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一棵开花的树
下午没课,陶夭夭刚好利用这个时间宅在宿舍里赶作业。眼睛一刻不离电脑屏幕连胀痛干涩的感觉也没,只有颈椎酸痛针刺,这才大力伸直懒腰立马浑身舒坦,扭头望向阳台,屋外的天‘色’暗下,天际出现深紫红‘色’,校广播准时站响起。
原来已过六点。
陶夭夭将身子后仰无力地靠在椅后背,双手却仍然放在键盘上保持之前的姿势。舍友们陆续回来问她吃饭没,她刚想回答恰巧桌面上的手机响了,拿起一看是朴韵。
“找我吃饭?”陶夭夭探问,她才不想一个人去饭堂。
朴韵那边的声音很吵杂,似乎没听见她的话,反倒说:“陶夭夭,你要不要来学校新开的港式茶餐厅吃饭,我们都在这。”
陶夭夭疑‘惑’问:“我们?”
“是呀!我、梓晶,还有黄梓然,她刚从学校过来明天去海珠区那边的公司面试,顺便在我们这住一晚。”朴韵解释不忘补一句:“你快来。”
陶夭夭一听黄梓晶的妹妹黄梓然也在,心里很是不高兴。
两人之前倒见过几次,一开始相处觉得‘挺’不错,可经过后来的熟悉了解,发现黄梓然比她姐黄梓晶还青出于蓝甚于蓝。陶夭夭想了很久才想到可以用‘现代版赵飞燕、赵合德’来形容这对心不见底的黄氏两姐妹,所以她一口回绝:“不去了,你们吃吧!”
朴韵追着问:“为什么不来?”
陶夭夭不想解释那么多,很不耐烦:“我还有其它事情做,下次再聚吧!”
谁料朴韵却在电话里说:“神神秘秘的,把事情藏着不出声。”
这话被陶夭夭听见,怒由心生恨不得朝着电话骂几句粗口,可碍于宿舍里还有室友,又不想搞僵和朴韵她们的关系,只能压着气装着很急说:“不说了就这样,你们吃吧!我不去了。”
电话快速挂线后被陶夭夭狠狠地扔到桌面,隔壁‘床’的刘滢突然走过来不‘露’声‘色’地喊:“夭夭。”
陶夭夭本来心情就不好,也没多搭理她,可语气还是恢复平常的腔调,问:“怎么了?”
刘滢望了望其她室友,表情神秘却又试探地说:“你排练的校庆表演节目还顺利吗?”
陶夭夭顿时谨慎起来,猜到对方是在跟自己兜圈子,醉翁之意不在,也就假装扮不知道想看她有何目的,便回答:“还行。”
刘滢听后略点头跟陶夭夭东拉西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到最后嘴巴一歪阿谀谄媚小声说:“你真好运,可以和Kris、秦敦新一起表演,我们这些人连跟他们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陶夭夭笑而不语。
刘滢趁热打铁赶紧说:“下次排练可不可以带我去看看。”
陶夭夭听了这句立马在心里哼了一声,狐狸终于‘露’出尾巴了。
刘滢的心思,她怎会不知道。虽然还不知道刘滢是为了接近郑斯舸还是接近秦敦新,可她的‘花’‘花’肠子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人人皆知。陶夭夭跟她同宿舍这么长时间,对方的脾‘性’嗜好,还是‘摸’得透彻甚至不知该怎么形容刘滢这个人,倒底是韩剧看多了还是好高骛远?整天尽挖空心思作一些灰姑娘遇白马王子的事美梦,也不看看她有几斤几两重,成天对着其他男生撒网捞鱼搞些藕断丝连的暧昧,还装得纯情无比‘弄’得那些男生失心掉魂,连黄梓晶那群了解刘滢作风的‘女’生们都在背后骂她婊子。
陶夭夭倒是自个儿偷着乐。因为黄梓晶说刘滢的同时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平时还不都一样,人总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只要关乎‘私’人利益谁还管其他人说三道四。可转眼一想,刘滢平时也做得太贪心,自己的家境一塌糊涂,老爸和两个哥哥已经把家里败得一贫如洗,大哥甚至还几次因拐卖‘妇’‘女’进了监狱,老妈又为她爸在外面养小三和‘私’生子的事,整天在家里哭天喊地,她自己想钓金龟婿还将那些经过电脑软件处理过的照片发到各大知名‘交’友网站,也不想想别人会不会嫌弃她家这群拖油瓶,当然不能一‘棒’打死除非是老天真的喜欢开玩笑。
此刻,陶夭夭望着一脸期盼的刘滢,憎恶入骨却依然不‘露’声‘色’略带为难地说:“这个……你知道想去D308一定要经过郑斯舸他们同意才行,我真做不了主。”
刘滢听后,怂恿地说:“你不是也带朴韵去过嘛!到时你找个机会再跟Kris说说,应该没问题的。”
陶夭夭假装思考随着她的意思留有余地的回答:“那也行,到时我问问,可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他们不同意就不关我事了,你可别怪我,知道吗?”
