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恩在小书房里坐了一段时间。
那封提到吸血鬼的文件被他折叠起来,收进抽屉里,不知道究竟写的什么内容,叫他在收起之前盯着还看
了许久,若有所思地,指尖搓了搓纸页,提起的羽毛笔倒是又放回去,一个字也没有写,任由那张纸沉默地躺
进黑暗里。
窗外有月亮,光辉柔和,却明亮得很。
最冷的时候快过去了。
眼看着眠于冬日严寒中、藏匿在大地心脏里的生机即将复苏,慢慢抽出新生的嫩芽,令人心里生出几分期
盼与舒适来。
倘若城堡前的花园里开满花,盈盈落下来,伸手去便能接一手心,贝茜应该是很喜欢的。
想到在外头软**睡得正香的那团绵软,赫恩眉梢便有些放松,抬手抚一下脖子上浅浅的齿痕,只觉那嫩
嫩的脸颊仿佛又过来蹭了一蹭,残留的触感还格外清晰。
然后听见外头什么东西轻轻响动起来。
他料到是贝茜睡了一会儿醒过来,夜里本来是她活跃的时候,不过喝了一点血才小憩片刻,现在醒来倒也
跟他预想的差不多。
只是往往一个人想了许多,终归还是会有没想到的事情。
待王子殿下起身拢了领口缓缓走过去拧转房门把手,门打开后抬了眼睛去看,却是一时间有些意外,很难
得地一天之内愣了第二次,随即也不知是否真觉得有些好笑,身体后靠倚了门框,转过脸去,情难自禁地笑了
一声,唇畔起个浅浅的笑涡。
照往常的情况,贝茜刚刚睡醒,是要揉揉眼睛在**再坐一会儿的。
倘若候在附近的是安娜贝尔,这时候进来替她梳拢梳拢头发,或者端了水给喝一口,她都是无比配合。
大概因为睡得非常舒服,她从来没有起床气。
这样好脾气又香软的,被搂在怀里揉一揉大概也肯。
但此刻那张大床哪里还有人,不过留了个有些凌乱的被窝,床沿那几道褶皱便是她溜下床走时留下的痕迹
了。
不知道要不要怪赫恩香气惑人,让她给引诱得迷迷糊糊就给亲了嘴巴。
贝茜倒没有这样想。
迷醉归迷醉,终究不是做梦,不久之前发生过什么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回忆得清清楚楚了。
金发的小人儿从**坐起身,低头拉了拉被子,抬起手用手背在唇上碰一碰,小脸上居然没什么表情,知
道赫恩在书房,却没有找他,不过溜下床来,开了门走出去,斗篷也没有拿。
维克托还在外面。
自从赫恩带着唇上暧昧的小小咬痕出来要了一杯水,他十八禁的脑补便没有停止过,夹叙夹议图文并茂,
还自带排版。
这样的人才不去写小说真是可惜。
但过了还不到一个小时,贝茜居然自己光着小脚出来,颈圈摘了,低着头左右看看,没找到鞋子,就打算
这么直接踩在外头的地板。
维克托赶忙转身去找,总算在她走了小半条走廊的时候送过去给她穿上,瞧着她这么不声不响地走了,殿
下也没有出来看一看,心里的好奇越发地发酵成了八卦,待目送她离去,又窜回赫恩卧房门口等着。
等一会儿,果然等到了开门出来的王子殿下。
赫恩脸上倒不像不高兴的样子,看了看早已经没了贝茜身影的走廊,只道:“伊丽莎白回去了么?”
维克托点头称是,他也就没再说什么,转身又回房间。
这样是更加令人挠心挠肺了。
那边正慢慢走着的贝茜抬头看了一眼月亮。
外头起了夜风,吹开云丛,难怪月光这么好。
她走在桥上也不觉得冷,远远地便看见安娜贝尔迎出来,摇头示意她不用走近,脚下倒是走得快了些,待
走进西塔,仰起脸来对内务官道:“我想泡澡。”
安娜贝尔在贝茜脸上扫了一眼,自然看见她给品尝过而润润的唇,不用猜也知道在赫恩那里发生过什么,
当然没有维克托那样八卦,什么都没问,只说洗澡水是一早就准备好,随时可以到浴室去泡了的。
已是夜深,女仆们大多睡下,贝茜本来也不需要旁人服侍着沐浴,自己抱了衣服去浴室。
满室弥漫开的淡白色水汽,一进去便沾湿了肌肤与头发,再亲昵不过地依偎上来,因着那温暖的湿度,她
一直都很喜欢。
水波漾开,往外扩出一圈圈堆叠着的波澜,最终都成了小小咕噜的水花,在那小手拨弄之时滑过指缝,悄
悄地又融在一起。
仍然有很多花瓣,今天是粉粉的,柔嫩得用手指捏一捏就能融化一般。
贝茜趴在浴池边,小脸枕着手臂不知想什么。
她现在的表情也是有些奇怪,碧眸里充盈着的除了水雾,分明还有些茫然。
小手在水里捞起一片花,拈着放在眼前看了看,鬼使神差一般凑了唇去贴一下,随即回神,赶快又丢回水
里去。
贝茜的半张小脸也沉进了水里头,吐一口气,金鱼呼吸一样地冒起泡泡。
“所以昨天殿下亲你了吗?”
