查抗议说,保姆没有在里面,而是妈妈、厨娘与贝西。
K太太提醒说,他之前曾经怀疑厨娘与贝西连手毒害他,可是他也怀疑妈妈只要发现他伤害了她的小孩,或意图伤害他们,她就会攻击他——那只有着浅蓝色鸟冠、看起来很恐怖的鸟正在投射“大号”(第四十五次晤谈中的第三十一张图)。他认为厨娘与贝西在一起的时候都讲德文(第二十七次晤谈),但其实他明明知道她们一句德文都不会讲。因此,厨娘与贝西也代表K太太。理查觉得她和其他两位女士联合起来与他敌对。K太太并指出,他一直不愿承认她的母语是德文,而宁愿说那是奥地利话,但他知道奥地利讲的就是德文。
理查直盯着路上的某位男子,而且说他又笨又讨厌。接着经过的男人、女人与小孩也都被他用同样的字眼辱骂。他又像之前一样敲打窗户,然后迅速躲起来。理查变得十分吵闹,不断地用力跺脚、大声吼叫与唱歌。他问K太太如果他中途想离开,她会不会阻止他。
K太太仍旧回答说不会阻止他,不过她会先指明他对她的恐惧,并且试着解释恐惧的原因。刚才他很害怕路上经过的男人、女人及小孩,他们代表他所有家人,包括K太太在内。他心中认为自己已经攻击了所有人,所以会害怕他们。K太太也诠释说,他大声吵闹是因为不想听到她说的话,既然她是与他敌对的家人之一,她说的话就像是一种攻击。
理查说,他今天根本不想来。来这里的两小时前,他觉得他已经受够这一切了,而且再也不想见到K太太(不过,他还是准时到来)。
K太太诠释说,今天他之所以特别害怕K太太所代表的妈妈,是因为他攻击了她的小孩(死去的鲑鱼宝宝)。昨天,K太太代表那位引诱他偷走爸爸性器官并且取而代之的妈妈,所以爸爸(上帝)变成他们共同的敌人。他觉得整个家(对他而言等同于全世界)都在跟他作对,甚至连游戏室都变成了与他敌对的K太太跟她内在的小孩,而这是他想要逃跑的另一个原因。他刚刚大声吵闹,或许也是想向外寻求协助来对抗K太太。
这时,理查也一边在纸上写着字母和随意画画,写完之后又在上方涂鸦。图中唯一可以辨认出来的东西是一座高射炮正在对准上方的圆圈发射,而圆圈中心有一个小圆点(第四十三张图)。他还说他不知道他们在对谁发射。随后,理查用咖啡色铅笔在昨天那张火车(代表他自己)被追赶的图上涂鸦,另外他也在一张画了枪炮的图上涂鸦,不过他说那些枪炮现在不在发射状态。
K太太诠释说,对准圆圈发射的高射炮代表他用“大号”攻击妈妈与K太太的**,也就是中间有圆点的圆圈,而原因是他想要拥有更多**。这与他的嫉妒心有关;他嫉妒那些将会接受妈妈**喂养的小孩(注记Ⅰ),也嫉妒K太太去伦敦与其他病人会面以及跟孙子团聚。这张图上的涂鸦代表妈妈的身体,而里面含有爸爸的性器官与小孩。因此,他觉得自己正在攻击全家人,也会遭到他们反击。跺脚跟大声吼叫所表达的也是他用“大号”攻击K太太,所以他开始害怕她,并且想要逃走。
理查持续地吼叫与跺脚,但似乎多少有在听K太太最后这番诠释。虽然很难判定他听进去的究竟是哪一部分,但他总算渐渐安静下来,然后开始画第四十四张图。他边画边解释说,这只鱼是妈妈,她有好多好多小孩。并说最靠近妈妈鱼鳍的那只是最小的鱼宝宝。
K太太解释说,妈妈用**喂养这只小鱼宝宝,就是让他感到嫉妒的原因之一,所以他借由图中的高射炮攻击了小孩与**。
理查表示抗议,并且说鱼没有**,只有鱼鳍(注记Ⅱ)。
K太太指出,鱼跟以前一样代表妈妈。理查渴望从妈妈的**获得食物,而且想阻止来跟他抢食的小孩。
理查的情绪平静许多,画小鱼宝宝显然让他相当开心。他私乎不太能确定哪一只才是年纪最轻的小鱼宝宝。他在画右下角那只小鱼宝宝的时候说它长得很好笑,而且是年纪最小的一只……不!还有一只更好笑——他指着右边那列从上面数来的第二只这么说。接着,他又决定同一列的第一只才是最年轻的;虽然它不是最小只的鱼,但却最靠近妈妈。他说,有人正在抛鱼饵,鱼饵是假的,专门用来抓小鱼宝宝……随后,理查便沉默不语。
K太太问他觉得是谁正在钓小鱼宝宝。
