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十三深知黎塞留的为人,到现在他还在怀疑黎塞留是否真的会背叛他,图谋刺杀他,可他同样清楚,这件事情已经成了一潭混水,谁也说不清道不明了!黎塞留不是夏莱伯爵,更不是加斯东和太后能够比拟的,如果黎塞留真的要造反,那后果将是非常严重的。
由于多年来对黎塞留的高度信任,王国的许多事务都是由黎塞留一手操持的,这其中就包括军务,如果黎塞留真的举兵叛乱的话,绝大部份军队都会倒向主教,路易十三只能保证禁卫军以及火枪队的忠诚度。
可禁卫军和火枪队能够抗衡得了黎塞留的大军吗?路易十三抹了抹额头地冷汗。心有余悸,幸好玫瑰公爵在里昂按兵不动,如果玫瑰公爵也倒向黎塞留的话,那局势将不可挽回,他唯一的选择也许就是逃到英格兰去建立流亡王朝了。
路易十三扬起目光,望向聚集在他面前的几位重臣。这其中除了禁卫军统帅杜伦尼,有刚刚从洛林率军返回的火枪队统帅达达尼昂,从南部前线率军返回的孔代亲王,以及接替马里亚任掌玺大臣地帕维亚等大臣,一直滞留巴黎未回的白金汉公爵也有幸出席了这次御前会议,因为按照当时的国际惯例,英格兰和法兰西还是军事盟友关系,所以白金汉公爵有资格参加这样的核心会议。
不过跟往常不一样的是,这次御前会议还有位特殊的成员,她就是法兰西王后奥地利的安娜。本来按照惯例王后是不能参加这样的会议的,但这件事本身因她而起,在王后的一再坚持之下,路易十三只好同意让她出席。
掌玺大臣帕维亚吸了口气,说道:“尊敬地陛下。主教擅自劫持玛丽公主前往丹枫白露镇驻扎,并且下令野狼步兵力封锁巴黎和外界的联系,还擅自下令百合步兵团从南方北撤,这些都已经超出了他的权限,臣以为应该将他逮捕。然后送交宗教裁判所审判,如果被判有罪,就应该得到应有的惩罚。”
帕维亚所说的基本是都是废话。就算路易十三有心想抓黎塞留,也得有那个能力,再说交与宗教裁判所审判,宗教裁判所地大所长是谁?是马萨林啊,马萨林可是黎塞留的铁杆心腹,还会判黎塞留有罪?开玩笑!
达达尼昂很轻蔑地扫了帕维亚一眼,沉声道:“尊敬的陛下,臣以为眼下最要紧的事情是赶紧查清楚刺客的来路,在事情没有查出结果之前。做什么都需要慎重。”
达达尼昂刚从洛林返回,对这次刺杀刺件还不太了解。
杜伦尼摇头道:“不,达达尼昂,要查清楚刺客地来历,并非十天半个月就能完成,可目前的紧张局势却是一天也拖不起!现在法兰西的周围强敌环伺,如果这时候王国地内部再发生巨大的动乱,后果将不堪设想,臣以为,应该立刻派人和主教沟通,消除误会,达成谅解。”
一旁的白金汉公爵忽然插言道:“尊敬的陛下,请允许我说一句。”
在得到路易十三的许可之后,白金汉公爵掠了王后一眼,风度翩翩地走到大殿中央,朗声道:“无论行刺是否主教指使,现在主教的行为已经构成了事实上的叛乱,他不劫持玛丽公主,还指挥忠于他的军队武装割据丹枫白露镇,这不是叛乱是什么?我认为,现在陛下最应该担心的是里昂地玫瑰公爵,玫瑰公爵统率着法兰西王家近卫军团,这支军队的战斗力已经在之前的一系列战争中得到证明,他们是当之无愧的近卫军团,并且,更重要的是,玫瑰公爵是红衣主教的外甥!所以,我认为陛下应该立刻指派一名得力的将领前往里昂接替玫瑰公爵的职务,否则,一旦玫瑰公爵和红衣主教联起手来,后果将不堪设想。”
野心勃勃的孔代亲王不失时机地毛遂自荐道:“臣愿意替陛下效劳。”
如果解除玫瑰公爵的近卫军团军团长职务,无论是资历还是能力,孔代亲王都是接替者的当然人选,跟孔代亲王相比,杜伦尼和达达尼昂都显得太嫩了。
杜伦尼急道:“陛下,千万不可,如果这时候解除玫瑰公爵的职务,只怕会适得其反,反而逼迫玫瑰公爵和主教联手反叛哪!再说,臣绝对相信玫瑰公爵的人品,臣和玫瑰公爵私交不错,以臣对他的了解,他是绝不会率军支持主教的,否则,他的近卫军团怎会到现在还滞留在里昂?”
