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力挽狂澜(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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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美没事了。

她开始日夜兼程地做作品,她的博士毕业作品《姐妹花儿》在欧洲的画廊展览已经有人拍下,虽然只有20万欧元,但是对米兰也多多少少是个帮助。

韩迓图设计城市广场的定金150万已经打到他的账号。

万国梁的关系已经打理好,朋友这边他也筹集了些资金,但是还是不够。LILI白的ROSE黑品牌卖价儿比收购的时候整整翻了两倍,这是明摆着为难他们。

万国梁不忍心告诉米兰,他一个人去了元野家。

“资金还差多少?”元野问他。

“韩广美和韩迓图的300万,我这边朋友只有200多万,加上刘岸青的600万,还不到一半,LILI白这边又反悔合约增加收购金,这不明摆着欺负人嘛。米兰打算把德国印象给卖了,那个家可是她自己一点一点设计出来的啊,所有的家具和格局都是她自己的创意,院子里面的花草和藤椅都是她自己设计的,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卖房子的。”

元野说:“能否再等一等。”他又去书房拖出来那个普蓝色的箱子。刘岸青的钱,米兰不要,他让万国梁拿回去帮米兰收下。

“你能否答应我件事情?”元野对万国梁说。

万国梁以前非常不喜欢元野,因为他知道这个人私下里惦记着米兰,但是现在经历了这么多,他已经不再奢求些什么,只祈求ROSE黑能够顺利赎回,大家能够在一起平平安安的就是最大的福气。

“说吧。”

“我的电影《传奇》这个月月底就要上线了,我之前已经造了‘事件电影’的轰炸式宣传,这次电影我也在中间加了很多的广告,现在制片方的拍摄成本我们已经拿回了一半,也就是说这部片子将会稳赚。你再等我几天,资金一到位,我们重新来计划一下如何启动你们的ROSE黑。现在你们捉襟见肘,米兰时装周又迫在眉睫,本来就是重新出山之作,若是草草了事,怕是以后名声臭了,市场更不好做了。”

万国梁本来就感觉有些吃力,现在元野跟他的观点不谋而合,他顿时有种英雄所见略同的感觉。但他还是有点疑惑:“你为什么想要帮助我们?”

元野不说话。是呀,他为什么要帮助他们?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就是想要去帮助他们。为什么呢?万国梁的话把他问住了。

“我也不知道。”

“若是等我们ROSE黑在米兰的发布会上重新赢得行业的认可,我答应你,给你们安排一场浪漫的婚礼。在米兰。”

“米兰曾经跟我说过,她想要自己的婚礼在爱琴海举行。大梁,我觉得你跟广美也挺合适的,她这个丫头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单纯透顶,傻得可爱,是个不错的好女孩,都28了,还这样纯粹的女孩儿难得啊。我们一起在米兰求婚吧。经历了这么多,大家都需要归巢了。”

“我考虑考虑。”

“考虑考虑?”元野给他递了一瓶啤酒。

“你有没有信仰?最近的事情让我忽然明白了人性,我信基督了。繁衍后代,遵守契约,一生一世一夫一妻,不许变心。”

元野说:“信仰在心里吧。感情一定要给对的人,就像是女人的肉一定要长在对的地方一样。”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跟你抢米兰了吗?”万国梁喝了一口啤酒问他。

“说来听听。”

“我结过婚,也离过婚,自我感觉没有你优秀,也没有你的家世好,米兰应该属于你。哥们儿,这辈子算你命好,下辈子我再和你竞争。”

“噢?那这么说我还应该感谢你前妻呢?”元野哈哈大笑。

刘岸青有一天画画回来倒在了院子里,梅子去集市买菜回来,看到了躺在院子里的刘岸青。她背起他就往医院跑。医生诊断,他先天性心脏病,是遗传性的。

“他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手术时间,在他十七八

岁的时候,那个时候他应该来动手术的,现在手术成功率几乎为零。”

