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城内,初回王廷的帝辛心中甚是烦闷,本来在东夷大好的心情随着一趟北疆之行变得荡然无存,甚至还恶劣了几分。
“大王,比干丞相那边在急催公文,您看是否……”
“滚,一天到晚,没有寡人,这个天下就不能正常运转了吗?孟尝有句话说的很好,我也送给你们,如果诸事都要依赖大王,要你们这些臣子何用?”
尤浑和费仲看着怒气冲冲的帝辛,有些不知所措,看着大王拂袖离去,直接回了内宫,二人也是心中疲惫。
“浑,孟尝小儿着实可恨啊,天天蛊惑大王,你说他到底给大王灌了什么迷魂汤?人都回了北疆,一句话还把大王整的五天不朝,三天不问政事的。”
尤浑皱着眉头指了指费仲:“大胆,北伯侯岂是伱背后能够诋毁的?那可是我们大商的农圣,镇压北方的大功臣,我告诉你,以后不许你再诋毁孟伯侯,否则……否则我非和你翻脸不可!”
看着同样拂袖而去的尤浑,费仲也是哭笑不得,这位同仁又是发什么疯,好端端骂两句孟尝怎么了?平日他们也没少说姜桓楚、姬昌、崇侯虎的闲话,今天怎么就和吃了木炭一样,火气这么大。
站在原地望了望内廷,又看了看尤浑离去的方向,费仲也是一声长叹,翩翩离去。
同时朝歌西门处,已经升为周国国师的申公豹怀中揣着国书,坐在白额虎上,晃晃悠悠的带着使团正式进入朝歌。
本来大公子极好的谋划,偏偏崇侯虎暴毙,好端端弱势群体变成了欺负丧主北疆的恶人,怒极的帝辛八百里加急,把本来已经快进入河西之地的大公子又“请”回了朝歌,幽囚在朝歌城外的羑里,不得探视。
没办法,毕竟是自己的恩主,也是周国未来的储君,忠心耿耿的申公豹便自告奋勇,从西方收集各大美人从中选出了两位,作为东夷之胜的贺礼。
入了朝歌城,使者入住西伯侯购置的别馆小院,护送的军队则交接到王师近卫军营,接受看管。
夜深时分,这位国师披上一身长袍,躲开众人视线后渐渐没入夜色之中,直奔农尹府宅,去寻自家周国的公子旦。
大公子早有吩咐,不得干扰公子旦所做事务,只当周国从来没有此人,免得凭白害了弟弟的性命,同时也信奉着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想法。
可是偌大的朝歌城,申公豹思前想后,除了费仲,竟无一人能够对营救大公子,完成特殊使命的事情提供任何帮助,无奈之下,他也只能偷偷摸摸,去寻找公子旦的帮助。
深夜中,农尹府内灯火通明,此时本是农尹挑灯夜战规划朝歌春耕计划之时,可姬旦却和乾寅发生着剧烈的争吵。
“乾寅道长,你接到的主君之令,就是让你留在朝歌,完成未竟之事,你如今想要弃田而去,这是在抗命。”
乾寅面色有些阴郁,自己本来是抱当初那位孟稷伯的大腿,结果现在主君升任了伯侯,自己却留在了朝歌这个风波诡谲的地方,乾寅心中不忿,这次前来便是告别姬旦,想要抽身回北疆,跟在孟尝的身边。
种地有什么意思,他是道士,不是农夫,一年两年也就算了,目前按照他当下的进度,十年能不能育出良种都是一个问题,他哪有那么多时间耗在这一件事情上。
“抗命?我是道士,效忠的人是孟伯侯,不是他帝辛,我等修仙之人本就崇尚自由,如今让我做一个农夫,泥腿子,我要去孟城亲自问问,看看他到底让不让我回,与其在这里做农夫,贫道还不如回我的武夷山,继续做一个逍遥自在的散修。”
“唉!”姬旦也很惆怅,自己的搭档老是闹情绪,他也很累,很想休息休息,不成想,大晚上的熬夜加班,还要给他做心理辅导,简直折磨人。
“乾寅道长,你想想你这一年来培育的秧苗,已经明显颗粒比寻常稻苗更加饱满,你再忍一忍,可否?”
“就算你要回去,是否也要等到孟伯侯送来新的主事之人再回?”
乾寅撇开头,冷哼了一声,不乐意的回道:“那你明天就去信,告知主君此事,早日把我换走。”
“这地方贫道不是很喜欢,帝辛这个大王,贫道也不喜欢,还是回到主君身边来的自在,大家都很客气,万众一心,其乐融融为孟稷的崛起更让我心中畅快。”
安抚走了乾寅,姬旦看着桌上的烛火明灭,显得有些沉思,大哥的信他已经看到,他又何尝不是和乾寅一样,在这里很多知识都是自己摸索,实践。在孟稷,不仅能跟在姜子牙和主君身边吸收学习更多的知识,那里更像是让他学习的地方,朝歌更多的是让他变现。
烛火影影绰绰,浮动的烛光照射在姬旦身上,拉出的影子起伏不定,像极了他彷徨的内心。
“公子,公子可曾歇息?我是周国本次朝贡的使者,国师申公豹!”
