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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沈梅君想回去,骆太太不让,众人自骆展鹏进宫后还没吃过饭,骆太太和骆青意急忙下灶房,让骆展鹏陪沈梅君说话。

既知骆展鹏对自己存着不明心思,沈梅君便不想和他独处了,揉着额头装了困倦。

“梅君姐姐你睡觉吧。”骆展鹏见她面有倦意,体贴地走了,还顺手带上门。

昨晚是晕倒,迷梦里还心神不宁着,此时挂心的少了,沈梅君倒了下去,不久真个睡着了。

她这一觉直睡到下午,再醒来时,向南诚在外面堂屋中候着,搓着手紧张地来回踱步着。

傅望超出事了,罪犯欺君,被下到大牢去了。

欺君之罪可大可小,一个不好傅氏商号也会被其株连,沈梅君心中咯噔了一下,面上越发平静,倒了杯茶递给向南诚,笑道:“怎么回事?别急,慢慢说。”

“四少爷科举时交了白卷,这也罢了,可是有仕子约他出游时,他却口无遮挡吟了诗,然后还即兴题在人家扇面上,这不,给告发了,说他藐视君威,明明识字能吟,却在科考时交了白卷,府尊派人把他下大牢了,据说已请上折请皇上处决。”

“四少爷不是这么没脑子的人啊!”沈梅君犹疑不定,傅望超心机深沉着,怎会如此莽撞。

“据说是给灌醉了,喝了太多的酒。”向南诚也是不解,派人打听过。“老太太派了人寻到商号来了,听起来,四少爷分家得到的家产已败光了,竟是没银子打点救人了。”

“怎么可能?”沈梅君惊叫,傅望超得了整个傅家八成的家财,那数目相当惊人,便是他再胡花,总不能把银票当柴草烧了?怎么也不可能短短三四个月花光了。

“属下问过了,老太爷因为这事这两日病上加气,病情更重了,据说四少爷与人合伙收购了一大船丝绸茶叶瓷器古玩出海,给朝廷查封了。”向南诚悄声道。

海运贩货物到别的国家去卖一本万利,很多人偷偷模模做着,但到底不是正当营生,出海的船给朝廷查到,不只货物没收,主人也得下大牢,轻则关几个月罚上大笔银子,重则几年。正经生意人再没有做的。

给查到的正主儿一般都不敢出面,只推了替死鬼出去。

傅望超这是不敢认帐推了替死鬼了,沈梅君愣了愣,问道:“领罪的不会是梁家吧?”

“正是太太的兄长,梁老爷的妾侍都给梁太太发卖了,梁太太梁小姐如今都住那府里去了,听说老太太嫌他们是扫把星,没个好脸色,如今那府里的开销尽靠着老太太的私房梯已。”

惹了祸出来了,银子败光了就想到长孙了,当日硬逼着傅望舒付现银给傅望超的可也是傅老太太。

沈梅君想到分家时傅老太太说的那些糟心话,心一冷,淡淡道:“你便回说大少爷去盛州了,你一个管事做不了主,什么都不要管。”

“是。”向南诚没有异议,傅氏商号如今是个空壳子,顾不了那么多,他也赞成不管的。

“小心在意些,别给四少爷的事株连到商号,若是有官差寻上门来,当日分家时到府衙立的有文书,生死好歹各担其责,拿出来说事便是。”沈梅君咐咐道。

向南诚应了声是,自去料理了,沈梅君想了想,也不回家了,就在画廊住了下来。

横竖那边有秋梦和向杨氏打点着,不需担心。

分家时傅望舒把流觞轩的人都要了出来了。

傅府的人只傅明慧知道骆展鹏的画廊,想必没说出去,也没人寻了过来。

果然有官差到商号里去,想借机生事捞一把,傅老太爷当日立文书的举措真个英明,挡掉了不少麻烦事。

商号里因傅望超的这宗事,向南诚加倍警惕着,日夜巡视,帐务当天审核,没有突发事大事便没来向沈梅君汇报,沈梅君躲了几日,这日骆青意出去买日常用品,才出去没多久急匆匆奔了回来。

“听说杜顺的女儿嫁给四少爷了。”

“四少爷不是在牢中吗?”沈梅君微微变色,据骆展鹏所说,杜顺已被皇帝秘密下了大牢,杜家问罪只在早晚,傅望超这时娶杜碧萱,不是祸上招灾吗?

