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谁偷走了馅饼(1 / 1)

当他们赶到法庭时,红心国王和红心王后正坐在宝座上,周围被一大群各种各样的小鸟和野兽围着,就像一整副扑克牌。红心杰克站在他们面前,被链条锁着,两边各有一名士兵看守着。国王旁边就是那只白兔,一手拿着喇叭,一手拿着一卷羊皮纸文件。法庭正中有一张桌子,上面放着一大盘馅饼。馅饼十分精致,爱丽丝一瞧就觉得饥饿难忍。她想:“真希望案子能快些审完,好让大家吃点儿点心。”但是,看起来似乎并没有这种迹象。于是,她只好东张西望来打发时间。

以前,爱丽丝从来没有到过法庭,只是在书上读到过。她对自己能将这里的一切叫得上名字而有些得意。“那是法官,”她对自己说,“因为他戴着假发。”

应该说明一下,那位法官就是国王。由于他在假发上又戴了王冠,所以看起来很不顺眼,而且肯定也不舒服。

“那是陪审员席,”爱丽丝想,“而那十二只动物(她不得不称之为‘动物’,因为有的是兽类,有的是鸟类),该是陪审员了。”这最后一句,她对自己说了两三遍,很引以为骄傲。因为在她看来,几乎没有像她这样年龄的女孩,会懂得这么多的。哪怕是说“法律审查员”,她们也不会懂的。

十二位陪审员全都在纸板上忙着写什么。“它们在那里干什么?”爱丽丝低声地问狮身鹰面兽,“审判开始之前,它们不应该有什么要记录的。”

狮身鹰面兽低声回答:“它们在记自己的名字,怕在审判结束前忘掉了。”

“这些蠢家伙!”爱丽丝不满地高声说,但立刻就住了口,因为白兔正在高喊:“法庭肃静。”这时,国王也戴上了眼镜,迅速地扫视了四周,想找出谁在说话。

爱丽丝在那些陪审员背后偷偷看它们在写些什么,结果发现所有的陪审员都在纸板上写下了“蠢家伙”。有一个陪审员甚至不会写“蠢”字,请求邻座告诉它。“不用到审判结束,它们的纸板准会写得一塌糊涂!”爱丽丝想。

一名陪审员的笔在书写时发出刺耳的声音,爱丽丝忍受不了,于是她在法庭里转了一圈,走到它的背后,瞅了个机会,一下子把笔给抽走了。她干得很利索,那个可怜的小陪审员(就是那只壁虎比尔)都没来得及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在到处找不到自己的铅笔后,就只能用手指头来书写了。这当然毫无用处,因为手指在纸板上留不下任何痕迹。

“传令官,宣读起诉书。”国王宣布说。

于是,白兔把喇叭吹了三下,然后打开羊皮纸上的文件,宣读如下:

红心王后,做了馅饼,

在一个炎炎的夏日,

红心杰克,偷走了馅饼,

全都带走匆忙远离!

“请你们考虑裁决意见。”国王对陪审员说。

“别忙,别忙!”兔子连忙插话道,“判决以前还有很多程序呢!”

于是,那国王说:“传第一个证人上来。”白兔吹了三下喇叭,喊道:“传第一个证人到庭!”

第一个证人就是那位帽匠。他走进来,一手拿着一个茶杯,另一只手捏着一片奶油面包。他说:“请原谅,陛下,我带这些东西进来,是因为我还没喝完茶点就被传来了。”

“你早就该吃完了,”国王说,“你什么时候开始吃的?”

三月兔和睡鼠手挽着手也跟着他进来了,帽匠看着三月兔说:“我想是三月十四日开始吃的。”

“是十五日。”三月兔说。

“十六日。”睡鼠补充说。

“都记下来。”国王对陪审员说,陪审员连忙在纸板上写了三个日期,然后把它们加起来,再换算成先令和便士。

“脱掉你的帽子!”国王对帽匠说。

“帽子不是我的。”帽匠说。

“偷的!”国王大喝一声,回头看了看陪审员。陪审员立刻记下“偷来的”,作为备忘录。

“我留着卖的,我是个帽匠,没有一顶帽子是我自己的。”帽匠解释。

这时,王后戴上了眼镜,一个劲儿地盯着那帽匠,吓得他脸色发白,手脚不知道往哪儿搁。

“拿出你的证据来,”国王说,“不要紧张,否则我就把你当场处决。”

这些话不仅没有给证人壮胆,相反却使他不停地交替着双腿,很不安地看着王后,心慌意乱,竟把茶杯当成奶油面包咬了一大块儿下来。

就在这时,爱丽丝有了一种特别的感觉,开始她弄不清是怎么一回事儿,过了一会儿才慢慢清楚,她的身体又在长大了。起初,她还想站起来离开法庭,但随即想了想,又决定留下,只要屋里还有她的容身之地。

