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伦尼是年少气盛,存心想在国王面前表现,班德是马贼心性,管你是谁老子照砍不误,双方剑来剑往,每一招都直取对方要害,早已经将路易十三的话抛到脑后了,单从剑术上讲,杜伦尼和班德其实不分上下,但班德胜在耐力雄厚,体能远比杜伦尼要出色,经过一番苦斗,杜伦尼终于体力不支、败下阵来。
班德瞅准时机一剑荡开杜伦尼的长剑,飞起一脚将杜伦尼踢翻,然后学足了鲁汉的样子把剑一收大笑道:“杜伦尼队长,多有得罪了。”
平时鲁汉和班德等人比剑,获胜之后大多也会有这样一说,班德等人崇拜鲁汉,连带着连这厮平时的一些习惯也学足了。
杜伦尼满脸臊红翻身爬起,感到面子上有些下不来,但旋即洒然一笑朗声道:“阁下剑术高超,杜伦尼服输。”
路易十三欣然向身边的黎塞留道:“主教,杜伦尼拿得起放得下,颇有乃父遗风呀。”
黎塞留亦微笑颔首道:“假以时日,杜伦尼的成就只怕远在色当老公爵之上哪,法兰西能有如此英才,实乃陛下洪福。”
话落一顿,黎塞留大声宣布道:“第一轮朱萨克和班德胜出,现在休息十分钟,然后开始第二轮比试。”
摇摇晃晃的马车将索菲雅带回了美茵茨,也将她的思绪从深秋荒凉的艾费尔高原带回了繁华热闹的城市。
这次诺伊尔堡的秘密之旅可谓毫无收获。
索菲雅不禁回想起了这次和鲁汉见面的情景,还是在鲁汉出发前往洛林高原之前,他和索菲雅在诺伊尔堡效外会过一面。索菲雅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试图说服鲁汉替帝国效力,但鲁汉很明确地拒绝了她。
索菲雅无往而不利的魅力这一次似乎失去了作用,鲁汉的心硬得像块石头,根本就不为所动,这让索菲雅既感沮丧又感到屈辱,从来就没有一个男人能像鲁汉这样让她感到屈辱,从来就没有!
望着车窗外纷纷攘攘的人群,索菲雅叹了口气,美目里掠过一丝幽幽的蹙色。
“马克。”
索菲雅轻轻撩开窗帘,喊了一声,一名骑士策马走到窗前,恭声道:“小姐有何吩咐?”
“你立刻去王宫告诉费尔伯斯国王,只要他答应册封我为王后并同意组建一支五万人的军队,我立刻就是他的。”
“是,小姐,我这就去。”
洛林高原,第二阵的第二轮比武已经结束,马贼出身的班德可不是达达尼昂,路易十三的话对他没多少约束力,所以朱萨克的花拳绣腿在班德面前立刻就露了原形,没几个回合就被班德一剑刺穿了肩胛骨。
拉乌迪尼埃本想发火,但转念一想,主教大人是马贼首领的舅舅,就算他想告状最后还不是不了了之?这事只能算是朱萨克倒霉了。
路易十三既没有不高兴,黎塞留也没有觉得难堪,这第二阵又是马贼队赢了。
第二阵比完,天色也差不多黑了,路易十三宣布就在扎营,等明天继续比赛。
火枪队的营帐居中,禁军居于左右,主教卫队和马贼队的营账处于最外沿,各处营帐如众星拱月将国王和主教的大营围在中央。
夜色如墨,当大部士兵在疲劳中进入梦乡的时候,一骑快马却如风卷残云冲到了大营外,卫兵询问了几句之后立刻予以放行。
路易十三刚刚在侍从的服侍下躺下,神色阴沉的红衣主教黎塞留已经幽灵般出现在他的营帐里。
一看黎塞留脸色,路易十三就知道定是有什么坏消息传来了,便顾不上疲惫翻身坐起,问道:“主教,有什么事吗?”
黎塞留沉声道:“陛下,刚刚得到消息,奥尔良公爵加斯东在斯特拉斯秘密会晤前洛林公爵查理,双方共同商量刺杀臣和陛下的毒计,现在查理已经带着他的两千铁骑直扑洛林高原而来了。”
路易十三脸色一变,狠狠一拳砸在御案上,愤然道:“加斯东这个混帐东西,竟然勾结外人来对付他的王兄!真是该杀!”
黎塞留阴声道:“陛下,情况很不乐观。”
路易十三不以为然道:“未必,查理虽有两千铁骑,可我们有火枪队、禁卫军、主教您的卫队再加上鲁的马贼团,这些可都是王国的精锐力量,尤其是鲁的马贼团,刚刚还大败了南尼德兰的两千龙骑兵!我们未必就没有一博之力!”