刘滢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却还是能看见闪着亮光,陶夭夭不想再和她纠缠下去,借机撒谎称:“朴韵还等我吃晚饭,我不跟你聊了。”
刘滢听后,热情地连说:“好好,你快去吃饭吧!”
陶夭夭关掉电脑立马逃出了宿舍去饭堂点了份砂锅米线。
她吃晚饭又在小卖部买好明早预备吃的面包和牛‘奶’,提着透明塑料袋在校岛上大摇大摆地走着,正准备进超市里买雪糕一抬头却看见郑斯舸,他一身T恤衫运动短‘裤’踏着人字拖,真是冤家路窄想退回走掉可又来不及了,陶夭夭只能站在远处望着他。
郑斯舸当然也没想到会在这碰见陶夭夭,第一反应肯定惊讶,他走上前问:“买东西?”
陶夭夭紧握袋子点头便立马闪进超市里去了,偷偷站在货架的后面望着郑斯舸走出超市,心才安定下来,她很有计划的来到雪柜前打开盖子,挑了自己最喜欢的雪糕便去收银台付钱,可刚一出超市拐角手中的雪糕就凑到嘴上,沾满了褐‘色’的巧克力。
陶夭夭惊讶地问:“你怎么还没走?”
郑斯舸嘴里正叼着烟,双手拿着火机合在烟头前,侧面眯眼瞅着慌神的她,扬了扬遮眼的刘海憋着笑反问:“我怎么不能在这。”
陶夭夭顿时觉悟,郑斯舸是专‘门’在等自己的,她懒得纠缠直径越过大步向前。
郑斯舸倒是一边‘抽’烟一边快速跟了上来,递上纸巾说:“给。”
陶夭夭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望着他,他却耐心的用另一只手指着自己的嘴角说:“巧克力。”
陶夭夭茅塞顿开,难为情的一把夺过纸巾擦拭嘴巴,取下一看果然上面被涂成咖啡‘色’。
郑斯舸在旁边认真点头,说:“没有了。”
陶夭夭将纸巾手里依旧没理他继续往前行,郑斯舸倒是大度还跟在她旁边,将右手食指和中指间的香烟在她面前晃悠,问:“不介意?”
陶夭夭侧望他的脸才发现原来今晚的郑斯舸把以往扎起的刘海放了下来半掩眼睛,泛蓝‘色’的眼白若隐若现,五官分明更加冷峻帅气。她不敢望太久也没吱声,但能感觉到校道上其他人异样的眼光,心里偷着乐走在前面,郑斯舸跟在后面,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走着,不说一句话。
“你回宿舍?”郑斯舸在后面问。
陶夭夭这才意识到前面的岔口,右边是同向宿舍,左边是……
“我带你去个地方,去不?”她的突然回头吓倒了郑斯舸。
郑斯舸疑‘惑’望着她却也点头,陶夭夭转身暗笑。
差不多来到一座三米高的小山坡前,她停下脚步转过身伸手将郑斯舸嘴里的烟扔在地上而后用右脚踩熄。
郑斯舸站着不说话,起先还有些错愕,可后来一想这样好过陶夭夭平时故意躲避他,所以略显开心,问:“到了?”
陶夭夭点头,顺着小山坡的石台阶慢慢走上去。郑斯舸当然尾随,现在天‘色’越来越暗,他不想陶夭夭摔着。老远便望见一棵参天的大树耸立在他们面前,走近一瞧那团火红不是树叶全是碗大的‘花’朵,在四周绿‘色’的衬托下格外显眼,毫无踪迹地昆虫声肆意地低叫,茂盛的杂草在‘腿’边晃动导致表皮痛痒。
陶夭夭站在树下,背对着郑斯舸介绍:“木棉树,见过吧。”
郑斯舸回答:“见是见过,可没遇到过这么大棵。”
陶夭夭嘴角微微上翘,身后却又响起郑斯舸的声音,他居然在轻轻地念诗:
如何让你遇见我
在我最美丽的时刻为这
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求佛让我们结一段尘缘
佛于是把我化做一棵树
长在你必经的路旁
阳光下慎重地开满了‘花’
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当你走进请你细听
那颤抖的叶是我等待的热情
而当你终于无视地走过
在你身后落下一地的
朋友啊那不是‘花’瓣
那是我凋零的心
陶夭夭静听他的低‘吟’,转过身问:“《一棵开‘花’的树》[1]?”