梅子傻了。等她回到了病房,刘岸青已经醒了。刘岸青看着她哭得红红的肿成了桃子一样的眼睛,他向她讲了自己的病情。

小时候他就和爷爷相依为命,别人都有爸爸妈妈而他没有。后来小朋友就说他的父母都是先天性心脏病患者,他也活不过30岁。乡下的小伙伴们都淘气不懂事,一个人这么说,大家也都跟着口口相传了起来。那时候大家都躲得他远远的,没有小朋友肯跟他玩耍,大家都说这种病能传染,都像是躲着艾滋病一样地躲着他,所以从小时候起,他就非常孤僻。但是爷爷却很乐观,总是叫他学会坚强,说小伙伴们都是胡说八道。

印象最深的是爷爷给他讲“百尺竿头”这个成语的解释,百尺竿头就是说当一个人走了一百步之后就会再滑落到竿子底部,重新开始新的第一步,人生就是这样的一个循环往复、不断重复的周而复始。一百步到了竿子的顶端就需要再回到竿子的底部重新开始第一步才能继续往前走。

“你爷爷很智慧。”梅子对刘岸青说。

“那个时候我在镇上读小学,没有小朋友愿意靠近我,突然有一天转来了一个小朋友,她叫米兰,她是三年级一班的班长,我是六年级一班的,每周一学校升国旗都能在头排看到她。她还是学校器乐队的队长,学校的大型节目也都是她主持。她比我低三级,我很快就升入了镇上的中学,后来我经常还想起这个女孩来。可是等到了第二年的夏天的时候,她就转学了。我曾经在一个很低的位置里仰望过米兰,也曾经在暗无天日的日子里寻找过米兰。”

“后来呢?”梅子问。

“后来在我17岁的时候,我从江城艺校去江城一中复课,因为专业课当时已经过了美院的专业前八了嘛,但是多年画画,文化课已经惨不忍睹,老师就建议我去文化课好的江城一中复课。当班主任介绍说班长叫米兰的时候,我心中狂喜,我永远记得我在他们教室后门的玻璃外面往教室里看到她第一眼的样子。她扎着一个马尾辫,身体已经有了女性的曲线。”

“她知道你曾经在小学的时候暗恋过她吗?”梅子问。

“不知道。因为我怕提起那段日子。我怕我想起我的病来。我的父母都是因为心脏病去世的,只怕我也活不过30岁,这像是紧箍咒一样罩住了我的未来。一个没有未来的人,多活一天就多赚一天。”

“后来呢?”

“后来我去了他们班,班主任让我自己选位子。其实那时整个教室里都被塞得密密麻麻的,已经没有位子了,只有米兰和MARRY那里有两个二十多厘米的狭小空间,我就走向了米兰的旁边。从那次重逢到我们分手一晃就是10年,我很快就27岁了。那个时候我非常害怕,因为我怕小时候村里小伙伴的话会灵验,我是个活不过30岁的人。”

“你是因为这个原因而跟赵小曼结婚的吗?”

“也不全是。赵小曼也是个好女人,只是配我可惜了。”刘岸青叹了口气。

“你真傻。为什么不告诉米兰?让她误会了你这么多年?”

“其实我也不完全确定我就没有救了,我还是存在着侥幸的心理,毕竟这么多年了,我的心脏一直强健得像是一头牛,从来都没有发作过,没想到才过了两年,它就来了。”刘岸青的泪珠顺着脸庞滑落到梅子的手尖上,“只是拖累了你,你走吧,回北京吧,让我一个人孤独地死去。”

“我不离开你,我是你的妻子啊!我一定要把你医治好。相信我,青,有爱在就一定可以创造奇迹。小时候我爷爷就跟我说,这个世界上一切都是可以创造的,包括幸福。你不能这么轻易就放弃生命、放弃我,再说我已经怀了你的孩子了。你还没有看到自己的孩子,你要坚强地活下去。”

刘岸青的热泪滚滚而下,滴在梅子的芬芳的发丛里。他想现在自己

创作的灵感才思泉涌,在圈子里终于也小有名气,妻子的小说和诗歌集也在文艺圈里崭露头角,按理说他们在丽江的日子已经守得云开见月明,但是他的病情又复发了。

“老天呀,难道注定我就是一个一直要生活在痛苦中的人吗?”

