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1 / 1)

匹诺曹又遇狐狸和猫,他同他们一起去奇迹田播种四枚金币。

正像你们能够想象的那样,仙女让木偶哭闹和喊叫了足足半个钟头,原因是他那个鼻子再也出不了房门了。仙女这样做是为了给他一个严厉的教训,以便改正他讲谎话的坏毛病。这可是任何一个孩子都可能有的最坏的毛病。然而当她看到木偶由于绝望,脸都变了形,眼睛也从头部鼓出来的时候,她便动了恻隐之心,于是合掌而击。听到那信号,便从窗户飞进房间上千只叫作啄木鸟的肥大鸟类,它们全都落在匹诺曹的鼻子上,开始啄呀,啄呀,只几分钟的时间,那个长长的不成比例的大鼻子便恢复了正常大小。

“我的仙女,您有多么好啊!”木偶说着,同时擦干眼泪,“我多么爱您啊!”

“我也爱你。”仙女回答,“要是你愿意留下来跟我在一起,你将是我的小弟弟,我就是你的好姐姐……”

“我情愿留下……可我可怜的爸爸呢?”

“一切我都想过了。你爸爸已经被人告知你在这儿的消息,天黑之前,他会来到这里。”

“真的吗?”匹诺曹大声说,高兴得跳了起来,“那好,我的小仙女,要是您高兴的话,我想去接他!我急不可待地要给那可怜的老人一个亲吻,他为我吃尽了苦头!”

“你去好了,但要小心别迷路。你顺着树林的路走,我可以肯定你会遇上他的。”

匹诺曹出发了,他刚刚走进树林,便开始如同狍子似的跑起来。然而当他跑到某一处,快到大橡树面前时,他停了下来,因为他好像听到树枝中间有人的声音。实际上,他确实看见路上出现了东西,你们猜猜是谁呢?——是狐狸和猫,他曾和他俩在红虾旅店共进晚餐。

“这是我们亲爱的匹诺曹!”狐狸叫道,并跟他拥抱和亲吻,“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怎么会在这里?”猫重复了一遍。

“说起来话长了,”木偶说,“我慢慢讲给你们听吧。不过,你们应该知道,前天夜里,当你们把我一个人丢在旅店时,我路上遇到了杀人凶手……”

“杀人凶手?……啊,我可怜的朋友!他们要干什么?”

“他们要偷走我的金币。”

“可耻!……”狐狸说。

“太可耻了!”猫又重复了一遍。

“可我撒腿就逃跑了,”木偶继续说道,“他们一直在后面追。直到追上我,他们把我吊到那棵橡树的一条树枝上……”

匹诺曹指了一下离他两步远的大橡树。

“还能听到比这更糟的事情吗?”狐狸说,“我们被迫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世界上啊?我们这些正派人在哪里能找到一个安身之处啊?”

正当他们这样讲话的时候,匹诺曹发觉猫的前腿发瘸,事实上他的爪子连同指甲都没了,于是问他:“你的爪子怎么了?”

猫本想回答点什么,可他却显出慌乱的神态。于是狐狸马上说:“我的朋友太谦虚了,因此他不想回答。我替他回答。你要知道,一个钟头之前,我们在路上遇到一只老狼,他几乎要饿昏倒了,他向我们乞求一点施舍。可我们连一根鱼骨头都没得给他,那么我这位有着恺撒[1]心肠的朋友做了什么呢?……他用牙齿咬断了前腿的一个爪子,扔给了那个可怜的野兽,好让他胃里填点东西。”

狐狸这样说着,同时擦去一滴眼泪。

匹诺曹也受了感动。他走近猫,贴着他的耳朵悄悄地说:“假如所有的猫都像你一样,老鼠就幸运了!……”

“现在你在这种地方干什么呀?”狐狸问木偶。

“等我爸爸,他随时随刻都可能到这儿。”

“你的金币呢?”

“我一直放在嘴里,少了一枚,我用来付了红虾旅店的钱。”

“你想想吧,明天就不是四枚金币了,而是变成了一千枚、两千枚了!你为什么不听我的忠告?为什么你不去将它们种在奇迹田里?”

“今天不可能了,我改天再去吧。”

“改天就晚了!”狐狸说。

“为什么?”

“因为那块田地被一个大富翁买下了,从明天起,将再不允许任何人种钱了。”

“从这里到奇迹田有多远?”

“刚刚两公里。你想跟我们去吗?半个钟头之后你就到那儿了,你马上种下四枚金币,几分钟之后,你就会收获两千枚。今天晚上,你回到这里时,口袋里就装满金币了。你想跟我们去吗?”

匹诺曹犹豫了片刻,没有回答,因为他脑子里想到了善良的仙女、年老的杰佩托以及会说话的蟋蟀的忠告。然而,就像所有没有判断力、没有良心的孩子所做的那样,他最后点了一下头,对狐狸和猫说:“我们走吧,我跟你们去。”

他们出发了。

走了半天时间之后,他们来到一个名叫“抓傻瓜”的城市。刚一进城,匹诺曹便看见满大街都是饿得打着哈欠的脱毛狗,冻得瑟瑟发抖的被剪了毛的绵羊,没有鸡冠和垂肉的、正在乞讨几粒玉米的母鸡,不能再飞的大蝴蝶,因为他们卖掉了自己漂亮无比的、色彩鲜艳的翅膀,还有全都没了尾巴、羞于见人的孔雀,以及安安静静、趔趔趄趄走路的野鸡,正为他们已经永远失去了自己闪烁着金光和银光的羽毛而痛惜。

在这群乞丐和羞怯的穷人中间,时而驶过几辆豪华的马车,里面或者坐着几只狐狸,或者坐着几只偷食的喜鹊,或者坐着几只凶猛的大鸟。

“奇迹田在哪儿?”匹诺曹问。

“离这儿两步远。”

他们穿过城市,出了城墙,停在一块荒凉的土地上,它几乎和所有其他的田地一模一样。

“我们到了,”狐狸对木偶说,“现在你弯腰到地上,用手在田里挖一个小窟窿,把金币放进去。”

匹诺曹照办。他挖了洞,把剩下的四枚金币放了进去,然后用一点儿土又重新把洞盖起来。

“现在,”狐狸说,“你去附近的水沟,取来一桶水,浇在你种上金币的地方。”

匹诺曹去了水沟旁,因为一时找不到水桶,他就从脚上脱下一只鞋,将它灌满了水,浇到盖着窟窿的土上。然后他问道:

“还要做别的事吗?”

“没别的事了,”狐狸回答,“现在我们可以走了。然后过二十来分钟之后,你再回到这里,将会发现一棵树苗已经拔地而起,并且所有的枝条上都挂满了金币。”

可怜的木偶高兴得忘乎所以,对狐狸和猫千恩万谢,并答应送给他们一份最漂亮的礼物。

“我们不要礼物,”那两个坏家伙回答道,“我们只要教会你不费大力气就能发财的办法,我们就心满意足了。”

说完这些话,他们告别了匹诺曹,同时预祝他将有一个好收成,然后就去干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1]恺撒,罗马帝国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