达达尼昂也大声道:“不错,我也敢以骑士的名义担保玫瑰公爵的人品!他是绝不会背叛陛下,背叛法兰西的。”
白金汉翻了翻白眼又耸耸肩,无趣道:“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刚才说了通废话的帕维亚再次起身,低声道:“陛下,臣以为刺客究竟是否受主教指使,目前谁也不敢下它论,如果不是主教指使就擅自出兵征讨岂不是反而逼迫主教反叛?所以,臣以为应该派得力人选前往丹枫白露镇,和主教沟通,消除陛下和主教之间误解。”
杜伦尼道:“那万一的确是主教指使的呢?”
帕维亚道:“万一刺杀的确是受主教指使,那么正好可以拖延时间,给陛下足够的时间调集全国各地的军队,武装镇压!还有白金汉公爵所提议的让孔代亲王接替玫瑰公爵的职务,也可以考虑,玫瑰公爵也许不会背叛法兰西,可他同样不可能出兵讨伐主教,是吧?”
杜伦尼听了点点头,这话倒是实在话,可陛下和主教之间的误会能消除吗?
路易十三听了也是心头一动,他和黎塞留之间的确有隔阂,这隔阂的根源就是王后肚子里的孩子,如果没有这孩子,他和主教之间就什么事也没有,君臣一体还是铁板一块,想到这里,路易十三不禁掠了王后一眼。
王后花容惨淡,尤其当路易十三的目光看向她的时候,她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也消失了,似乎是做出了某项决定,王后咬紧玉齿站了起来,低声道:“陛下,我愿意前往丹枫白露镇,消除陛下和主教之间的误会。”
路易十三目露讶色,低声道:“王后你?”
王后的神色逐渐镇定下来,惨淡一笑,说道:“虽然陛下从未向我提起,可我也知道,主教和陛下之间的误会都是因为我腹中的孩儿而起!我想只要我前往丹枫白露镇,住进丹枫白露宫静养待产,那么就一定能够消除陛下和主教之间的误会。”
对于这些宫禁之争,达达尼昂由于在外征战,一概不知,可杜伦尼由于和王后走得极近,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他也知道主教和陛下之间的误会的确是由于王后腹中的胎儿而起,如果王后肯前往丹枫白露宫居住,无疑是拿她自己和腹中的胎儿当人质,处于黎塞留的控制之下了,这样一来,黎塞留心病既除,倒真可能会和陛下讲和,局势也极可能得以缓和。
可是,王后一旦移居丹枫白露宫,极可能会遭受黎塞留的毒手,对于这一点杜伦尼是深信不疑的,以黎塞留的性格,他是绝不会允许王后把这孩子生下来的,因为这会威胁到玛丽公主的王位,会威胁到他外甥玫瑰公爵的地位,甚至还会威胁到……
杜伦尼打了个冷颤,赶紧起身反对道:“陛下,不妥,不能让王后前往丹枫白露镇,这会有危险的。”
王后惨淡一笑,凄然道:“杜伦尼将军关心我和未出世的王儿,我感激不尽,如果我去了丹枫白露宫,也许受苦或者受害的只是我和那未出世的可怜王儿,可如果我不去的话,受苦受害的将是法兰西的国民了,整个王国都将因此万劫不复,我又怎么忍心呢?”
大殿里的空气忽然变得有些凝重,包括路易十三内,所有人都以一种异要瓣眼神看着王后,都因为她的自我牺牲而感动不已,知道内情的人都清楚,如果王后真的去了丹枫白露宫,那跟送死基本没什么区别了,不过,这的确可以消除路易十三和黎塞留之间的隔阂,让法兰西重新恢复以往的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