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衍走到洞天福地之外，看到了一片树林。

树林之中有不少树木都歪歪扭扭，明衍走近一看，发现这些树木应该都被推搡过，不少都断裂了。

他皱了皱眉，凶兽难道是从树林中来的，亦或者说是往树林中离去？

明衍把宁妃萱喊了过来，打算从这里面开始追踪。

宁妃萱说道：“这附近存在一些超越神阙的凶兽，它们都诞生了灵智，如果要进去，需要格外小心。”

明衍点了点头，“一有不对，就立刻离开。”

两人说好之后，进入了林中。

树林里面能看到不少痕迹，明衍发现地面之上存在明显的拖痕，有些地方留有一些凶兽粪便。

因为没有道与法，这些凶兽依旧需要进食和排泄，所以给明衍留下了追逐的线索。

由此可见，这只巨大的凶兽，应该还没有突破到太乙。

凶兽一般突破到太乙，就会诞生灵智，掌握道与法。

两人林中赶了一天的路，明衍有了新的发现。

“这些粪便很新鲜，很有可能是这两天排出的，也就是说，那头疑似巨蜥的巨兽，这两天就在这里。”明衍说道：“它的巢穴应该就在附近。”

“……”看着明衍一本正经地站在粪便前分析的场景略微有些诡异，但明衍认真起来的模样，倒是让宁妃萱心中一叹。

明衍从未开口说过废话，两人之间也没有什么闲聊，或许是看出了她从内心深处的抗拒，所以明衍也在控制着自己吧。

只是，明明答应了做朋友，自己还像曾经那样，和他保持疏远的距离，真的好吗？

宁妃萱多少能感觉到，明衍和瑶池之间恐怕有些什么联系，她的师尊已经从她这里多次询问过关于明衍的事情，对他太关注了。

她作为瑶池圣女，想要和明衍保持距离，恐怕是痴人说梦。

或许，比起逆流而下，强行和明衍保持距离，倒不如将两人的朋友关系彻底敲定下来，他们两人可以是朋友，但也仅仅只是朋友。

“你有把握吗？”宁妃萱轻声询问道。

“我们两个人一起，就算是神阙满阶的凶兽，我也有信心。”明衍微笑道，从他到达气海开始，还没有真正实战过呢。

“……”宁妃萱看向远处，青丝被风吹起，她犹豫了一下，说道：“你对非烟怎么看？”

“非烟？怎么看……这很难说清楚啊，嗯，是个很好的朋友吧。”明衍笑了笑，“不过为什么忽然提到她？”

“只是觉得你们比较般配而已。”宁妃萱侧过头，看着明衍，双眸清澈。

“是吗？”明衍有些意外，说实话从宁妃萱这里听到这种话，稍稍有些伤心，她对他果然没有那种念头吗？但是不着急，还没到时候，等到宁妃萱大仇得报……

“你觉得不好吗？”宁妃萱问道。

“也不是不好吧，非烟是个很优秀的人。”明衍摇了摇头，“但我对她没有那种想法。”

如果他们两个能走到一起去，也好……宁妃萱收回自己的视线，“你有回过日月村吗？”

“之前回去过，也去看了看乡亲父老们。”明衍走在前面带路，宁妃萱很快跟上了明衍，他继续说道：“村子里都没人了，荒废了。”

“你还会想起他们吗？”

“嗯，偶尔。”明衍点了点头，“虽然我在村子里稍微显得孤僻了一些，没什么人愿意和我交朋友，但多少还是会回想起一些以前的画面。”

“恍惚间，觉得好像还生活在那里。”明衍低下头。

“我偶尔也会有这种情况，非烟和你说过吗？关于我的身世。”宁妃萱用神识观察着周围，轻声道。

“……你父母……”

“是的，我父母，在我小时候就离我而去了，是被宁泽天所杀，当然，他从未承认过。”宁妃萱点了点头，“不过，我亲眼看到的，也不需要他承认了。”

亲眼看到的？明衍张了张嘴。

“我母亲曾经是个修仙天才，可惜后来遇到了一些事情，修为跌落，变成了凡人。”宁妃萱说道：“后来才遇到的我父亲，两人成了婚。”

“我父亲……天生不能修仙，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我父母才能走到一起吧，一个天生不能修仙，另一个修仙修到一半修为全失再也无法修仙……”宁妃萱面无表情，“我被他们寄予厚望，当时家族对我也颇为重视，不过我有一个竞争对手，那就是……宁泽天。”

“其实那天他们是来杀我的……只不过我躲了起来，他们找不到我，宁泽天一怒之下，亲手杀了我父母。”

“你很不想聊起这些事情吧？”明衍说道。

“其实接受这些事情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宁妃萱摇了摇头，“我偶尔会思考一个问题，宁泽天算是我的堂兄，而我的父母，是他父亲的弟弟和弟妹，血脉相连。当时的他，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心理，才能将我父母折磨致死。”

“人的血，到底要冷到什么程度，才能做到这种事情？”

明衍沉默着，宁妃萱显然也不是想让他回答这个问题。

她说道：“我时常回想起我父母的容貌，回想起在我母亲怀里撒娇，回想起我父亲带着我一起放风筝。”

“如果不能将宁泽天的头颅，放在他们的墓前祭奠，我，又有什么脸面去面对他们？所以从我被带到凰家开始，我就努力的修炼。”

“为了修练，我也放弃了许多，也必须要放弃许多。”

“我不敢让我自己的心，被其他事情耽误，我不敢多沾惹，害怕这会让我怠惰，害怕这会让我产生动摇，害怕我完成不了复仇。”

她是在告诉自己，她为什么抗拒着自己，为什么要拒绝自己吗？

“我知道我对你的态度一直都不算好，甚至有些冷淡，但你应该明白我的想法的……我害怕，害怕对你产生什么男女之情，所以想与你保持距离，对不起。”宁妃萱看着明衍，轻声道。

“不用说对不起。”明衍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你此前说要和我做朋友，是带着一种怎样的想法，但……明衍，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情吗？”

“……你说。”

“不要喜欢上我，我们就做朋友，真正的朋友，可以相互信任，甚至将自己背后都交给对方的朋友，也……只是朋友，好吗？如果你能做到，我向你保证，我不会再与你刻意保持距离，不会再用冰冷的态度去面对你，我会用最真实的自己，来和你相处，你……愿意吗？”

“当然可以。”明衍笑了笑，他有拒绝这个选择吗？如果自己拒绝，明衍可以确定，宁妃萱会真正地、彻底地和他保持距离。

为什么不愿意呢，他说过，已经放下了，如果不愿意，那不就证明他没放下吗？

既然放下了，那就不应该拒绝，对吧？

宁妃萱深深地看着明衍，她从一开始，就盯着明衍的表情，观察着明衍表情的变化。

但现在，她脸上绷紧的表情松了下来，渐渐，绽放出笑容，“谢谢你。”

明衍心中有些酸涩，但并未表现在脸上。

“现在，我们是真正的朋友了？”

“我觉得，是的。”宁妃萱面带笑容，略微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我朋友不算多，除你之外，更没有异性朋友……那个……如果我有什么地方冒犯到你，请你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明衍怔了征，宁妃萱略微有些羞涩笑着，俏脸之上带着淡淡桃红……

她笑起来真美，但明衍却不敢把这话说出口。

他移开了视线，“走吧，咱们该去解决那头凶兽了。”

因为他们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