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尝舀了一瓢清水,洗了一把油呼呼的脸,清爽了不少,然后坐在榻上仔细回想着梦中诡异的场景。
‘我的能力来源于蚩尤血脉?’
蚩尤何许人也?那可是上古时期和轩辕黄帝打逐鹿之战,和黄帝炎帝并列为人文三祖的兵祖,打黄帝都是九战九捷,被各种小说和电视剧改编后,只会出现在大结局的大魔王级别。
传说中黄帝也是要请动西王母和九天玄女助阵,天降大雾笼罩了九黎大军,然后用指南车给大军指明方向才能抓住落单的蚩尤。
而在神话里,应龙这样的大神也是费尽功夫才将其所杀,可不是什么骑错了坐骑的搞笑段子主角。
现在还在东鲁作乱的东夷就是当时九黎的其中一只部落。
梦境中的蚩尤八条手臂,八只风雷化成的羽翅,头戴一副镂空的牛角头盔,和自己长得一点不像啊,自己看起来至少还是个人样。
不过,那沸腾的气血之力还有兵器挥舞间的开山之力倒是做不得假。
再者说,就算自己是蚩尤后人又有什么用呢?难不成现在跑东鲁和南疆去,振臂一呼,召集九黎和东夷部落的后人,对着殷商来一场逐鹿之战吗?自己野心没那么大。
可如果不做反贼,这身份能给自己带来什么?
能这么想不是孟尝功利心作祟,蚩尤和黄帝、炎帝一直都是华夏文明的人文三祖,所谓的九黎,在日后也同样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从古至今都是。
蚩尤姜姓,与炎帝同宗。
只是现在不同,兵祖大人虽已战败千年,因为通讯和交通的问题,东夷和南疆诸族还没开始中原大融合,往后再数八百年,都是讲炎黄系的血统论,直到春秋战国,某个大国的君王怒吼着我蛮夷也,问天子鼎后,南疆的部族才开启了彻底的融合。
现在的诸国主君,往上细数,不是炎黄苗裔,就是五帝子孙,再不济的也会是某位在圣王麾下立下过汗马功劳的‘勋贵’。
这时候跑出去喊自己是蚩尤后人,九黎共主,崇侯虎第一个砍死自己。
这话是谁说的,相柳,妖魔说的话能做真吗?
自己就是炎黄苗裔,根正苗红的,妖魔胡说八道,自己哪儿能真的信,有本事让相柳把蚩尤挖出来,咱们滴血认亲。
倒是梦境中蚩尤作战时的战法,还有八臂之间搭配作战的战技,非常具有学习的价值和空间,以后得多练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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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辗转,眼见着春日已过,夏日炎炎。
帝乙二十六年,立夏。
北海叛军的营寨是越做越大,期间袁福通也没有再露头挑衅联军,想到了其他办法来增加自己的优势。
趁着联军在燕城被拖住,袁福通轻装上路,秘密回了北海,在军势和妖魔的协助下,将北海境内还未臣服的其他诸侯统统收服。
至此,北海境除了袁福通,再无第二个声音,被收服的诸侯也纷纷带着自己的家底来到了燕城前线。
风雨欲来,暴雨前积蓄的阴云也越来越多,只待主角登场,便会顷刻爆发。
袁福通收拢北海残军的事崇侯虎也知道,但鞭长莫及,只要黑云不散,他就不敢越过燕城去袭击叛军大营。
联军里有人欢喜,自然也就有人愤怒。
冀州侯发来调令,说是重病在身,年幼的长子苏全孝掌握不了冀州的军势,让陈奇带回了冀州军。
澹台伯在知道自己儿子还没回封地时,也是一封书信,直接让甲士强行带走了澹台钰。
诸侯联军散走大半,就连梅鸾,也带着一半的崇城军团回了崇城。
崇侯虎是既不进军,也不阻止想走的人,孤军高悬他国,士气一天天的低落。
一方在减少,一方在增兵,不明真相的人越来越多,各种忠君死节,期望马革裹尸的言论屡禁不止。
孟尝每日勤学不缀,倒是乐在其中,后面迟早有一场恶战。
现在联军不愁吃,不愁穿的,安静待着便是,李靖和张桂芳上门了好几次,想让他去崇侯那边打探一二,孟尝都是笑而不语。
他越是不答应,二人便越是觉得中间有故事,毕竟是奋战了半年的同袍,二人也不见外,接着缠着孟尝的机会,说了不少心里话,李靖还代表陈塘关试图招揽孟尝。
直到陈塘关发来信函,李忠病逝,于是李靖也走了。
上次阵斩袁守仁的风波散去,崇侯虎终于开始论功行赏,大肆的对各种裨将、校尉升官,各种仆从军换上甲装,校尉和裨将升级为主将。
整个联军多日以来的颓丧立刻烟消云散,所有人都喜笑颜开的讨论着封赏的事情。
张桂芳也走了,被崇侯虎派驻到西周与北疆接壤的函谷关接任守将一职。
原先的七人甲,就只剩下孟尝和赵丙还在大营听调。
甲士们换上仆从军的衣服悄然离开,孟尝趁此也把孟竹塞进了归乡的队伍中,这么明显的信号,也只有生着闷气还不明不白的赵丙看不出来了。
所有的前奏都预演结束,妖魔在等主角,崇侯虎还差一场大戏唱完,才算正式结束了这一场艰难的对峙。
四個月未动的联军开始整军备战。
就在位于联军背后的燕山深处,传来阵阵轰鸣声时,一直闭门不出的崇侯虎换上了鎏金亮银的铠甲,默默的看着日晷,向联军发出出兵的号令。
隔日清晨,大军各路人马集结完毕。
新晋的甲士们按既定规划整编,燕平任前锋将军,掌前师;燕境内平山国主将山涂持左翼,辽东伯麾下小将陈识任右将军。
习惯了上阵厮杀的孟尝,被留在了中军,和赵丙一起,拱卫中军大营。
孟尝看着兴奋的三师甲士,好几次欲言又止。
没人说崇侯虎是一个好人,也没有人说他一定是个坏人。
澹台伯还在燕城,澹台钰走了;梅鸾带走了崇城的主力,各大诸侯国的甲士军团及关键人物也回去了。
留下的这些人,是必须唱完的前戏,也是必须牺牲的柴薪。
只是这一回,孟尝也不能理解崇侯虎,他知道侯爷要做什么,但是不理解这样做的意义。
高官厚禄,封疆大吏,何以如此短视?
