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崖洞河边的记忆(1 / 1)

故城时光 罗小卫 主编 453 字 1个月前

我的母亲是一个可以随意哼出好听旋律的人,她遗传给我酷爱音乐的基因。但凡听到有感觉的音乐,我会全身发麻、泪流满面。

十七岁那年夏天的一个傍晚,我们迎着夕阳沿嘉陵江边玩耍。刚走到洪崖洞下面河边,忽然听到充满魔力的音乐声。

原来是离河边不远的一幢木屋门前有个男人在弹着吉他唱《桑塔·露琪娅》。

这在当时是无法想象的事!那是一个无比荒诞的年代,大街小巷只有革命歌曲。当时如果有谁唱、甚至只是欣赏“黄色歌曲”,就有可能被抓或被判刑。

什么是黄色歌曲?就是除了那为数不多的革命歌曲外,其余全部都是黄色或反动歌曲。

那时我是很烈的反叛少年,蔑视正统的一切,听到这么优美的曲调简直激动万分。

就在那天我认识了余庆生。后来,余庆生在重庆弹吉他的名气很大,能听他弹吉他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

再后来,我从码头搬运工当上水手,我们船停靠的码头刚好就在洪崖洞余庆生家下面。

那时洪崖洞一带不是现在的样子,许多捆绑房子密密麻麻地重叠着,又沿着河岸排成一条街。那条破烂的街道充满着迷人的气息,经常会有一些性感无比的少妇和少女在那条街上走来走去,仿佛是最美的音符构成了最美的旋律。

至于吉他是什么时候开始进入重庆,这也许很难考证。但从“文革”时起,余庆生这条线应该是吉他在重庆城的主线。

据说余庆生的吉他老师叫胡越,是哈尔滨人。胡越是跟在哈尔滨的俄罗斯人学的吉他,后来胡越从全总文工团下放到重庆,1968 年3月余庆生开始拜师跟他学吉他。

1981 年重庆发大水,滚滚江水冲垮了余庆生的家。在此之前,我经常伴着夕阳去余庆生家门前的小坝子,在那里听他弹奏一首又一首直击心灵的歌曲。有时我也请他到船上来尽兴,甚至还请来拉提琴的朋友一起高兴。

大水过后,余庆生他们搬走了,很快我也离开了重庆。

后来,洪崖洞下面那一整条破烂的街道也没有了,那些曾经为我们养眼的美丽女人也不见了。

那条街的位置刚好是现在以“概念·98”为首的美食酒吧街位置。现在的确要比那时规整和时尚许多,但不会再有余庆生在夕阳下的琴声和歌声,也看不见那些摇曳在河边迷人的洗衣女。

这个世界呀,一切都会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