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魂归幽都,复仇之魂(1 / 1)

一只乱入的蝴蝶,打破了僵持不下的战局,也算是彻底把陷入苦战的赵丙和邓志忠两支军队解围拯救。

两面夹击,哪怕是人多势众,依然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意味着既要考验统帅双线作战的指挥能力,也要考研这支军队本身的意志力。

但是在野外被人三面围攻,无论如何都是一件非常让主将抓头的事情,人数一旦破万,乌泱泱的一片,根本看不清楚来的人数多寡。所以,主帅是否能及时察觉,军队是否会被突如其来的袭击直接打到丧胆,都是能够影响战局的因素。

卞吉打着商军旗号来援,对于周国军队的士气是致命的打击,同时也是对南宫适局势判断能力的考验。

“速速召回二公子,情况有变,当速退!”

不一会儿,姬发便一脸凝重的回到了中军,沉声问道。

“大商的军队已到,按照路程推测,应该是三山关的守军,就算卞金龙留下一半战兵守关,此时局面依然不容小觑,大将军,三面合围,此局如何破之?”

南宫适很快摆脱了惊慌的状态,临机应变立刻发出调令。

“前军断后,后军抵挡掩护,左右两军徐徐后撤,防备敌人破坏撤退阵型。退往滨州城,收拢兵势后再图决战!”

于是,整个赤浪终于停歇,开始了有序的退场,对于救援而来的商军,似乎并不打算对退兵的周军做些什么,摆出一副吃瓜看戏,坐收渔利的架势,又似乎是在故意麻痹着什么。

就像是坐等两边决出胜负后,痛击惨胜的一方一样。

在付出前军折损大半的代价后,周国的军队还是从容的撤离了战场。

单从战损比而谈,周国的前军几乎糜烂,中军损失也不小。

而邓志忠麾下的青阳军也所剩寥寥无几。

战况焦灼的战场慢慢冷却,留下一地血肉构成的人间炼狱,滋润着来年的野草野花。

等到青阳军再次见到他们主帅之时,已是三日之后。

刚刚苏醒的邓志忠没有第一时间去纠结自己昏迷的原因,而是看着被收容的袍泽尸身失声痛哭。

“尔等既然来援,为何不胁尾追杀?如此妙局,当一举重创周国主力,如今让南宫适逃回滨州,等他重新归拢部下,不久后又会兵临城下。”

卞吉看着暴怒的邓志忠拧着他的衣领,也没有做出过激的举动。

他理解这种感受,或者说在当时胡升弃官而逃,他父亲且战且退,看着三山关城头变换旗帜时,他就咬牙痛恨过。

“我阿父接到了千里加急的军令,勒令不许插手北疆与西周的私人恩怨,我是带着两千轻骑,违抗主将之令而来,当日的声势铺天盖地,不过是我故技重施,效仿了昔日郓城我所做之事。”

“不许插手私人恩怨?”

邓志忠满脸的难以置信,一双虎目化作血红,他此生如此失态过两次,一次是听闻北海侯与妖魔为伍,还有一次就是当下。

邓志忠如同拧鸡仔一样,抓着卞吉的衣袍,就拽着这样一个瘦的皮包骨头的男人往自家营地走了过去。

掀开营帐,几乎全是躺倒在地上的白甲尸体,而停放在单独一处的,正是穿着他的战甲,面容祥和的年轻学子,重阳雪。

再看邓志忠,眼中虎目尽是泪光,嘴唇颤抖着说道。

“你知道他是谁吗?”

“他的家世并不显赫,重阳而生故姓重阳,学过孟语后自称阳极而衰,当中正平和,自取名雪,他就是一个庶民,一个微不足道的庶民。”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庶民,却是我们孟稷未来的希望,给他十年,二十年,他的成就不会比我和老赵差上多少,他是主君捧在手心的珍宝,如今死在了这里。”

“还有这些战士,跟随我出生入死,征战沙场十多年,十多年啊!!”

“你和我说他们是为私人恩怨而死?我们的家在孟稷,不在河西,这是哪门子私人恩怨?告诉我!!是谁的私人恩怨!?”

卞吉偏过头,没有辩解,事实就是如此,他父亲没有出兵也是事实,至于更高层之间的博弈,他不懂,他也不想懂,越是明白,越是让人心中发寒。

“够了,老邓,这不是卞吉的错,相反你还要感谢他,卞吉为了救援我们,已经违抗了军令,没有他的到来,伱我此刻都要共赴幽都。”

邓志忠无力的松开了拳头,他知道好歹,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住,只能双目无神的看着仅剩数千人的青阳军袍泽暗自落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他的一切都托付在了军旅之间,骤然失去了昔日那些共同欢笑畅饮的兄弟,他的整颗心仿佛都跌入了谷底。

赵丙拍了拍卞吉的肩膀,回敬了一个歉意的苦笑,然后表情严肃而庄重的对着邓志忠说道。

“老邓,你相信孟尝吗?”

