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胆小鬼狮子才醒过来,因为他在罂粟花田中时间比较长,吸了不少致命的香气。但是当他睁开眼睛,从车子上滚下来,发现自己还活着时,他非常非常高兴。
“我尽力快跑,”他坐下来,打了个哈欠,说道,“但是花香太厉害了,我抵挡不住。你们是怎样把我弄出来的?”
他们就给他讲了田鼠的事,告诉他田鼠们怎么仗义相助,把他从死亡边缘救了回来。胆小鬼狮子听了哈哈大笑,他说:
“我一向以为自己个头大,很了不起。可是花儿那么小的东西却差一点杀死我,田鼠那么小的动物却救了我。这一切多么奇怪哟!伙伴们,现在我们做什么呢?”
“我们得继续往回走,回到黄砖路上去。”多萝茜说,“然后,我们可以一直往前走,去翡翠城。”
狮子终于振作起来,觉得自己完全恢复了。于是,全体成员重新出发。走在柔软而又清新的草地上,他们极其快活和舒心。没过多久,他们就回到了黄砖路上。他们重新转过脸去,向着伟大的奥兹所居住的翡翠城前进。
这里的路铺得平整而又光滑,四周的乡野景色秀丽。所以,这些行路人很高兴把森林,连同他们在森林的幽暗阴影中遇到过的许多危险,都远远地甩在了身后。他们又一次看到路边建着栅栏,但这儿的栅栏全都被漆成了绿色。有一回,他们来到一所明显是农夫住宅的小屋跟前,它也给漆成了绿色。那天下午,他们经过好几所这样的屋子,有时屋子里的人会走到门口,望着他们,仿佛想对他们提问似的。但是,并不曾有人走到他们跟前来,同他们说话。原因在于大狮子,人们非常惧怕他。这儿的人身上衣服的颜色都是一种可爱的翡翠绿,头上戴的帽子和芒奇金人的一样,是尖顶形状的。
“这一定是奥兹的领地,”多萝茜说,“我们肯定离翡翠城不远了。”
“是啊,”稻草人应道,“这儿的一切都是绿色的。在芒奇金人的地界,特别受人喜爱的颜色是蓝色。不过,这儿的人好像没有芒奇金人那么友好,恐怕今晚我们会找不到地方过夜呢。”
“除了水果,我还想吃点别的东西。”女孩儿说,“托托肯定快要饿了。走到下一所房子跟前我们停一下,跟人家说说话。”
于是,当他们来到一所较大的农舍跟前时,多萝茜大着胆子走上前去,叩了叩门。
一位妇人把门打开一条缝,刚好够看得见外面。她问:“孩子,你想要什么呢?那头大狮子为什么和你在一起?”
“如果你允许的话,我们想在你家过夜。”多萝茜答道,“狮子是我的朋友和同伴,无论如何绝对不会伤害你的。”
“他驯顺吗?”妇人问,同时把门缝开大了一点。
“是啊,”女孩儿说,“他还是个胆小得要命的家伙。你怕他,他更怕你呢。”
“嗯,”妇人想了一会儿,又瞥了狮子一眼,然后说道,“如果真是这样,你们可以进来,我给你们一顿晚饭、一个睡觉的地方。”
于是大家进了屋。这户人家除了这位妇人,还有两个孩子和一个男子。男子伤了腿,躺在角落里的一张睡榻上。看见走进来的是这样奇怪的一个团队,他们惊讶极了。趁妇人忙着摆放餐桌,男子问道:
“你们要去哪里?”
“去翡翠城,”多萝茜说,“去见伟大的奥兹。”
“哦,是嘛!”男子嚷道,“你们确信奥兹会见你们吗?”
