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1 / 1)

清和 来自远方 3751 字 8个月前

建四年六月,南京城防守工事修建完毕,大炮被推上城头,士卒日夜巡逻,以防燕军。

因盛庸被擒,徐辉祖闭门不出,被怀疑同燕王有私的将领均被撤换,无大将守城,方孝孺向建帝建议,调派在京的藩王守内城城门。

藩王们接到诏令,表情都十分微妙。

让他们抽城门?确定?

皇帝的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他真是老爹的亲孙子?

事实上,朱允炆的基因没有问题,可谁让他身边有个方孝孺,还是朱元璋亲自给他挑选的辅国之臣?

当时,岷王已被召回京城,同齐王一起看管。代王和周王劳动改造的地方远了些,正在返京的路上。

守城的将领定下,朝廷又开始征调青壮,助军队守城。诏令写得很清楚,不是抽丁,而是全家征调。意味着除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任何免征的条件都不管用了。管你是不是家中独苗,是不是有兄弟从军,只要符合条件的都要应召,否则以造反论。

诏令一出,城内顿时一片哗然,抱怨之声四起。

有传言说是方孝孺给皇帝出的主意,方大学士的名声立刻臭到了大街。

“之前一次,现在又来,这是不给百姓活路了啊!”

实际上,这次真不关方孝孺的事,是由兵部下令。无奈之前征调青壮修筑城防却是由他提议,脏水一泼,他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京城外,燕军秣马厉兵,扎下大营,架起了火炮。

京城内,一排排白幡已然挂起。因修筑城防,许多青壮病累而死。再次抽调,怕是不少人家都要绝户了。

城北几处民宅前,一位老妇哭跪在地上,几个妇人互相搀扶着,腰间系着麻带,已是流不出泪水。

十余口的昌盛之家,仅余的三名男丁也被带走,老妇人喃喃的念着,她的孙子刚刚十三岁啊!

哭着哭着,老妇人眼中燃起了怒火,大声骂道:“方孝孺!亏你名满天下,如此不顾百姓,做下这等损阴德的事,不得好报!不得好死!”

临近一间宅院的大门突然打开,一个穿着儒衫的男子走了出来,见到跪坐在地上的老妇,皱眉道:“无知妇人,方学士一心为国,岂容污蔑!”

“呸!”

啐他的不是老妇,而是一旁的年青妇人,看着满脸愕然的男子,妇人大骂道:“都是丧了良心的!一心为国,姓方的怎么不去守城!你怎么不去?!”

“吾辈读书人有功名在身,岂可同庶人相提并论!”

“读书人?”妇人冷笑一声,“不过是一群成日里高谈阔论,不办人事的混账!”

“你……”

男子脸色涨红,摇头直念无知夫人,愚昧庶人!脚下却退回了门内,再不敢露面。

看着那扇黑漆大门,妇人又狠狠的啐了一口。

什么东西!

无独有偶,同样的情形每日都在出现。

京城百姓因两次征调怨声载道,杨铎纪纲等人趁乱四处活动,各种流言频出,什么某大学士是伪君子,为成就自己的声明不顾百姓死活,某大臣出城投靠燕王,某大臣乘夜难逃,甚至还有皇帝早已离开皇宫,驾往湘楚的消息。

“征调民夫是掩人耳目,迷惑燕王,皇帝和朝中大臣早跑了!”

“高皇帝对百姓仁慈,燕王殿下也仁爱百姓,当今天子却是如此!”

“都说燕王才是真龙,如今看来……”

流言愈传愈烈,各种版本纷纷出炉,军心都开始不稳。守城的武官弹压了几次,却治标不治本。连很多武官都半信半疑,何况下边的军汉?

皇帝真跑了?

自己真成了拖延燕王的炮灰?

朝廷里的那些大官也跑了?

军中人心惶惶,百姓怨气冲天,建帝却被蒙在鼓里。

身为一个标准宅男,建帝多是从大臣和宫廷侍卫口中得知外边的消息。如今六部官员各有打算,徐辉祖等勋贵闭门不出,朝中武将贬的贬,守城的守城,围绕在皇帝身边的只有方孝孺和黄子澄等人。皇帝听到的,看到的,是经过这些人润色的。

建帝知道京城被围,却不知道城内人心浮动,城防正岌岌可危。

方孝孺性情耿直,一心忠于正统,眼中容不得一粒沙子。只要他认为是对的,是对朝廷好的,便是背上骂名也要去做。

黄子澄知道方大学士的名声越来越糟糕,城里骂他的比骂燕王的人都多,却没有趁机向皇帝告状,而是同齐泰商量之后,将这件事隐瞒下来。

城内乱了,皇帝身边不能再乱了。万一这些流言是燕王细作放出的,皇帝被气出个好歹,他们就是罪人。

黄子澄难得聪明一次,猜到了流言的真相,但他选择的处理方法却是大错特错。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还要在建帝面前粉饰太平,不是蠢到极限还能是什么?

燕军发动了几次试探性的攻击,没有取得战果,收大军回营,只派人轮流对城内喊话,大数朝中奸臣的罪状,要求朝廷处决奸臣。

“殿下仁慈,不忍见百姓受苦。但天子无道……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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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奉高皇帝遗命靖难……朝中有奸佞,不除不能安天下!”