“……”

“我和他出生入死,从燕山之战相识,比你更早认识他,看着孟尝从一介甲士走到了今天这一步,他不一样,他真的不一样,他很聪明,从来不会让兄弟们寒心。”

“相信他,他会过来为你讨要一个公道,一定会去朝歌问一问大王,究竟是谁,下达了这么一个狗屁不通的命令。”

邓志忠茫然的看着赵丙,那是一双同样压抑着怒火的眸子。

是啊,被这一次突然袭击打懵的不仅仅是他,还有赵丙。

从来都是他们突袭别人,没有能突袭他们,或许他的能力不够,若是当日率军冲阵的是主君孟尝,是水火二营的甲士,恐怕情况会截然不同吧!

“复仇?”

“对,复仇!”

“以前我们没有理由,没有借口去和周国碰一碰,现在不一样了,血债需要血来偿,孟稷的战士,从来不吃闷亏。”

“我需要你的智慧,老邓,振作起来,重新带着我们布置防线,死守,孟尝会带着我们的兄弟支援,会带着我们兵踏西岐城,一拳打碎西伯侯的脊梁。”

“对,防线没有丢,我们要死守,我要死守住这条防线,去冀州,找鲁雄求援,去虞城,那里还有丞相留下的两万战兵。”

似乎重新活了过来的邓志忠瞬间进入了备战状态,整个人情绪骤变,亢奋的踏着步子走出了营帐,独留着赵丙凝望着他的背影,心头有一股说不清的难受。

老邓啊…………

揉了揉眉心,赵丙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他本质也不是一个擅长劝慰他人的人。

解决邓志忠的问题,赵丙来到卞吉的面前,皱着眉头,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乃翁让你节制,多锻炼锻炼身体,你小子是怎么回事?这才几年不见,怎么成了这么一副鬼样子?乃翁刚刚真怕老邓一时力气用大,把你擂死啊!”

“傻锤子,你喊谁乃翁呢,你卞爷爷的身体自己知道。再说了,我一个修鬼道的,要那么好的身体做甚?你以为我是你这种脑子里面长肌肉的人吗?要不是为了体味交合时的快乐,小爷我早就舍了这一身臭皮囊,兵解鬼道,化作鬼仙。”

“做人不享受,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赵丙扭头就走,这小兄弟已经彻底废了,以前就很疯,估计用不了多久,连人都不做了,听说孟尝私底下说,幽都似乎会将战死的英魂吸纳成鬼兵鬼将,倒是和这臭小子挺符合的。

做鬼,应该就不会贪恋肉体上的欢愉了吧!

孟稷残余的河西军队在邓志忠有条不紊的布防下,修缮着战损的工事,收敛着同袍的遗体,就地埋在了河西一处不知名的山脚下,为此邓志忠还特意命军中的工匠刻碑立文,免得战争彻底结束后,他会找不到这一群兄弟的魂归之地。

别人或许看不到,卞吉开着鬼眼,清晰可见那一道道茫然的灰色魂魄,朝着东鲁两界山的方向陆续飘去,而其中有那么几个特殊的纯白灵体,则是似乎同时受到了天地两个方向的征召,灵体犹如被拉扯撕裂一般,久久不曾决出归处。

就在卞吉将要出手,助大地一臂之力时,一道昏黄的厚重气息浮现,压在了纯白灵体之上,似乎虚无缥缈的灵体瞬间被赋予上了大地的厚重,渐渐从天空中飘落,然后飞速的飘向了东鲁两界山。

“有意思!孟二哥玩得真大啊!”

“嘿嘿嘿,不过只有这样才有意思嘛,甚合我意,甚合我意,哈哈哈。”

“来人,回去告诉卞金龙,小爷我受够了天天两边受他的夹包气,小爷我不回去了,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在孟稷,入其祖宗的三山关,那就是一座两头受气的囚笼。”

说完这些,卞吉便渐渐淡化了身型,手里掏出被其师父再次精炼过的白骨幡,开始围绕着战场周围寻觅起灵气节点,准备迎接后续周国势头不绝的进攻。

而剩下的兵事院学子,再有抗命不从,非要留在防线要塞者,皆被赵丙拖出去重重的打了军棍,于是这一群头脑聪慧,却极易热血的青年,才带着运输战死袍泽甲袍、军牌的队伍,一同朝着孟稷的方向,缓缓前去。

一路上,所有北疆的诸多诸侯看见这条车队,纷纷亲自出城眺望,更有甚者,亲自来到车队的面前,以国君之姿,给予这群誓死捍卫他们前沿阵地的英魂最崇高的敬意。

风波,自河西而始,开始在整个北疆发酵。

而不远处的朝歌城中,也因为周国军队绕道突袭一事,开始在朝堂之上炒作一团,新的联盟与派系,似乎逐渐分庭抗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