“希望你不要这么挤我,我都有点儿透不过气来了。”挨在爱丽丝身边的睡鼠说。

“我也没办法呀,你看我还在长呢!”爱丽丝非常温和地说。

“在这里你没有长的权利呀!”睡鼠说。

“别胡说了,你自己也在长呀!”爱丽丝胆子比以前大多了。

“是的,但我长起来有分寸,而不像你那样长成可笑的样子。”睡鼠说着,不高兴地站了起来,走到法庭的另一边去了。

就在爱丽丝和睡鼠说话时,王后的眼睛一直没离开过帽匠。睡鼠转到法庭的那边时,她就对一位官员说:“把上次音乐会上唱歌人的名单给我。”听到这话,那可怜的帽匠吓得发抖,抖得把两只鞋子都抖掉了。

“拿出证据来,要不然我就处死你,不管你紧张不紧张!”国王愤怒地重复了一遍。

“陛下,我是个穷人,”帽匠声音颤抖地说,“我不过刚刚开始吃茶点——还没超过一星期——一方面那块儿抹奶油的面包变得太薄——另一方面还有茶会闪光——”

“什么闪光?”国王问。

“我说茶。”帽匠回答。

“哦,当然,擦火柴是闪光的。你以为我是笨蛋吗?接着说!”国王尖锐地指出。

“我是个穷人,”帽匠接着说,“从那以后,大部分东西都闪光了——只有三月兔说——”

三月兔赶快插嘴:“我没说过。”

“你说过!”帽匠说。

“我没说过!”三月兔说。

“它既然不承认,对此就不加以考虑!”国王说。

“好,那就是睡鼠说的……”说到这里,帽匠四下瞧瞧,想知道睡鼠会不会否认;然而睡鼠什么也没说,它睡得正香呢!

“从那以后,我多切了一些黄油面包……”帽匠继续说。

“但是,睡鼠说了什么?”一位陪审员问。

“我不记得了。”帽匠说。

“你一定得记得,不然我就处决你。”国王说。

那个可怜的帽匠连忙丢掉茶杯、奶油面包,单膝跪下说:“我是个可怜的穷人,陛下。”

“你是个可怜的狡辩者。”国王说。

一只豚鼠突然欢呼起来:“好!”但立即被法官制止了。(所谓“制止”,这个词很令人费解,需要详细解释一下才能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他们用一个大帆布袋,把那只豚鼠头朝里塞进去,用绳扎上了袋口,然后就坐在袋上。)

爱丽丝心想:“真高兴能看到这场审判。我常在报上看到这样的话,说审判结束时‘出现了喝彩声,当即被法官制止’。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如果你知道的只有这么多,就退下去吧!”国王宣布说。

“我已经无法再往后退了,我已经是站在地板上了。”帽匠说。

“那么你可以坐下。”国王说。

话音刚落,又一只豚鼠喝起彩来,随即也被“制止”了。

爱丽丝心想:“那两只豚鼠都被收拾了,应该文明一些了。”

“我还得喝完这杯茶。”帽匠说着,不安地看着王后,而王后正在看唱歌人的名单。

“你可以走了。”国王一说,帽匠连忙跑出法庭,根本顾不上穿他的鞋了。

这时,王后对一位官员吩咐了一句:“立即将那帽匠在庭外斩首。”可官员还没追到大门口,帽匠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

“传下一个证人!”国王吩咐。

下一个证人正是公爵夫人的厨娘。她手里拿着胡椒瓶,一走进法庭,就使靠近她的人不停地打喷嚏,爱丽丝一下就猜出是谁了。

“说出你的证据。”国王吩咐道。

“我不。”厨娘回答。

国王不安地看了看白兔,那白兔就低声说:“陛下得盘问盘问这个证人。”

“好,如果需要这样的话,我一定会这样做的。”国王叹了口气说。说完,耸着两个肩膀,对厨娘皱着眉,一直皱到眼睛都闭了起来,才用深沉的声音说:“馅饼是用什么做的?”

“差不多都是胡椒。”厨娘说。

“糖浆做的。”一个困倦的声音从厨娘后面传来。

“掐住那只睡鼠的脖子,”王后尖叫起来,“砍掉它的头,撵出法庭,制止它,掐死它,拔掉它的络腮胡子!”

整个法庭混乱了好几分钟,直到把睡鼠赶出去以后,大家才再次安静地坐下来,这时厨娘已经没有了踪影。

“没关系!”国王大大地松了口气,“传下一个证人。”然后,他对王后耳语道:“说真的,亲爱的,下一个证人一定得由你审讯了,我已经头疼得无法忍受了。”

爱丽丝瞧着那只白兔正在摆弄着名单,非常好奇,想看看下一个作证的人是谁。她想:“看来他们还没有收集到足够的证据。”让她大吃一惊的是,白兔用刺耳的嗓音尖叫出来的竟然是“爱丽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