“我想回家。”

“你说什么?”

“我想回家,回我们自己的家。”医院到处都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这是一种疾病和死亡的味道,刘岸青感到恐惧。回到大研,他又开始没日没夜地创作,这次他的作品是《天堂的阶梯》。

那段时间,刘岸青经常在晚上做梦,梦中总喊小曼和梅子的名字,这次没有米兰。

梅子有些害怕,她就给米兰和元野又邮寄了快递。她希望米兰若是可以,就来丽江看看刘岸青,他也许活不了多久了。自从确诊了心脏病的病情,刘岸青拒绝做手术,并且开始极度地悲观。最为可怕的是,他经常半夜做些噩梦,醒来的时候浑身是汗。

梅子的信还没有邮寄,第二天醒来,刘岸青的身体就已经没有了温度。桌子上还有一封信,是给她的。

在天国为你接风洗尘——致吾妻梅子

终于走了,我始终害怕最后一个离开,小曼走的时候我害怕被丢下,所以我逃了。来西藏的半路上又捡到了你,我感到惊喜又害怕,所以我就又逃了。我逃到了丽江来,谁知道你又跟来了。我打心眼儿里喜欢你,从在酒店的猫眼里,看到你穿红色衣服的那第一眼我就打心眼儿里喜欢你。喜欢你还因为你从来不像我前妻那样像个复读机一样永无休止地问我到底最喜欢的是哪个女人。我一直以为我是个极端挑食主义者,一辈子最多只会爱上一个女人。但是阴差阳错,我净走了些岔道。我命好,遇到的都是些好女人,所以我就都爱了,只是委屈了你们了。如果真的还有来世,做牛做马,我再好好地报答你们吧。

很遗憾,跟我在一起没有给你的后半生留下什么保障,幸好还有些作品,你看看可以拿去画廊,趁着我的上次拍卖作品的余热赶紧出手,也许还能卖个好价钱。现在,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的性格跟我一样的倔强,好好找个人嫁了吧。如花似玉的一个好姑娘,别整得跟服装市场的外贸尾单似的。我这辈子欠了女人的债太多,不能对你承诺下辈子,总之,我欠的我会还。只是今生只能对你说声抱歉了。

米兰和那个元野很般配,我一直没有机会跟他们说,只有请你帮我带话儿了。我和米兰今生注定是个美丽的错误,我一点也不后悔当初毕业的时候放开了她,她应该属于一个梦想。只是遗憾的是,我不能等到看她的ROSE黑席卷整个世界了。

永别了,朋友们。

我在天国没有痛苦的地方等你们,到时候我会为你们一起接风洗尘。

青丽江

梅子处理好了刘岸青的后事,就回北京了。年轻的时候绕着地球转了一圈没有找到家,后来又绕着中国转了一圈还是没有安好家,原来北京才是她的家,转了一大圈,又转了一小圈,最终还是回到了原点。刘岸青临终前希望自己能够回江城,他不喜欢北京,北京对他来说是座伤城。他为了能来北京上学搭上了整个的青春。真正如愿以偿了,他又在这座城市里葬送了自己的爱情,他也害怕自己的尸骨埋在丽江多年以后会被大家所遗忘。所以,他希望梅子能够带他回青岛江城。

米兰抱着他的骨灰盒哭了。她一直觉得重振ROSE黑对她来说总是缺少那么种动力,她累了,不想像个女战士一样再拼了,也害怕再次站到那样一个高处不胜寒的高度,会再丢失了友谊和爱情。财富对女人来说太奢侈。但是现在她感觉到浑身上下又开始注入了一种类似于动力的力量,她浑身又有了力气,她不能输。

米兰带着梅子回江城把刘岸青的骨灰盒埋在了露露的旁边。

露露的青春定格在了15岁,而刘岸青是32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