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今墨沿着门前的街道走过来,走进老胡的书店。老胡在书架的间隙露出脸,与朱今墨对视了一下。他知道这是紧急接头,如果没有意外,朱今墨是不会不联络就直接在这儿出现的,于是他急忙向二楼走去,朱今墨也跟了过去。
朱今墨一进门,就急切地告诉老胡:“不好了!汪精卫的人在上海跟日本人谈判,已经关起门来谈了三天!”老胡一惊:“谈什么?讲和?”
朱今墨点头:“是,是梅思平出面的,下午刚结束!据说已经达成了一个协议了!”
“什么内容?能不能搞到协议文本?”
朱今墨摇头:“谈判地点防守很严,连中森都不能进会场,没有任何消息,不过据我判断,应该跟去年的南京谈判和年初的武汉谈判差不多,梅思平已经回了重庆,如果有什么动作,这几天应该会有消息!”
老胡忧虑地说:“日本人最近刚发表了一个声明,不以国民政府为谈判对象,看来他们打算寻找新的代言人了!”
朱今墨担忧地看看老胡说:“你是说,他们打算扶持汪?”
老胡轻轻点头:“汪的人不是一直在跟日本人谈吗?他们组织了一个低调俱乐部,势力好像还不小,弄不好,这一次,他打算单干了!”
朱今墨忧虑地看着老胡。老胡思索着:“这份协议关系到中国的前途和命运,也关系到我们党的前途和命运。如果,汪精卫单独与日本人谈,他们真的达成了妥协,局面就会变得异常复杂!”老胡激动地抓住朱今墨的手说:“你能不能想办法回重庆,我们需要更详细的情报!”
朱今墨有些迟疑:“我,现在不能确定,很可能会走不开。”
老胡为难地点头:“是啊,你的身份的确很困难。可是,现在的情况这么危急,我们必须尽快得到第一手的情报。要是,你能以日本人的身份去,会更好一些!”
朱今墨惊讶的表情:“以日本人的身份?”
老胡点头:“对!据我所知,政府内部有相当一批汪系的人,军统内部也有亲汪的力量。我相信,日本人在重庆会有一个严密的特务体系,并且已经渗透到了政府内部。所以,我希望你能想办法到重庆去,最好能进入核心,也许会得到第一手的情报!要知道,我们现在,最主要的工作,第一是弄清他们与日本人交易的真实情况;第二,如果可能,制止他们!”
朱今墨有些迟疑地看着老胡:“我?我,行吗?”
老胡激动地:“当然行!今墨!你是个沉稳的人,勇敢、顽强。你要知道,中国,我们的民族,正处在最危险、最危难的时候,你在日本生活过,你亲眼看到过日本人的残暴与野心。想象一下,如果,我们放弃抵抗,卑污地投降,四万万同胞就会成为东洋人的奴隶,成为待宰的羔羊!”
“我明白,这个你不必多说。我只是在想,怎么才能做到。”
老胡激动地:“今墨,我知道你问我这些话的意思,不是因为害怕,胆怯,而是觉得责任重大。那么由我来告诉你,我们这些人,处在中华民族最危难的时候,所以需要我们挺身而出,做最出色的战士。如果我们不承担,谁来承担?如果我们不付出,谁来付出?所以,我说,你行!只要有一颗赤子之心,不管面临多大的困难,都能想出办法,都能渡过难关!”
朱今墨激动地看着老胡,好一会儿,说了句:“我试试吧!”他心里很清楚,离开上海是件多么困难的事!怎么让中森同意他去重庆?还有,当初军统那里是说好了,他不能随便离开上海。
朱今墨走出法租界,老胡的任务让他有些为难。
租界的雇佣兵在街道前筑起了街垒,有军人在把守着。战争已经把上海分割成了无数的区间,日租界被日本人占领了,英租界那边日本人还暂时不能进,法租界相对而言更牢靠些,法国政府虽然向德国投降了,但贝当政府仍然承认国民政府。这样,他就间接地与日本人处于敌对状态中,日本人是不能随便进出法租界的。虽然有日本特务暗地里进出,但共产党的地下组织和军统的地下组织还是更多地选择在这里活动。他来到苏州河边,靠在栏杆上看着河水,思索着,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下了决心,扔掉手里的烟头,向虹桥方向的日租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