这样充满了期待与八卦的话自然是从丽塔嘴巴里问出来。
倘若叫维克托知道在问这个,想必他很乐意过来也听上一耳朵。
只是在贝茜回答之前,他自己就可以先抢答说,天雷勾动地火,当然亲下去了。
这位财政大臣家的小姐第二天一大早就跑到城堡里来,迫不及待要跟贝茜分享昨天听见看见的各种啵啵
——当然更为了一探王子殿下的究竟。
贝茜昨晚在赫恩那里睡了一会儿,早上太阳出来也并不很困,棋盘上的棋摆了几局,她自己觉得没意思才
爬到**去睡,哪里知道睡不过两个小时就来了客人。
这会儿她一面听丽塔说话,一面穿着滑滑的丝质睡裙,站在**抬着手将床幔拢了挂在挂钩上,安安静静
地,并不怎么说话。
丽塔问完,还没等贝茜回答,却是叹了一口气。
她这么叹气通常都只为一个人,用膝盖猜也猜得出来。
“弗雷德大人昨天根本没有出现。”她说着,低下头去,心有不甘地挤了挤胸前两团肉,“我昨天特地穿
了一件领子很低的……”
丽塔的懊恼全写在脸上,半点儿不掩饰,随即托了腮,闷闷道:“听说他生病了。但哪里有这样巧的事
情,明明前天我还看见他龙精虎猛地去军营。”
谁要是不想做什么麻烦事,都会用生病做借口,三岁小孩都知道。
贝茜看她一眼,仍旧没有说话,低头去把赫恩给她的那个球拿着玩,小手扭了几下,很熟练地就扭到最后
一层。
丽塔却不是专门来看她玩球,靠在窗边咬着唇踢踢地毯上的毛:“不说就算了。我只是想知道跟殿下……
啊,殿下。”
她马上住了口,从窗户里往外头望,一眼就看见路过中庭、此时又换了黑军装的王子殿下,长风猎猎,吹
动他的发,一张脸漂亮又英气。
她要是能跟贝茜一样被赫恩抱过,该知道那副年轻力壮的躯体蕴蓄了多少的力量。
赫恩身后跟了一队人,看着又是要出城堡去的样子。
想一想,他也该是没什么空,已经将丽塔放进来陪贝茜,早上她醒的那会子他也没有出现。
贝茜听丽塔叫了一声赫恩,倒是终于有了点反应,小脚踩着地毯走到窗边去,同她站在一块儿,视线投下
去,第一眼就看见了他。
格林原本好端端地跟在赫恩身后走着,正同亲卫队里其他人说话,冷不防前方的殿下脚步一顿,险些令得
他一个趔趄,忙问:“怎么了殿下?”
赫恩抬了头,往西塔的方向看着,不知看见什么,扬唇微笑起来,须臾才道:“没事。”
穿长筒马靴的腿便踏过中庭往外去。
“殿下他刚才好像在看这边啊,贝茜。”丽塔道,说着转过脸看看趴在窗台上不知想什么的金发小美人,
笑眯眯地,“是不是?”
哪知道这些话都风一样轻飘飘过去,根本没有进贝茜的耳朵,就算听进只字片语,现在她大概也没有空
想。
贝茜的眼力很好,经了漫长的沉睡醒来之后似乎更好些,所以即便隔得很远,仍能捕捉到赫恩那双亮亮的
眼睛。
四目相对,晃神间还能想起她抬手去解赫恩的扣子,意犹未尽地小声说了句“要”,然后趴在他肩头将那甜甜的殷红吸吮吸吮时,他也不像往常那般全无反应,而是动了动,抬了她的手,用唇轻柔地贴一下她手背。
耳畔响着他那咬着点愉悦、令人耳膜发酥的低语:“不讨厌等不等于喜欢,伊丽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