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鸡求偶的地方(1 / 1)

门外,夜空星光灿烂。我外出散步,正好碰见一个出来方便的邻居老农。

“好像又下过雪了。”我说。

我试探性地向前走了两步,感觉脚下的冰层没有塌陷。

“这‘孙子’可来得好啊!”我对老人说,转身进屋叫醒了孩子们。

我告诉他们:寒冷的天气给我们创造了好条件,如果没猜错,这应该是今春最后一次结冰层了。我们要抓紧这个机会,借助这个冰层前往松鸡求偶鸣叫的地方,就算是听不到它们的叫声,也一定能看到它们的翅膀在雪地上留下的痕迹。

“爸爸,您真是专家啊。”廖瓦拉着彼佳,兴奋得手舞足蹈。

本来已经融化的冰雪,又一次收紧了自己的肌肤。薄薄的雪花,给它们穿上了一层新衣,踩上去松松软软的,我们很快穿过了数十俄里的森林和沼泽!

我们精神抖擞,兴奋又小心地走完这八俄里路,到达了“小旋风”。当我们登上这块高地时,感觉南风微微地迎面吹来,让我不由得想起先前听到人们说过的那句话:“这种天气马上就结束了。”

我开始有点儿后悔自己的莽撞:现在刮的是南风,如果太阳出来,冰层一化,我们该怎样离开这个松鸡居住的地方呢?

我们等待朝阳初升,背靠着大树聆听周围的声响。我几乎是用一辈子的时间在森林里游走,再复杂的变化也逃不出我的眼睛。但就算我穷尽一生来思考和研究,在这里依然有许多事情无从解答。

这时,我们听见下面的沼泽地里有冰层断裂的声音,就像在平静的水面上丢一块石头,很快就会**漾起很多涟漪一样。伴随着脆响,小冰块飞溅的声音也围绕在耳际。显而易见,是有个大家伙在冰上行走,踩碎了冰块,才会发出这种声音。而且,这个大家伙在飞快地向我们靠近。

我们屏住呼吸,手中握紧猎枪,蜷缩在黑暗中,紧张地朝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在我们称为“喘口气”的地方,声音突然中断了好一段时间,可能是那庞然大物停止了脚步吧。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我们的心剧烈地跳动着,随着声音再次响起,庞然大物似乎掉转过头,向相反的方向离开了。

充满希望的朝霞在朝我微笑,晨风轻柔地抚摸着我的脸。我站在山头,凝望着下面那片长满稀稀拉拉黑松树的沼泽。

我在这里站了多久?在逐渐堆满的满天彩霞中,那流逝的时光仿佛过去了几个世纪。突然,远处传来的枪声敲击着我的耳膜,看来孩子们已经得手了。我早已养成一个习惯:将他们的成功看得比我自己的成功还高兴。我兴奋地向他们那边跑去,刚迈出不到三步,就听见翅膀扑动的声音。我迅速转身,看到红霞照耀的树冠之间有一团黑黝黝的影子,立刻举起猎枪,扣动扳机——可是那不过是城墙般浓密的松树的枝丛。当我跑过去看时间,发现打中的并不是松鸡。于是,我面对朝霞,朝着一个下面有着未复活的蚂蚁堆的大草墩坐了下去。

又传来了一声枪响,但是这次并没有引起我的关注。因为随着太阳渐渐升起,阳光毫不吝惜地洒向大地的每一个角落,包括这个大草墩,此时,大草墩在阳光的照射下变得奇幻无比,周围出现了一个谜的世界。我正在费心解开这一个个谜团。

在这儿,一片水洼的冰层底下藏着一条细长的沟,沟里有水在欢快地跑动。这是怎么形成的呢?我揣测,可能是在雪快要融化的时候,有一只小老鼠刚好经过,在它走过的地方,雪变得很结实。等到化雪的时候,被小老鼠压紧的部分不容易融成水,而后来由于降温又结过一层冰,冰下的水便利用这条隧道愉快地跑路了。

不知不觉中,我好像进入到另一个世界——那是一个和大自然相通的世界。在这种睡眠中,感情和思绪不会因此中断,唯有时间的流逝无以计算。

忽然,一根枝条弄醒了我。原本被积雪压得抬不起头的枝条,由于化雪而身体轻盈,一下子站了起来,兴奋地在风中摇摆。它的突然崛起,就像赫然变出来的一棵小树。我不由得颤抖了一下,猛地站起来。从高地往下望去,只见周围全是水,一片明亮的蓝色的水!

归途中断,我们被困在了孤岛上,但是我并不在乎——船到桥头自会直,怎么回去并不是问题。能在这里看到融雪中的春光,这真是令我欣喜的事儿;刹那间,我又想起了古书上说的:“在一块地种了六年,到第七年要让它休息,如此一轮七年,轮过第七回,就到了你的五十岁。那时你就拿起号角来吹吧,那是你的禧年到了。”

我环顾四周,卸下枪筒,用尽全力将它吹响。孩子们听到响声后,慌张地跑了过来。我大声地喊着:“孩子们,快把你们的枪筒卸下来,在这美好的地方吹响,就算是为我庆祝禧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