他人微言轻,人一旦进入到了偏执的状态,就不是别人能轻易劝回来的。
他在担心什么?无非是,闻太师到来,整个北疆和叛军打了半年,是剿的什么叛?朝歌劳师远征,结果你们就在自己家门口都不出力,朝歌的远征军会怎么想?
整个北疆心里都谋划着小算计,北疆和北海之战,北海并不棘手,主要核心问题是妖魔环伺,人家等的就是你闻太师,我们在前面拼命,等闻太师赶到时固然轻松很多,但是整个北疆必定彻底打烂。
打烂的北疆,将不再是西周的对手,再无力去抵御戎狄、鬼方的侵扰。这是北疆诸位主君不想看到的局面。
所有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唯独,崇侯虎终究是小看了袁福通的恨意和野心。
前师蒲一接战,北海叛军军阵就闪现出了红光,上次还是在军势颓势的时候才不情不愿的使用,这一回直接开场就掀底牌。
明显是袁福通察觉到了联军的算计,并不打算配合,想直接玩一波大的,给崇侯虎留一次刻骨铭心的记忆。
要死一起死。
接受过红光狂化的士兵都有着极大的后遗症,贫血无神,没过多久就死了。这一次,袁福通不在乎了,开场直接将整个前师两万人直接献祭。
红光的效果依然强大,前方三师只是一个照面就被打得溃不成军,刚刚得到甲士封赏的诸人还没从喜悦中醒悟过来便被叛军绞成了肉泥。
前师将军燕平高呼着死战不退,被叛军将领一箭射杀,左右两翼也是岌岌可危。
孟尝一把抓住想冲上去质问崇侯虎的赵丙,无奈的摇了摇头。
孟尝也很难接受这种安排,但他选择接受并不代表认可崇侯虎的做法,身为北疆之主的北伯侯,思考的是维持权利,孟尝更多是考虑给予这些战士应有的尊重。
和田忌赛马一样,你不能指望下等马能跑赢上等马,只要拖住即可。他们前期那么多的努力,目的已经达成了,拖住了北海叛军与妖魔对整个北疆的侵袭。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做,这是对的,但崇侯虎为了保全自己,选择牺牲他觉得无关紧要的普通战兵。
孟尝不认可。
看着共处了四个月的袍泽,哪怕是仆从军,此刻正在无谓的牺牲着,孟尝心里很不好受。
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三师是消磨,中军和后军才是精锐,只要扛住叛军的冲击,太师的军队出燕山后,就能接管战局。
三师已覆,面对人数更多的叛军,中军和后师汇集,死死顶住叛军的侵袭。
赵丙手持两把铜锤,站在营门口抵住摇摇欲坠的大门。孟尝也带着仅剩的骑兵,开启三头六臂化身杀神,不停的来回冲锋,切割着叛军进攻的阵型。
就在整个营寨即将告破,联军步入白刃战时,远处燕山密林终于走出了一支举着黑色旗帜的部队。
“哼,人都老了,这崇侯虎还是这般小家子气。”打头的正是一位面生白须的老者,座下骑着一头神异凶恶的墨麒麟,腰间挎着一对镔铁双鞭,额头上第三只神眼神光闪烁。
“太师,营门已经破,如果再不去救援,崇侯怕是危险了。”说话的正是其心腹爱将晁田。
“那就交给你和晁雷了。”闻太师也不恼,北疆那点小算计,他一清二楚,不算反感。
北疆还有大用,如果打烂了,他反倒要低看崇侯虎一眼,只是为了演一出戏就牺牲这么战士,他心中十分不喜。
晁雷和晁田得令,立刻打马上前调兵遣将,身后浩荡的骑兵闻风而至。
打头的晁雷更是怒声喝道:“大商太师闻仲在此,尔等叛军,还不速速乞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