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炸弹从天而降,在江中爆炸,激起冲天的浪花。
江面上,一艘客船在炮火中穿行,艰难地靠岸了。船上的人们争先恐后地冲下船。
炸弹不时从天而降,在江面上爆炸,码头上的人们争先恐后地逃命。
朱今墨拎着箱子在码头上奔跑着。
“日本飞机来了,快到洞洞里去啊!”
朱今墨跑上了山坡,看见很多人往江边的防空洞挤,便也拎着箱子跑了过去。
防空洞里已经挤了很多人,朱今墨挤了进来,洞里的人往门口望着:“乖乖,这日本飞机真的好厉害,说来就来,好好的就从肚子下弹哦!”
另一个:“我刚刚在江边,眼看着一个人肚子就炸飞了,肠子都挂到树上了。”
“先人板板的!汪精卫真不是好东西!他跑了,重庆人就糟殃喽!”
朱今墨心头一震,拉住说话的人问:“你说什么?汪精卫怎么了?”说话的是个四十多岁的挑夫:“你还不晓得啊?汪精卫跑了!重庆人都知道了!”
朱今墨:“什么时候的事儿?”
“噢,好多天了!前脚走,日本飞机后脚就来了!炸了好几回了!”
朱今墨急忙起身往外走,洞门口,不断有人往里挤,有人在拉朱今墨:“喂,外面还在炸,警报没解除,你不能出去!”朱今墨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
街道上,不时传出爆炸声,街上人们在忙乱地奔跑着。朱今墨跑出来,向远处看着,一个车夫拉着黄包车在狂奔,朱今墨高声叫着:“黄包车,黄包车!”
车夫看见朱今墨,迟疑了一下,把车停下,朱今墨跳上车,对车夫说了句:“去使馆区!”车夫拉着他就跑。
在狂乱的奔跑中,朱今墨到了使馆区。他沿着街道往里走,边走边寻找着,看到街边一个招牌,上面写着爱尔兰咖啡,走了进去。
一个三十多岁的外国人用英语问朱今墨:“先生想喝点什么?”
朱今墨看看侍者,用英语回答:“爱尔兰咖啡!”
侍者飞快地扫了朱今墨一眼:“先生,我们下午的时间不供应爱尔兰咖啡,要到晚上。”
朱今墨看看侍者:“不供应爱尔兰咖啡,算什么爱尔兰咖啡馆?”坐在不远处的老板,一个三十多岁的东方人,穿着体面的西装马夹,戴着眼镜,听到了朱今墨的话,身子动了一下,走了过来,用英语问着:“先生请问我能帮你什么忙吗?”
朱今墨用英语回答:“我想要一杯爱尔兰咖啡!”
老板凝视了朱今墨几秒钟:“先生您知道,爱尔兰咖啡是一种很浓烈的咖啡,需要上好的白兰地来调制,可是最近因为战争,不容易得到。”
朱今墨指着脚下的箱子:“我这里有一些上好的白兰地,不知道你是不是需要,当然价格也不便宜!”
老板看看箱子,依然小心地观察着朱今墨:“好吧,先生,我很愿意看一下!我们后边谈吧!”说着起身往后边走,朱今墨跟上。
朱今墨跟着老板绕过后厨,走到里面一间隐密的房间门前,老板打开门,请朱今墨进去。
这是一间干净整齐的房间,里面放着一张床、一张桌子。
老板在身后关上了门,一动不动地看着朱今墨。
朱今墨改用日语问:“你是佐伯吗?我是朱今墨!我刚到重庆,外面在轰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不是在讲和吗?”
佐伯看看朱今墨,用日语回答:“汪先生已经成功逃离了重庆,到了河内,这意味着他与国民政府已经决裂,所以才开始轰炸。”
朱今墨惊讶地说:“什么时候的事儿?”
佐伯:“12月19号,那个时间你应该还在路上。”
朱今墨恍然大悟,坐下。
佐伯:“我已经为您安排好了住所。我们这里,不太方便,所以住在外面。一会儿,我会派人送你过去。我每天下午一点钟开始在这里,有任何问题,可以直接到这里来见面。”
朱今墨点头:“还有什么最新消息吗?”
佐伯迟疑了一下说:“还没有,不过据说,汪先生也许近期会发表一个声明,正式脱离国民政府。”
朱今墨震惊地:“什么?那,为什么不早些向中森先生汇报?”
佐伯有些不安:“我们,一直等待最后的结果!”
