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1 / 1)

杀人凶手追赶匹诺曹,追上之后,把他吊在一棵大橡树的树枝上。

这时木偶灰心丧气了。就在他准备扑到地上,干脆认输的节骨眼上,当他举目四望时,他看见远处在深绿色的树丛之中,有一间雪白的小屋子在闪着白色的亮光。

“只要我还有口气跑到那间小屋,也许我就得救了。”他心里这样对自己说。

就连一分钟都不敢耽误,他放开两腿,重新向树林跑去。杀人凶手们也始终紧跟其后。

在他不顾一切地跑了将近两个小时之后,终于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那间小屋跟前。他敲响了门。

没有任何人回答。

他用更大的力量再猛烈敲门,因为他听到了迫害者们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以及急促、粗大的喘气声。但屋内依然寂静无声。

他发觉敲门无济于事,由于绝望,便开始用脚踢门,用脑袋撞门。这时候,一个美丽的小女孩从窗口探出头来,深蓝色的头发和白色的脸庞,使她的形象如同一个蜡人。她双眼紧闭,双手交叉于胸前,说话时嘴唇纹丝不动,声音细小得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在这屋里没有任何人。人全死光了。”

“至少你能给我开开门!”匹诺曹喊道,边哭边苦苦哀求。

“我也死了。”

“死了?那你站在窗口干吗?”

“我在等棺材来把我抬走。”

刚刚这样说完,小女孩便没了踪影,而窗户也悄无声息地重又关上了。

“哎,深蓝色头发的美丽女孩,”匹诺曹大声地说,“可怜可怜我,给我开开门吧!请对一个被杀人凶手追赶的可怜孩子发发善心吧……”

然而他却没能把话说完,因为他感到脖子已被抓住,那两个熟悉的声音正以威胁的语调咕哝着:“现在你再也跑不掉了!”

木偶看到死神突然出现在眼前,吓得浑身颤抖,以至于他的木腿的关节咯吱作响,藏在舌头下面的四枚金币也发出叮当的响声。

“怎么样?”杀人凶手们问他,“你想开口还是不开口?啊!你不回答?……由你去吧,这回我们会把你的嘴巴撬开!……”

他们抽出两把很长很长的刀子,锋利得就像剃头刀,咔嚓……朝他的腰中间捅了两刀。

然而,幸运的是,木偶是用一种特别坚硬的木头做成的,因此,刀刃被捅断了,刀子裂成了很多块碎片,杀人凶手的手里只剩下了刀柄,两人面面相觑。

“我明白了,”于是他俩中的一个说道,“要把他吊起来!我们把他吊起来!”

“我们把他吊起来。”另外一个重复道。

说到做到,他们把木偶的手臂绑到腰后,又在他的喉咙上打了个活结,然后把他悬挂在一棵大橡树的树枝上。

随后,他们便盘坐在那里的草地上,等候着木偶蹬最后一次腿。可是,三个钟头过去了,木偶始终睁着眼睛,紧闭嘴巴,两条腿动得越来越厉害了。

他们终于等得不耐烦了,把身子转向匹诺曹,嘲笑地对他说:“明天见。等我们明天回到这里时,但愿你能让我们满意地看到你舒舒服服地死了,嘴巴张得大大的。”

他们走了。

这时候刮起了猛烈的北风。风愤怒地吹着,发出呼啸声,把可怜的匹诺曹吹过来又撞过去,就像节日里敲响的钟锤一样,猛烈地摆来摆去。而这种摆动又引起他撕心裂肺般的剧烈疼痛,脖子上的活结也越勒越紧,让他无法呼吸。

渐渐地他的眼睛变得模糊起来,尽管他已感到死神正在步步逼近,却始终希望随时会遇到某位好心之人前来相救。他盼啊,盼啊,却没有任何人出现,一个人也没有,于是他想到了自己可怜的爸爸……像个快要死去的人一样,他结结巴巴地说:“啊,我的爸爸!你要是在这儿就好了!……”

他没有力气再说别的了。他闭上眼睛,张开嘴巴,伸开两腿,经过一阵抖动之后,便僵硬地停下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