门外传来一声轻唤,姬旦立刻收起心神,将申公豹请了进来,关门之时还不停的探头往门外望去,见着四周无人,这才心中松出一口气。
“你来这里作甚?大哥不是说好了,我与周国互不干涉吗?”
“四公子啊,大公子身陷囹圄,臣找遍了朝歌城中的权贵,就连那费仲都对臣爱搭不理,您若是不救他,还有谁能够救他?”
姬昌子嗣众多,但是最受关注的,便是十位嫡子,伯邑考素来仁义,对待弟弟们也是尽心尽力的呵护与教导,这一份情谊,姬旦如何不知,只是他本是周国人,是周国的公子,能在朝歌任职已经是借助了孟尝当时的势才能做到如今这个位置。
他的身份何其敏感?
“那你需要我做些什么?”
申公豹的面色有些阴沉,想一想以前的自己,何其单纯,在周国的这段宦海浮沉,他终于明白自己到底是干了何等的蠢事。
站在国运的角度上,苏妲己那可真是一把利刃,借助有苏氏的影响力和苏护叛乱的风波,当时若是送得苏妲己入朝歌常伴帝辛身旁,这才是一步真正的妙棋。
用的恰到好处,就能让大商的八百诸侯皆反。
只怪自己当时对凡尘俗世的王权更替没有概念,居然蠢到让自己最好的武器失之桑榆,每每想起此事,他便懊恼不已。
“四公子,今次臣搜刮民间女子,有二者形色身貌皆为上品,臣欲为大王献女,再以犬戎王师战俘与大公子交换,但是臣恐慌朝中有佞臣作祟,臣根本就换不回大公子。”
“公子您不同,您是承继了孟伯侯农尹之位,春耕时可邀大王做一次春耕祭祀,届时,臣自有办法让二女混入其中,借此来让大王直面美人那绝美的身姿容貌,您要做的,就是让大王走出王廷,给予二女和大王能够相见的机会,此事便成了大半。”
“混账,我姬旦一生行事光明磊落,你怎可让我行那种奸佞之人所行之事?”
姬旦大发雷霆,魅惑君王啊,这个罪名太大,一着不慎便是青史上遭人唾骂的奸佞之臣,这么明显的深坑,他如何能答应。
“四公子,臣建议您还是好好想一想,这要真是将大公子幽囚个三五年时间,您剩下的几位兄弟可不像您这般力挺大公子,滨州三子相争的前车之鉴可就在眼前啊。”
“臣想,您也不希望看到周国的疆土上也燃起同室操戈的战火吧!”
看着一脸痛苦的周国四公子姬旦,申公豹趁胜追击,继续劝说道。
“此事不需要您亲自出马,您只是把大王约到城外观看春耕盛景,若是大王贤明那自然相安无事,可若是大王真的想要宠幸美人,我们只是顺水推舟罢了。满朝的贤臣志士,就算臣往后宫真的塞进去两个女人,他们又能做什么呢?”
烛光的映照下,姬旦一半的脸庞覆盖在阴影中,向来温柔的眼眸显得有些阴晴不定。
“只此一次,从今往后周国没有四公子姬旦,只有大商令尹姬旦,三日后,我会邀请大王至城南稻田巡视春耕,只有这一次机会!”
申公豹大喜,不枉他违背大公子的告诫,大晚上偷偷溜出来和公子旦见面。
“那好,我便让胡喜媚和柳琵琶化作……”
“滚,你的计划我不想知道,免得污了我的耳朵,怎么进行是你们的事情,与我无关。”
看着姬旦似乎有些暴怒,申公豹及时闭嘴,深深一躬,神色惋惜的对着姬旦告辞。
出得庭院,很快申公豹浑身法力运转,便融入到黑暗之中,无人之处,只听得一声呢喃响起。
“主君啊,大公子啊,我就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希望此二女能走到我们期望的高度吧。”
说起来,这两名女子的来历和身世也是颇为神奇,二女非人,实乃妖也,寻常妖族难以进到帝辛身前板寸,可这两个女妖不一样,他们出自轩辕坟,一人名叫胡喜媚,为九头雉鸡精,另外一人名为柳琵琶,本体是一把玉石琵琶。
只有这种受过人祖黄气的妖精才有资格靠近人王。
此二妖的出现也有很多光怪陆离的地方,他本意是搜刮西岐及周边城邦的美人,结果这两只女妖就像是凭空出现一般走入他的眼帘,看似毫无关联,可细节越挖越让他觉得背后有不知道什么存在亲自把人送到她的手上。
有时候为人臣就是有很多事情不得随心所欲。
在申公豹走后,却听见姬旦房间内,一道声音轻轻的响起。
“大王啊,您可千万不要被女色所沉迷,此乃取祸之道,若是选错……”
“唉,从今往后只有孟稷的姬旦,世上再无周国姬旦,其实,我也很想回北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