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友凡
王觉同志离去了。但他的音容笑貌、思想言行时时浮现在我的眼前,42年的友情、同志情,怎么也不能忘怀。
我同王觉认识是在1949年5月。那时,我们川东、川西地下党同志汇集在天津,参加第四野战军南下干部的入城学习,先于我们进入华北解放区的重庆地下党干部王觉、李思源正在天津,也参加了我们这个集体,一起学习,此后一同进军南下,在钱瑛同志的带领下,我们由津浦路、陇海路,转平汉路,同乘一列闷罐车去武汉,王觉热心为大家服务打开水、买食物,特别是照顾一些体弱的女同志,受到大家的称赞。
我们在武汉,分别参加了工作,目的是学习接管经验,王觉在中南军政委员会的文管会,我在中共中央中南局统战部,两个单位都设在汉口路附近的璇宫饭店,我住二楼,他住三楼,因此,我们朝夕见面,经常接触。他管电影审查,有机会就约我去看电影,并且评论影片的好坏。他认真负责,有时一天跑几个电影院,对于政治反动、**黄色的影片严格把关。他很有经验,因为他在天津也做过电影审查工作。当时,钱瑛任中南局组织部副部长,还管四川地下党工作,萧泽宽、邓照明等同志住在组织部招待所(英国跑马场)研究情况,总结工作,有时通知我们去参加讨论,我总是和王觉一起,各人骑上一辆自行车,沿着江汉大道直奔目的地,这是一段很有意义的生活。
9月,我们到了南京,在二野参加学习,准备进军西南,大家一起听报告、学习讨论。我们住在玄武门附近一个临时招待所,晚饭后就去玄武湖散步、划船,漫谈革命发展形势和即将进军大西南的事情。当时二野邓小平同志曾接见地下党同志,对我们鼓舞很大。川西的同志就要与我们分手了,他们去西安从北路回四川,我们也要向湖南进发。就在中秋时节,我们在玄武湖举行一次告别会,王觉充当采购,买了一些南京鸭子和点心食品。大家相互勉励,相约在成都、重庆相见。王觉不仅与川东的同志建立了友好联系,而且在川西的同志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此后,我们一同行军经武汉、长沙而到达常德待命,住在一家饭庄的楼上,我和王觉是铺席相接。当时,组织上布置收集有关重庆政治、经济、文化、社会方面的资料,王觉对重庆的情况较为熟悉,积极提供了许多资料,我们在一起回忆、核证。一天,我们去常德城墙上游逛,观望这座湘西的名城。联想山城重庆的雄姿,巴山蜀水,油然产生一种自豪感。于是,谈到回重庆的打算。王觉说,他爱好文学,想从事文艺工作,但是作为一个共产党员,首先要服从党组织的分配。我们还谈到革命,牺牲了许多同志,有一些同志还关在渣滓洞集中营,觉得我们是幸存者应当努力为党工作。王觉深有感慨地说:“胜利来之不易啊!我从重庆跑到华北来找到党组织,算是幸运,今后只有更好地工作,才对得起党的培养。”我们在常德的一席谈话,至今言犹在耳。
在常德期间,中共重庆市委成立了,组织上分配我在市委政策研究室,王觉分去搞文管工作。我们同坐一辆大型客车,经湘西山区、川东的酉秀黔彭,于12月 4日抵达解放了的重庆。回重庆后,我们的工作虽有多次调动,但我和王觉都在一个宣传文化系统,于公于私,在相互关系上从未中断过。
在42年的交往中,我深深感到,王觉同志是我们党的一位好同志,是重庆宣传文艺战线上的一位卓越战士。他几十年如一日,勤勤恳恳,废寝忘食,为党工作。他在生病住院期间,我先后去看过三次。有一次是动手术之后,头脑还比较清醒,我说:“老王,你几十年为党工作,不分昼夜,从没有想到过自己的健康,也没有去过医院,这次难得住院,就专心治疗把病治好,不要还挂着工作。”像是触动了他的心愿,他欲言又哽,握着我的手,两眼流出了热泪,此情此景,我的眼睛也湿润了。
王觉终于走完了革命人生的最后旅程。他的去世,是重庆宣传文艺战线的一个损失,我也为失去一位相知的同志、战友而悲恸。“斯人已去,风范犹存。”平凡之中见伟大。王觉的思想和德行,永远留在我的记忆之中。
原载《重庆日报》1991年12月3日
备注:
作者黄友凡,著名作家、原中共重庆市委宣传部部长。
1948年,王觉(左二)与中共川东地下党员在武汉
20世纪80年代抗战“救国会”同志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