朱今墨很愤怒,冲过来,盯着佐伯的眼睛,压低声音吼叫着:“最后结果?什么是最后结果?对你来说,每天睡觉前你了解的一切就应该是最后的结果,这一点你难道不懂吗?”
佐伯连声说:“是!”
朱今墨:“还有什么?你从哪儿得到的消息?”
佐伯:“政府里有我们的人。”
朱今墨看了佐伯一眼:“什么人?什么级别?情报可靠吗?”
佐伯:“有一些政府官员,亲汪派系;还有一些,是在情报系统里。”佐伯突然停下不说了:“有些情况我会向中森先生汇报的。”
朱今墨盯着对方看了好一会儿说:“我就是奉中森先生的命令,来检查你们的工作的。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中森先生对你们的工作可以说是非常地不满。”他突然指着对方的鼻子说:“啊,你不要以为我只是中森先生的翻译,事实上,我是他的助理,是他的特别助理!你要搞清楚,是谁在领导你们,要知道用什么样的态度跟我说话!”
佐伯连连点头:“是!是!”
朱今墨:“你现在就把政府内部的关系告诉我!就现在!”
佐伯飞快地瞄了朱今墨一眼。朱今墨冲过来,盯着佐伯的眼睛问:“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
佐伯:“是,朱先生,不过现在,名单不在我手上,需要明天,明天我一定会交给您!”
朱今墨突然冲过来,对着佐伯的肚子就是一拳。佐伯没有防备,差点摔倒。朱今墨趁他站不稳,又扑过来,伸手卡住他的脖子说:“把资料交给我,就现在!”
佐伯几乎喘不上气来,朱今墨却不松手。佐伯手在空中抓挠着,很地痛苦说:“我给你,我现在就给你。”朱今墨松开了手,佐伯连连大口喘气。
门外,楼梯上,传出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佐伯听到了外面的声音。朱今墨敏捷地冲到门前,拉开了门。一个穿黑西装的人,看到朱今墨一脸杀气有些紧张,后退了一步,朱今墨伸手把他拉了进来。
来人看看佐伯,两人对眼神。朱今墨鹰一样的目光投过来,活动着拳头。佐伯低下眼睛,随即对来人说:“什么事儿?说吧。”来人说:“最新消息!今天下午,汪先生已经向蒋主席发来了电报,要求恢复与我国政府的和谈。现在,政府那里已经开了锅了。”
朱今墨很震惊:“什么渠道?准确吗?”
来人看看佐伯,再看着朱今墨:“消息绝对可靠,电报已经在香港的报纸上公开发表了。”
朱今墨懊恼地一拍桌子,怒吼着:“你们干的好事儿!”指着佐伯:“赶快跟中森先生联络,给他发报!就现在!我需要跟他联络!”佐伯急忙起身:“是!请您跟我来!”起身往外走。
地下室,一盏绿色的工作灯,佐伯在发报,边发边在纸上记录着。朱今墨坐在一边,他用余光打量着地下室的陈设,看到桌上放着一张字条,上面记录了一些电报码。他扫了一眼,目光又扫回,看得出在用心记。佐伯不经意间扫了朱今墨一眼,朱今墨把目光移开。佐伯看似不经意地把桌上的纸移开了,然后用胳膊盖上了,随即摘下耳机,把手上的电报稿给朱今墨看:“已经报告了中森先生!中森先生说请你继续留在这里观察后续动向,并保持与我的联系。”
朱今墨接过电报纸,扫了一眼,刚要放进口袋里,佐伯却轻轻接过来,掏出打火机,把电报烧了。
朱今墨有些不悦地说:“我要的名单呢?”佐伯迟疑了一下,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说:“你只能看,不能带走。”朱今墨扫了佐伯一眼,飞快地看完,佐伯把文件抽走了。
朱今墨:“你有你的使命,我有我的使命,我会去核查这些人。如果,证明这些东西是假的,我会要你好看的。”佐伯低头:“是!”
朱今墨转身往外走,佐伯看着朱今墨走开,一位理平头的手下出现在佐伯面前问:“我们要不要跟上他?留意一下他的去向,看他都跟什么人接触?”佐伯沉默了一下:“随他去吧!这不是我们的主要任务。”看见桌上刚才朱今墨看过的那张纸条,他拿过来,看了看,说:“下次联络上海的时候要更换密码!”说着掏出打火机,把那张纸烧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