“没有新郎拜的堂。”骆青意在外面遇到傅府的丫鬟听说的,“杜家找上门去,许诺只要四少爷娶杜小姐,他们就想办法把四少爷从牢里救出来,四少爷一直关着出不来,老太太和太太着急,就答应了,听说杜小姐陪嫁了许多东西,老太太和太太很是满意。”

“完了!”沈梅君长叹,杜家这是已经知道一家子都得获罪,急切的想把杜碧萱嫁掉保杜碧萱活命。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娘家获罪已嫁女儿不会受株连,傅家若没得杜家的陪嫁,也能置身事外,得了,皇帝查点杜顺贪赃枉法得到的银子时,傅府则得给拖下水。

沈梅君本不想搭理的,眼下不得不插手了。

要是傅府给瓜蔓抄了,那一屋的妇孺不能不管,担子还是落到傅望舒头上,况也怕事情越闹越大,傅碧萱那人没脑子没成算,骄纵无度不安份,小事也能酿成大祸的。

刚办过喜事,傅府外面贴着大红囍字的灯笼高高挂着,府里红绸缠树,一派喜庆。

沈梅君到来时,杜碧萱正和傅老太太傅太太在上房中说着话。

沈梅君行礼请安后,直截了当道:“请老太太和太太把四少奶奶的嫁妆退回去避祸。”

“你胡说什么?”傅老太太皱眉,傅太太哼道:“怎么?不是怕我们娘几个去投靠你不敢露面吗?听得碧萱带了厚重的嫁妆进门,又不服气了?”

杜顺被下牢是秘密,可杜家不可能一点猜不到,沈梅君不和傅太太废话,只盯着杜碧萱道:“你家即将大祸临头你自己有数,莫把傅家也牵连进去,把嫁妆赶紧退回去。”

父亲被下大牢杜碧萱知晓的,故而才急急的在没有新郎拜堂的情况下嫁进傅府,她家中的危机她瞒着傅家人的,她只想着一挨父亲获罪,那些嫁妆财物就是她在傅府立足的根本,哪听得进沈梅君的劝告,不只不答应,还把沈梅君怒骂了一顿。

傅老太太心疼着自己的私房,也不想拿出来养家,况且宝贝孙子还得靠杜家救呢,当下不只不劝阻杜碧萱,还同傅太太一起帮着杜碧萱恶语谩骂沈梅君。

婆媳三人骂了半晌,傅老太太哼道:“你走吧,我这里也不需你表孝心。”

“老太太……”沈梅君气得跺足,见劝说不听,遂告退,打算去向傅老太爷请安,悄悄地告诉傅老太爷潜藏的危机,由傅老太爷发令退掉杜家嫁妆。

傅太太恨着沈梅君不肯嫁她的儿子,致她儿子没人指点一再做错事身陷囹囵,半分脸面也不给,喝令下人,“送沈姑娘出府。”

说的是送,其实就是强架出府之意,沈梅君气得周身颤抖。

这里撕捋开脸面对侍着,外面忽然人声纷沓,却是傅明慧和傅明媛来了。

傅明慧和傅明媛想带着娘和妹妹去跟着傅望舒过日子。

“三丫头出阁在即,放着亲爹嫡母去跟分家出去的兄长过日子,成何体统。”傅老太太喝道,看了眼傅明媛,言夫人那日看着很疼傅明媚,走了后却没有使人来问过,傅明媚每日请医喝药要花不少银子,想着傅明媚又是庶出又是多灾多病的,怕是高攀不成的,遂道:“明媛带着你娘和妹妹想去就去。”