“你怎么会留意这里?通常很少人上来。”郑斯舸点头,整个人在暮‘色’的笼罩下显得孤独伤感,可脸上的浅笑又在陶夭夭眼中彷佛比木棉树上绽放的‘花’儿更加美丽灿烂,他的右手伸进‘裤’袋掏出烟盒来,正准备点一支却顾虑的抬头望向陶夭夭,问:“介意?”
陶夭夭很肯定地回答:“介意。你不要命,我还要,你看看这里全是草。”
郑斯舸无奈苦笑,只能作罢,问:“刚才说到哪呢?”
陶夭夭直接回答:“我们叫这‘****的小山坡’。”
“****的小山坡?”
郑斯舸惊讶的表情在陶夭夭的意料之中,她一脸无所谓的解释:“经常有些情侣来这上面约会,你是男生应该知道所谓的约会肯定没那么简单啦!一般第二天早上,校保洁阿姨们便会发现这里的草坪上到处都是避孕套,所以我们叫这‘****的小山坡’。”
郑斯舸听后笑出声,这是陶夭夭从来没见过的情景,她反而显得尴尬。郑斯舸笑完后本来无意之间的望着她,眼神明显随着时间的消逝起了变化,陶夭夭肯定知道不对劲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慢慢靠近自己,心跳得噗咚噗咚响,头自然低望脚下的草坪。
“夭夭……”
郑斯舸低醇的声音一出,陶夭夭的‘鸡’皮就冒起来,气愤仰头,眼神充满厌恶嫌弃,怒吼道:“干嘛?”
“你真的……不认识我?”郑斯舸双手‘插’在‘裤’袋里眼神冷冽的问。
她这下被‘弄’‘蒙’了,并不急于‘弄’清认郑斯舸想表达什么,而是起了坏心打算刺‘激’他,说:“我之前真的不认识你,要不是因为删掉了朴韵的照片……真不认识,可我认识秦敦新,因为石屋大学没有一个人不认识秦敦新的,甚至全国……”
这个‘全国’,陶夭夭想突出秦敦新家世集团背景的影响力。
郑斯舸直视了她很久都没再说话,陶夭夭受不了这种气氛,赶忙越过郑斯舸侧身向下坡的石阶梯走去,嘴里假装抱怨:“走啦!走啦!太晚了小心有蛇。”
她说这话时心在震抖,‘****的小山坡’虽不是学校里最高的建筑,却能毫无遮挡地欣赏夜空满天繁星。
“陶夭夭……”
她刚踩在石阶梯上郑斯舸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只能无奈地转过身,问:“又干嘛?”
“明年我带你去看紫藤‘花’,好不好?”
紫藤‘花’?陶夭夭的心一下子被揪住了,手指紧紧握住塑料袋。
她难以置信的望着郑斯舸,可他基本上已近融入黑暗中,只有右耳上的耳钉借着月‘色’微弱的光闪着亮,周围教学楼逐渐开始有了吵闹,看来晚修的时间到了。此刻陶夭夭心很‘乱’,说实话她本以为对方又会说一些暧昧的话语,可没想到会是这句。
她竟不假思索地问:“你为什么要带我去看紫藤‘花’?”
郑斯舸笔直的背脊懒散,虽然早已看不清表情,可声音却恢复了往日的嬉皮:“你带我看了开‘花’的树,我当然要把石屋大学最出名的紫藤‘花’介绍给你!礼尚往来。”
陶夭夭紧绷的心稍稍放松,可身子还在颤抖,原来广州夏季的夜晚也是那么的冽凉。
“我不稀罕”
她转身朝石阶梯下去。
“陶夭夭!我送你回宿舍……”
郑斯舸临走时回望身后的木棉树,手又开始抖动的厉害,他已顾不得吃‘药’却突然沁心菀笑跟着陶夭夭的背影追去。
注释:[1]《一棵开‘花’的树》作者席慕容,原籍内‘蒙’古的台湾诗人、散文家、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