“陛下,那不一样,鲁的马贼团能大败南尼德兰龙骑兵是占了以逸待劳、有坚城可守的便宜,如果双方进行野战,只怕结果就完全不一样了!”黎塞留吸了口气,皱眉沉声说道,“陛下,情况远比我们想象的要糟糕,禁卫军,臣的卫队,甚至是陛下的火枪队,也并非完全可靠,如今看来,怕是只有鲁的马贼团才足够可靠!臣建议陛下立刻秘密前往鲁的马贼团营地。”
路易十三脸色大变,虎地跳了起来,失声道:“主教,你刚才说什么?禁卫军和火枪队都不可靠?”
黎塞留默然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郑重地递到路易十三手里,路易十三匆匆看罢,失神良久,始才喟然叹道:“想不到,真是想不到啊!母后为了能让加斯东登上王位,竟然如此煞费苦心……主教,朕自登基以来,为了国事日日操劳、夜夜辛苦,没想到母后还是视朕如眼中钉、肉中刺,誓欲除之而后快,同是骨肉,何苦厚彼而薄此?”
黎塞留默然无语。
路易十三凄然叹道:“主教,如今朕还可以信赖谁呢?”
黎塞留低声道:“陛下,只要臣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让太后的阴谋得逞!”
路易十三叹息几声,很快就镇定下来,冰冷的杀机开始在他的眸子里闪烁,向黎塞留说道:“主教,我们立刻前往马贼营地,今天晚上就开始清洗行动,将禁军、火枪队和主教您卫队里的异己分子全部铲除!”
“是,陛下!”
路易十三想了想,沉声道:“主教,朕的禁卫军和火枪队尚且如此,各地的贵族是何态度就可想而知了,看似繁荣昌盛的法兰西王国,实际上却是危机暗藏、凶险丛生哪!之前我们是不是过于乐观了。”
黎塞留劝道:“陛下也不必过于气馁,至少我们现在已经洞悉了太后一党的阴谋,已然居于主动了。”
路易十三挥了挥手,说道:“走吧,我们这就去马贼营地。”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将杜哈烈从沉睡中惊醒,杜哈烈迷糊中还以为有敌人偷袭,立刻翻身爬起,伸手去抓床头的长剑,却摸了个空,与此同时,营帐也被人猛地掀了起来,火光映天,剑光寒空,杜哈烈看到了神色阴沉的杜伦尼,还有杜伦尼身后几十名全副武装、煞气冲天的禁卫军士兵。
杜哈烈一时还反应不过来,愕然道:“杜伦尼,你这是干什么?”
杜伦尼闷哼一声,喝道:“将反贼杜哈烈拿下!”
四名禁卫军士兵虎吼一声,拥上前来将猝不及防的杜哈烈死死地摁倒在地,杜哈烈吃了一惊,厉声喝道:“杜伦尼,反了你了!你想干什么?什么反贼,谁是反贼?”
杜伦尼森然一笑,厉声道:“你!你就是反贼!”
“你狗屎!”杜哈烈奋力挣扎道,“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陛下!”
杜伦尼阴笑道:“杜哈烈,你永远见不到陛下了,来人,把他拖到营外树林里吊死!”
四名禁卫军士兵奋力押着杜哈烈,将他押到了营外的树林里,一阵阴风吹过,杜哈烈忍不住打了个冷噤,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骇人的一幕,只见树林里已经密密麻麻地吊满了人,粗略估计至少也得有一百多人!
一具具已经失去了生命的尸体正随着阴风轻轻晃动。
杜哈烈吃惊这会儿,禁卫军士兵早已经将他双手反缚,然后将他架到了马背上,最后一条带有活套的套索从树枝上垂了下来,套在了他的脖子上,杜伦尼点了点头,一名禁军士兵立刻一鞭狠狠地挥在马屁股上,马儿吃痛奋蹄前跑,杜哈烈却被套索留了下来……
杜哈烈的身体被猛然扯直,脚尖正好离地一尺,剧烈地抽搐了几下,杜哈烈很快也成了一具跟周围的死人毫无区别的尸体。
当太阳重新升起的时候,一切已经尘埃落定,路易十三亲自出面安抚陷于恐慌和惊惧中的士兵,并正式公布了已经被处以绞刑的将士的罪状,他们因为意图叛乱并阴谋杀害国王和宰相而被处于绞刑!
一场风波很快就被平息了下来,剩下的士兵和贵族绝大多数都忠于路易十三,对国王的话当然深信不疑。
内忧已除,外患未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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