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狗在狂吠，两只狗互相咬了起来。

山脚下，赵金龙冲出窝棚，抄起棍子对着野狗就是一通打：“滚，滚！你们这些狗日的，又来了！连死人也不放过，滚呐！滚呐！”他追着野狗一通狂打，狗呜呜叫着跑开了。

赵金龙站在野地里，拿着棍子愤怒地叫喊着。

远处，一个背夫高声喊：“哎，老赵！快点过来，又来船了！”

赵金龙愤怒地喘着粗气。

背夫在喊：“你个狗日的老赵，跟个野狗生什么气？那些个东西都是小日本儿托生的，不要理它！快，又来船了！”赵金龙扔下棍子跑过来，跟背夫两个人一块往江边跑去。背夫边跑边告诉赵金龙：“又来了三条船，怕是有几百个尸体，老子真的快要崩溃了！天一黑，这里阴森森的，老子真的不想做了！”

赵金龙：“说那些没有用的干啥？你不做，你就不担心死了没人埋你？”

背夫：“老子命大，死不了！要不是看在一天10块钱的份上，谁来干这个？”

赵金龙：“别说那些个了，我们干的是积阴德的事！这辈子干了坏事，做了这个，就不怕下地狱了！”

山坡上警报声再次响起。赵金龙骂着：“狗日的，小日本！咋又来了？”

赵金龙对着天空喊：“狗日的，狗日的！人死了还不放过！你们这些畜牲！”说着他冲上山坡，把尸体放在一边，又冲下山来，向江边跑去。一个船工在喊：“金龙，快躲一躲！飞机要来了！”

赵金龙看看天空，冲上了船。

江面上，突然涌起巨大的水浪。船翻了，船工们全掉进了水里。

赵金龙也掉进了水里，他拚命扑腾，他身上中了弹，血把江面染红了，一个船工向他游过来，把他救出水面。

船工把赵金龙背到岸边，放在一块石头后面。赵金龙身受重伤，身上全是血。

一个船工跑过来，高声喊：“日本飞机打下来一架！我们打下了一架日本飞机！”

赵金龙睁开眼睛。

船工跑过来：“老赵，老赵，我们的船刚刚翻了，是因为，我们打下了一回日本飞机！飞机掉进了江里，把我们船也弄翻了！”

赵金龙脸上是欣慰的表情：“好，好！只要能打下鬼子飞机，老子就在死上十回也认了。”说着痛苦地闭上眼睛。

船工叫着他：“老赵！老赵！”

赵金龙勉强睁开眼睛说：“老哥，我够意思吧，就死在墓地里，不让你们多受累！”说着竟嘿嘿笑了起来，然后又哭了起来：“我这个人，一辈子胆小，害怕出头露面又嘴馋，爱吃好的，打老婆，可是我孝敬我妈。”

船工抱着他说：“老赵，别说了！你是个好人，是个善人。”

赵金龙：“老哥儿，求你们件事。我死了，就把我埋在山坡上，跟我老婆放一起。还有，帮我往周家送个信，告诉他们，金龙死了。”

船工：“你是说，周家，周师长家？”

赵金龙：“是，告诉他们，我死得不窝囊。”船工答应着。

赵金龙：“还有，求老哥儿一件事。我们干的这事儿，过去是让人看不起的，可是这一回，重庆人让人炸惨了。好好对待这些死去的人吧！他们没人认，可他们也是有家人的，里面说不定有什么大人物、了不起的人，坑挖深点！埋仔细点，看着点那些野狗，清明节给烧上点纸，算我老赵求你们了！”

船工们哭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