理查立刻回答说是他自己,又说,不!是爸爸,爸爸钓到一只鳟鱼宝宝。
K太太的诠释是,他为自己杀了一只鲑鱼宝宝而感到罪疚;他刚刚说话的时候又画了第二条钓鱼线,表示爸爸和他都在摧毁宝宝。
理查激动地说,鱼妈妈不会去吃鱼饵,但是小鱼会上钩。
K太太诠释说,他觉得他与爸爸都很危险,而他们的性器官则是用来引诱妈妈与摧毁她里面的小孩;因此他才会认为**很危险。K太太提醒说,她在伦敦的时候,他又跟妈妈谈起小孩是怎么生出来的。他说他很担心“关于生小孩的事”(第四十一次晤谈),还问生小孩会不会痛。理查觉得他会用他的阴茎抢夺妈妈,还会偷偷地把她的小孩吃掉。此外,昨天他也非常害怕要是他与K太太或妈妈**,就会被强大的爸爸所代表的上帝惩罚。因此,他与K太太共享爸爸那强而有力的性器官(绳子)之后,最后还是把它还给爸爸——将绳子放回原处。
理查问,女人跟男人的性器官不一样对不对?
K太太诠释说,理查可能希望妈妈拥有阴茎,原因是他认为她的阴茎已经被抢走了,而且怕自己也会有同样的下场。
理查拿了另外一张纸继续涂鸦。他一边画着圆点,一边问K太太懂不懂摩斯密码。
K太太的诠释是,理查害怕他用“大号”秘密攻击妈妈及K太太会被发现,所以才问K太太知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但同时他也希望K太太能够发现他的秘密,这样一来这些秘密攻击就不再那么危险了。
涂鸦完后,理查开始唱着“统治吧,英国”(Rule, Britania)。
K太太诠释说,理查想保护父母,以免他们被自己摧毁。第四十四张图说明了他相当担心小鱼宝宝会上钩。他自己想当妈妈的宝贝,所以无法决定究竟是大只的鱼(保罗)还是小只的鱼(他自己)才是最年幼的。
理查又画了一个王国(第四十五张图),并且要K太太把袋子里面所有的彩色铅笔都拿出来,然后指着红色铅笔说:“这是我。”画完之后,他把红色铅笔丢到K太太脚边,并且说她踩到了那支铅笔。
K太太诠释说,理查对于攻击她与家人,并且对他们产生吞噬及摧毁欲望而感到十分罪疚。他认为K太太报复的方式就是把他踩扁。他刚刚说红色铅笔是他自己,同时也代表他的阴茎[投射]。
理查提到德国城镇与船舰被袭击的消息,并表现出强烈的同情心,而这在最近几次晤谈尤其明显。理查问K太太知不知道昨晚有哪些德国城镇被轰炸。她觉得柏林美不美?她知道慕尼黑吗?那里是不是也很美?K太太回答说是。
理查似乎为之动容……他画完第四十五张图,也用完了最后一张画纸。
K太太指出,在这张图中,他的位置在最上方,拥有的领土也最多。与他最靠近的是妈妈,然后是保罗(紫色),而他的领土比理查的小很多,下方那块更小的领土是爸爸(黑色)。理查建议K太太应该把画本后面的硬纸本拿回家再利用。这是迈向胜利的一步;他哀伤地说,我们距离胜利还有好多步——有好几百步之远。现在我们就好像走在玻璃做的山丘上,一不小心就会滑下来。我们在克里特岛就栽了。【我没有将这次晤谈的结尾记录下来,不过我确实诠释了理查最后这段感伤的言论。我的诠释是:理查指的是他的分析就像是一场对抗摧毁冲动的长期抗战,而且屡战屡败。
第五十三次晤谈注记:
Ⅰ.理查之前想把捡到的小猫留下,就已显露出他想拥有小孩的欲望,如今这个欲望更加明显。我推断,嫉妒其他小孩被妈妈喂食只是引起强烈敌意的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是嫉羡母亲拥有哺育小孩的能力,也就是嫉羡母亲的**。不过我并没有向理查诠释这一点。
Ⅱ.回顾时我才发现,以往理查一向会接受我对素材之象征意义的诠释,但这时他却指出鱼没有**。现在我的推论是,他对母亲**的嫉羡促使他否认母亲有**。这显示他决意攻击母亲的**,而我先前已提到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