四姨娘老实巴交,傅明媛和傅明媚都是乖巧懂事的姑娘,沈梅君也没嫌负累,应下了,陪着去收拾了东西,欲借着带她们去向傅老太爷道别的机会晋言,傅太太却紧跟着不给她们去见傅老太爷,把她们赶出了府,便命下人砰一声关上大门。

真是自堵生路而不自觉,沈梅君长叹,带了四姨娘母女三人回了宅子,交给秋梦安置,自己忙到阎家去,向阎老太太提议,傅府多事着,不若不等傅望舒回京了,赶紧的择了日子让傅明慧和阎石开成亲。

不知杜府的事会牵连到什么程度,救得一个是一个。

阎老太太听说傅老太爷一直卧床,怕傅老太爷有个三长两短,傅明慧得守孝三年,阎家急着抱重孙子呢,也正有此意,翌日当即去傅家商谈,傅老太太同意了,最近的吉庆日子在三天后,再接着的好日子便得半年后了,家中诸事齐备的,于是定在三天后。

分家时虽说了傅明慧的嫁妆由傅望超负责的,傅望舒这边多少还得给她添妆面上才过得去,家里空空的,沈梅君手中银子也不多,只够俭省着过,遂招了向南诚来问话,能不能从商号里布匹首饰什么的凑足三千两的东西给傅明慧添妆。

“可以的,这几个月赚的不少。”向南诚心神不宁,说得这么一句,道:“属下这就去准备。”便急匆匆走了。

沈梅君还想跟他商量再派人到盛州去寻傅望舒,抬头间他已走得无影无踪。

秋梦安置了傅明媛母女三人过来复命,恰看到向南诚离开,不解地问道:“向管事怎么走的那么匆忙?”

“许是商号里太忙吧。”沈梅君强笑道,心头刀绞剑刺似的难受,向南诚方才那模样,分明是有傅望舒的消息了。

有消息却不敢跟自己说,只怕不是好消息。

向南诚确实是得到傅望舒的消息了,只不过不是确切消息。

成忠从盛州回来了,带回来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

林昭在三个月前成亲了,据说,新郎姓傅,京城人士。

成忠不敢去林家打听,不过,远远看到过林昭,肚子高高隆起,显然已有了身孕。

他是有家室当爹的人了,有经验,告诉向南诚道,从肚子显怀情况来看,孩子是上次林昭到京城时怀上的,大约有五个月了。

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向南诚跌坐椅子上,傅望舒娶了林昭,沈梅君怎么办?

向南诚不相信傅望舒丢下自家产业去当林家女婿,也不相信傅望舒会丢下沈梅君不管不顾娶林昭。

可是,一切又那么明显,一去不回,连林樊也是给他留下了吧?

是不是不想传消息回京,要让沈梅君自己绝望而后改嫁?

成忠说在林府外面和林氏的商号附近转悠了许多天,没见到傅望舒。

向南诚觉得,也许有什么隐情。

他决定瞒着沈梅君亲自走一趟盛州。

成忠自那日给沈梅君半是取笑半是教育后,对沈梅君也很钦佩,听得向南诚不想把打听到的情况说与沈梅君知,忧心忡忡问道:“不告诉沈姑娘好不好?”

“你觉得告诉沈姑娘能行吗?她这边劳心费力支撑着商号,今日下午还在那操心三姑娘的嫁妆,咱们去告诉她,大少爷抛弃了她,在盛州那边娶妻生子了,你说,她还活的下去吗?”

成忠垂下脑袋无语,半晌,道:“沈姑娘一个姑娘家出面管理商号不便,你走了,商号里有什么事,大少爷不在你也不在,太难为沈姑娘了,要不,我带上一个人再走一趟,仔细查一下大少爷的下落,若寻不到,让一个人进林府亮明身份问消息,我在外面悄悄等着,若进去了人没出来,则可以证明林家与大少爷不见一事有关,咱们便由沈姑娘亲下盛州,到官府击出示婚书要官府帮着寻人。若见得到大少爷,当面问一问最好。”

有道理,傅氏经过这几个月的平安运营资金缺口略松些,可负债半分没减少,不能掉以轻心,向南诚同意了成忠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