“干吗不呢?”她答道。
“呀,我们听说他从来不见任何人的。我去过翡翠城许多次,那是一个既美丽又奇妙的地方。但我从来不曾得到许可去觐见伟大的奥兹,也没有听说过哪个活着的人见过他。”
“是不是他从来不出门?”稻草人问。
“是啊。他日复一日地坐在宫里面的大宝座上,连那些侍候他的人,也不曾面对面见过他。”
“他长什么模样?”女孩儿问。
“那就很难说了。”男子沉思着说道,“你知道的,奥兹是一个伟大的巫师,能够随心所欲地变成任何样子。有人说他像一只鸟,有人说他的样子像一头大象,还有人说他的模样像一只猫。在另一些人面前,他显形为美丽的仙女,或者棕仙[1],或者他自己喜欢的任何形象。但是奥兹的真容是什么样,什么时候他显现的是本相,没有一个活着的人说得出来。”
“这真是很奇怪。”多萝茜说,“但我们必须试一试,想个办法见到他,否则我们就大老远白跑这一趟了。”
“你们为什么想见可怕的奥兹呢?”男子问。
“我希望他给我大脑。”稻草人急切地说。
“哦,这事儿奥兹轻而易举就能办到。”男子断言道,“他有很多大脑,自己根本用不完。”
“我希望他给我一颗心。”铁皮伐木人说。
“这事儿他办起来一点都不麻烦。”男子接着说道,“因为奥兹收藏了很多心,所有尺寸各种形状的他都有。”
“我希望他给我勇气。”胆小鬼狮子说。
“奥兹储存了一大罐的勇气在他的宫殿里。”男子说,“他用一只金盘子盖着罐子口,不让那些勇气跑掉。他也许会乐意拿一些给你的。”
“我希望他送我回堪萨斯。”多萝茜说。
“堪萨斯在哪儿?”男子惊讶地问。
“我说不清楚。”多萝茜可怜巴巴地说,“可那是我的家乡,它肯定就在某个地方。”
“很有可能。嗯,奥兹是无所不能的,所以我猜想,他会帮你找到堪萨斯。但首先你们得见到他,这就是一件很难办到的事了,因为伟大的巫师不想见任何人,他凡事都有他自己的道道。对了,你想要什么呢?”他接着往下说,这一回他是问托托。托托只摇了摇尾巴。因为呀,说来也怪,狗狗不会说话。
这时妇人来叫他们了,说是晚饭已经准备好,于是他们围着餐桌坐了下来。多萝茜喝了点可口的粥,吃了一碟炒蛋和一盘美味的白面包,吃得很舒心。狮子喝了些粥,但一点也不喜欢喝。他说粥是用燕麦做的,燕麦是给马吃的,不是给狮子吃的。稻草人和铁皮伐木人什么都没有吃。托托每样东西都吃了一点,他很高兴又好好地吃了一顿晚餐。
饭后,妇人给多萝茜安排了一张床睡觉。托托在她身边躺了下来。狮子守在她房间的门口,以免她受到打扰。稻草人和铁皮伐木人站在房间的一个角落里,一整夜都安安静静的。自然,他们俩是不用睡觉的。
第二天早晨,太阳刚升起来,他们就上路了。不久他们就看见,在前方不远的空中,闪耀着一片美丽的绿光。
“那一定就是翡翠城。”多萝茜说。
他们越往前走,那片绿光就变得越亮。看起来,他们终于接近旅途的终点了。不过,等他们走到巨大的城墙边的时候,时辰早已经过了中午。城墙又高又厚,被刷成一种鲜亮的绿色。
在他们前方,在黄砖路的尽头,是一扇巨大的城门。门上缀满了翡翠饰钉,在太阳的照射下光芒四射,连稻草人的那双画出来的眼睛都被炫花了。
城门旁有一个门铃,多萝茜摁了按钮,听见里面响起一阵银铃般的叮当声。接着,大门缓缓地转动着打开了。他们走进去,发现自己到了一个高高的拱形厅里,拱形厅的墙壁上,无数的翡翠在闪烁着光芒。
他们面前站着一个小个子男子,身材和芒奇金人相同。他从头到脚穿着一身绿,连皮肤都带着一点绿的色泽。他身边有一只绿色的大箱子。
看见多萝茜和她的同伴走进来,男子问道:“你们来翡翠城有什么事?”
“我们来见伟大的奥兹。”多萝茜说。
听到这样的回答,男子很惊讶。他坐下来,思考了一番。
“居然想见奥兹。已经有很多年没人向我提出这样的要求了。”他一边说,一边很不解地摇着脑袋,“他法力超凡,而且非常可怕。如果你们带着无聊或愚蠢的使命来打扰伟大的巫师,搅扰了他,他可能会发怒,在瞬间灭了你们的。”
“但我们的使命并不愚蠢,也不无聊,而是很重要。”稻草人答道,“我们听说奥兹是一个好巫师呢。”
“他确实是好巫师,”绿衣男子说,“而且是个英明的统治者,把翡翠城治理得井井有条。但是对于那些不诚实的人,或者是出于好奇想接近他的人,他是极可怕的。极少有人胆敢请求见他的面。我是城门卫士,既然你们要求觐见伟大的奥兹,我就必须带你们去他的宫殿。但首先你们得戴上眼镜。”
“为什么呢?”多萝茜问。
“这是因为,如果你们不戴眼镜,翡翠城的光芒就会使你们失明。就连住在城里的本地人,也必须日夜戴着眼镜。所有的眼镜都要上锁,因为这城刚建的时候,奥兹就下了这样的命令。唯一一把开锁的钥匙在我手上。”
他打开了大箱子,多萝茜看见箱子里满满的都是眼镜,所有尺寸各种形状的都有。城门卫士找到一副正适合多萝茜的,给她戴上了。眼镜上有两条金带子,箍到脑袋后面,锁合在一起。开锁的小钥匙悬在一根链子的末端,挂在城门卫士的脖子上。眼镜锁上以后,多萝茜就摘不下来了。当然,她并不希望被翡翠城刺目的强光弄成瞎子,所以就乖乖的,什么也没有说。
接着,绿衣人给稻草人、铁皮伐木人和狮子都各找了一副合适的眼镜戴上,就连小托托也戴了一副,每一位的眼镜都用那把钥匙锁紧了。
然后,城门卫士给自己戴上眼镜,对他们说,他已经准备好带他们去宫殿了。他从墙上的一根木钉上面摘下一把很大的金钥匙,打开了另一扇门。他们跟在城门卫士后面,穿过这入口,来到翡翠城的大街上。
[1]传说中夜间帮人做家务的善良的小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