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今墨依然在昏睡。三丫站在朱今墨床前,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回身拿出针筒,把药吸到针筒里,然后推了一下,把空气推掉,走到朱今墨面前,解开他的衣服,闭着眼睛扎了下去。
药筒推着针管的药水一点点减少,三丫拔出了针筒。
朱今墨迷迷糊糊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看见了三丫,看见了三丫手里的针筒。三丫吓了一跳,随即惊喜地:“先生,您醒了,您终于醒了?”扑在朱今墨身上哭了起来。
朱今墨先是一惊,下意识地往外推三丫,随即看到了三丫的眼泪,也看到了床边的空药瓶,看到了上面的字:“盘尼西林”。
朱今墨抓住了三丫的手问:“你哪儿来的药?哪儿搞来的?”
三丫眼圈一下红了:“你就别问了!”回身麻利地把针筒收拾好,卷在布包里。朱今墨抓住了三丫的手:“你告诉我,我睡了几天?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你从哪儿搞到的药?”他把三丫抱在了怀里。
三丫哭了起来:“你睡了整整一个星期,发高烧,说胡话,我以为你活不了。”朱今墨眼圈也红了。
三丫哭着:“日本人又来轰炸了,从昨天就炸了一天了,今天又来了,整个重庆全毁了,全烧起来了。”
朱今墨急忙想坐起来,一阵晕眩。三丫扶住他:“你要干什么?”
朱今墨虚弱地:“扶我到外去看看,我想去看看!”三丫急忙把他扶起来。
她扶着朱今墨走出院门,走上山坡。
朱今墨目光穿过城市上空,极目望去,到处是燃烧的火焰,重庆在燃烧。他突然悲从中来,一下跪到了地上,对着江面,放声大哭!
他心里有太多的委屈,太多的疼痛;出师未捷,自己却身负重伤;眼看着自己的家园被毁,却无能为力。他心里无比自责,比任何人都自责!
三丫在他身后也抹开了眼泪,一半是高兴,一半是说不出的委屈。这个男人终于活下来了,她觉得值了。
午夜时分,三丫才把朱今墨带回小院,把朱今墨扶靠在**。她回身把一盆水放在床边,又把一个瓦罐放在朱今墨面前说:“这是水,你要洗脸就用这个,这个罐子里是一些米汤。实在没什么可吃的,你先吃一点吧,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朱今墨拉住了三丫的手:“妹子,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三丫迟疑着把手抽回来:“我娘家姓朱,穷人家孩子没名字,你就叫我三丫吧!”
朱今墨默默点头:“知道了!”他摸索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些钱,塞到三丫手里,三丫推让着。朱今墨:“妹子,拿着,你总得吃饭!”三丫看着手里的钱,眼泪往下掉。
朱今墨感激地说:“这一回,多亏了你了!你救了我的命,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谢你,你赶快走吧,去找家里人。我这里你不用担心!”
三丫眼泪叭嗒叭嗒往下掉。她伸手抹了一下,低着头说:“嗯,我走了。你哪儿也别去,别出来!外面乱,天热,你身子虚,我明天带药来,给你换药!”一低头走了出去。
朱今墨看着三丫离去的身影,听到院子里远去的脚步声,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伤感,又有一种温暖。他一低头看到了**桌子上的药瓶,伸手拿过来,一直在看。他努力回想这些天的事,思索着怎样才能离开这里,不知不觉又昏昏沉沉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