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记忆(1 / 1)

故城时光 罗小卫 主编 1010 字 1个月前

(一)

小时候我们住家就在南岸安达森洋行隔壁,在我们院坝边就能清晰地看见这栋楼房,院坝下面有一条路可以直通这栋楼,不过距楼大约几米处就被一道高高的栅栏拦住了,这条路长满了杂草,我们这些小娃儿经常在栅栏外藏猫猫,也常常在栅栏外窥视那栋楼,感觉很神秘,怎么从来没见里面有人,都以为是重庆茶场的什么仓库。

在这里还能看见慈云寺和门外那尊用整块石头打造的石狮子。小学放学,我们一般都从黄家巷那边走,有时天星桥那边的同学相邀,我也就跟随她们从慈云寺旁的石狮子边走过,然后经过那个很大的 “水”字和一个洞子,大约走一两分钟后,爬一陡坡就到我们家了。

我一人从来不敢从石狮子旁经过,因为这头石狮子打造得和真狮子一样威猛,大小与真狮子差不多,锋利的爪、长长的尖牙,口里还含有一颗石珠子,样子很可怕,那些胆大的男同学经常去掏狮子嘴里那颗石珠子,但从来没有谁掏出来过;可惜的是这头石狮子在“文革”中被“红卫兵”砸得稀巴烂,现在人们用一些烂砖块和水泥糊了一个很小的狮子,放在慈云寺门外护栏下面,不注意还看不见。据说这头狮子与江对岸白象街那头白象隔江相望,具有白象狮子锁大江的作用。现在旧城改造,有时想回儿时玩耍的地方找回儿时的感觉,却发现住了几十年的地方居然还迷路了,嗨!找不回童年却留住了乡愁。

(二)

从这条路过去就是黄家巷,左边围墙里就是安达森洋行,右边是重庆茶厂的职工宿舍,是后来建的。我从小就在这里长大,天天都要从这里去上学,或到玄坛庙街上去买东西。

小时候物质匮乏,什么都凭票。那时父亲好像是一星期回来一次,有时回来晚了就经常叫我到街上去给他买油酥花生、“五加皮”(一种甜酒)或炸酱面。在当时我本来从来没吃过饱饭,当然是买到这些东西就边走边尝。父亲其实知道我尝了他的东西的,但他从来没责怪我。其实这个“五加皮”没什么酒味,父亲以前就喝这些甜酒,其中有什么“广柑酒”,甜咪咪的。

因为我是家里的大女,父亲总是叫我上街去买这买那的。有天父亲下班回来,第二天他休息,他就给我说:“‘代姑姐’(大姑娘的意思,宁波话)你明天早点去街上买肉。”早上五点他就把我叫醒,把妈妈的呢子大衣给我披上,我就带小跑出门去了。冬天早上五点钟天气很冷,那时一路上只有几盏昏暗的忽闪忽闪的黄灯,走到黄家巷那棵黄葛树下我就加快了脚步,想起“黄葛精的故事”,生怕“黄葛精”下来把我抓来吃了。一路小跑到红旗巷小学旁边的肉店。那天我自以为我来得很早,殊不知队伍已排了好几米长。等到我排拢,肉没有了。天已大亮,我垂头丧气地回到家,爸爸妈妈也没说什么,因为那时什么东西都不好买。

(三)

“ 清早八晨,来了一人,大吼一声‘倒桶’!” 每次想起这首童谣,我都会想起小时候的一件很尴尬的事。

那时我们的住房都是一家人一间屋,一家大小都住在里面,没有卫生间,所以家家户户屋里都有一个方便解手的罐罐,我们叫它尿罐。这个尿罐形状与炖汤的砂锅差不多,只是炖汤的砂锅开口小些,好保温,尿罐开口大些。

每天尿罐满了,就提到屋后面那个坡上的厕所去倒了,然后用一个竹刷子加水刷洗干净,放回门背后或什么隐蔽的地方。

我们这里好像只有女孩子才该做倒尿罐的事,如果哪天看见哪家有男人去倒尿罐,那男人就会被大家笑话;而且好像谁家里谁去倒尿罐,基本天天都由谁去倒。我们家也是我天天负责倒尿罐。每天我们院子倒尿罐的几个姐妹都要约好一起去倒,因为厕所要走几分钟才拢。有时我们几个提起尿罐边走边吹牛,你有什么新闻,我又听到什么小道消息,都在倒尿罐时摆谈出来了,就这样停停歇歇,本来只有几分钟的路程,结果我们经常天黑才提起空尿罐回家。那时家庭作业很少,社会治安也好,大人一般都不会吵我们。当时我们最希望天天有“倒桶”的来(就是农村来收大粪的)。他们一般都是很早从远处坐着一个专门装粪的木船来的,到了河边,几个男的分头担一挑空木桶,爬上坡到了各家院坝边,然后扯开嗓门大吼一声:“倒桶!”于是每家就有一人提的提起、端的端起那个尿罐冲了出来,直奔收粪的空木桶,手脚麻利地“哗”——快速倒掉尿罐的东西,如果动作慢了,粪桶已被别人倒满,就要等到下一个“倒桶”的来,等不到下一个“倒桶”的,就只有各人端到厕所去倒了。

一次我正准备去上学,突然听到一声“倒桶”!我急忙端起尿罐就冲出门,结果跑得太急,下楼梯时脚踩滑了,“稀里哗啦”“乒乒乓乓”就从楼上连同尿罐滚了下来,待我把楼梯擦干净,洗刷了尿罐,洗了澡换了衣服去上学时就迟到了,老师问“你怎么迟到了”,班上有几个是我邻居,他们全都笑了,异口同声地说:“她端起尿罐从楼上滚下来了!”自从这件事以后,同学邻居经常开我玩笑说:“你遭粪淋了的,啷个还没长高呢!”同学邻居的玩笑使我很尴尬。现在想起小时候的经历,虽然艰苦却很有趣,每次想起还忍不住偷偷笑。

现在条件好了,不用倒尿罐了,但那“倒桶”的声音还常常回响在我记忆的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