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坪时代(1 / 1)

故城时光 罗小卫 主编 524 字 1个月前

后工(中国人民解放军后勤工程学院的简称)的军号听不到了,公厕边边的三角粑也没卖了,三岔路口卖漫画的孃孃是不是回家带孙孙了哟,马家堡小学门口一块五一根的火腿肠哪点儿还吃得到喔。

我们屋头在大坪菜市场楼上,正对后工,紧邻煤设院(煤炭设计院的简称)社区,我就是那个大坪支路的妹儿。

那个时候,我还是个小娃儿,六点多钟,后勤工程学院的军号就响了,没好久就听得见军人们跑操,“一 二 三 四……”,反正声音大得我每天都要遭吵醒,但是翻个身我又睡着了。于是,天天迟到的我被请家长了。从此以后,我和后工的学生一起起床。

每次坐公交车都要穿过七牌坊,那些巷巷头石板上长年都是泥巴浆浆;卖金鱼的孃孃卖给我的金鱼每次养两天就死了;有家生意很火的鱼店是我同学家里开的,每次路过鱼店我都要招呼老板娘;我妈经常在七牌坊的裁缝店儿定做冬天的毛呢裤子穿。

那个时候,我去上初中了。清早八晨,黑黢麻恐的时候,从大坪支路经过地下通道去赶轻轨。那时清晨地下通道很黑,还有很多流浪汉住在里面,每次往下面走我都很害怕,但是一到地铁口我就不怕了,因为那里总是有个卖鸡蛋糕的孃孃在等我。半张鸡蛋糕一块五,那是我每天的早餐。有一次连续五天路过孃孃那里都没有吃鸡蛋糕,第五天孃孃终于忍不住了,问我:“妹儿,吃腻老哇?”放学过后还是从地下通道走,有家钵钵鸡不卖鸡,每天下午我都在那里买四串脆豆腐,吃完才回家,五角钱一串,每天下午剩下两块钱,就在这里花掉。突然有一天,老板说要涨价了,七角五一串,两串起卖。我好伤心,那天我的两块钱只够买两串脆豆腐,后来我就再也不去了。

那时,七牌坊社区已是一片废墟,最后的钉子户妥协了,牌坊搬到了马路对面环岛上的小角落。余晖洒在废墟上,我走在废墟间的小道上,回家。

上高中了,我从黄花园转移到沙坪坝。军号听不到了,三角粑也不买了,菜市场的王肥肠好像也没得原来香了,小妹儿也变得有点青春期叛逆了。我悄悄咪咪在耍朋友,周末的时候带小男朋友在我成长起来的那些巷巷头乱窜,生怕碰见家长。

高三那年,为了备战高考,妈老汉带着我离开了这个伴随我从小娃儿长成一个妹儿的地方。在楼下等老汉去开车的时候,我在楼下好好生生看了一下这条街,人生第一次感觉到,有些东西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现在,妹儿我上大学了,离家半个地球那么远。

如果现在有住在大坪的小娃儿要问后工和七牌坊是啥子,那就到大坪时代天街和英利大融城看一下;记得顺便去大融城马路对面看一下牌坊,好像那里的牌坊很久都无人问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