军中嗓门大的都被集中起来,举着喇叭每日几喊,主题鲜明,中心思想明确,语言丰富多样,说服力非同一般的强,连部分死硬派都在这样的语言攻势下产生了动摇,足见撰稿之人功力深厚。

孟十二郎摆摆手,过奖矣。

同孟是老交情的刘提调表示,孟同知真不考虑改行当官?

如此大才,当真是可惜了。

入夜,徐增寿避开朝廷的眼线,亲自去见了李景隆。

翌日,有官员上疏,请天子再派人往燕王处说和。

经过廷议,建帝决定遣兵部尚书茹瑺、都督王佐往燕军大营。

在暖阁拟旨时,有内侍提醒建帝,茹尚书和王都督同燕王没有任何交情,燕王会乐意见他们?恐怕连大营都进不去。

建帝认为内侍说的有理,点点头,临时把李景隆也加了进去。

“来人。”

旨意拟定着人送出,之前给他提醒的宦官也被拖了出去。

太-祖高皇帝有令,宦官不得干政。只打二十板子,没砍脑袋,已经是额外开恩了。

内侍没有求饶,反而叩谢皇帝隆恩。额头触地,嘴边掀起冷笑。皇帝肯定没有发觉,大汉将军架着他往外走时,殿中的宦官宫人都是什么表情。

城外,燕军大营

燕王热情接待了李景隆和茹瑺等人,听几人再次提起割地退兵一事,抬手打断了他们的话。

“公等不必多言!始孤之弟未有过,天子动辄加罪,削为庶人,云‘大义灭亲’。孤亦未有反意,天子仍相疑,令人取孤一家性命。孤起兵乃尊皇考遗训,为保朝廷典章,为灭奸臣。公等归奏天子,杀奸臣,孤即可解甲,入城谢罪!”

朱棣话落,帐内顿时一静。

李景隆读过燕王密信,知道内情,看似紧张,实则胸有成竹。

茹瑺、王佐等则不然,听完燕王一番话,已是汗如雨下。

之前只是驱逐,现在却是“杀”了。

真按照燕王列出的名单挨个杀,不用燕王动手,天子马上就会众叛亲离。

茹瑺和王佐互相看看,多说无益,只能见到天子再做商议。

众人起身告辞,燕王亲自送到营外,李景隆趁机将著有京城布防和守将的密信送出。费尽心思走这一遭,为的就是这件事。

燕军让开一条路,放李景隆等人离开。

回到王帐,看过信中内容,燕王大笑出声,道:“上天助我,真乃上天助我!”

立刻召集众将,令沈瑄明日带兵猛攻朝阳门。

“遵令!”

军令传到营中,孟敲敲脑袋,朝阳门?他记得靖难成功,是内应为燕军开了金川门,这个朝阳门是怎么回事?

沉思半晌,得不出结论,干脆抛开。

甭管是哪座城门,只要能进南京,大功便能高成。

孟站起身,走出帐篷,看着日落前最后一缕晚霞,深吸一口气,笑了。

四年,从他初到这个陌生的朝代起,一步步走来,期盼了上千个日子的成功,即将到来。

建思四年六月丙辰,燕军猛攻朝阳门。

守军不备,木造工事被火箭点燃,大火瞬间燃起,积存在此的粮食和军械均被烧毁。

沈瑄令步卒以攻城锤猛击城门,本为试探,不想城门竟被撞开了一个大洞。

守军和燕军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一方没想到燕军竟有如此神兵利器,另一方则没料到京城的城门会这么不禁撞。

沈瑄也迟疑了片刻。此番进攻实为探明李景隆情报中的真假,不为破城。可城门已被撞开,战机难得,若是退回去,未免可惜。

“朝阳门工事不备,守军多为募兵,城防弱于他处。”

“殿下攻城日,吾等将于金川门,朝阳门两处迎大军。”

朱棣反复看过李景隆留下的密信,字迹是徐增寿的没错,为消除最后一丝疑虑,才下令沈瑄佯攻朝阳门。

不料沈瑄麾下作战太过勇猛,孟提议建造的攻城锤过于犀利,一场佯攻,竟然把城门给砸开了。

这下怎么办?

继续进攻?

必须进攻!

在后军观战的燕王当机立断,下令朱能领左军压上,与沈瑄一同进攻朝阳门。徐忠吴杰率兵攻打金川门,房宽领后军压阵,邱福……和房宽一起压阵。

机不可失,虽然不在计划之内,却也是攻下南京的好机会,可能拖后腿的全都压阵去吧。

眼见燕王父子率蒙古骑兵直冲金川门,房宽和邱福很郁闷,他们麾下的将士更郁闷。

主将不给力,被王爷不待见,连带着小兵想捞战功都变得艰难。

看看朱将军的左军,再看看沈指挥的中军,哪次不是冲锋在前战功优先?

这两位猛人的队伍比不上,徐将军的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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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军和吴侯爷的右军呢?照样甩后军一头。

将士们很无奈,望着不远处的南京城眼放绿光,充满了渴望。

同袍都去攻打京城了,他们却被留下压阵,何其命苦!

后军将士们的郁闷暂且不论,攻破朝阳门的中军得到继续进攻的命令,再无迟疑,挥舞着刀枪如潮水一般涌入了城门。

朝阳门的守军四散溃逃,援军未到,沈瑄令麾下放慢进攻速度,先占据城门,与朱能合兵之后再动。

“指挥,不继续进攻?”孟觉得可惜,“若能直捣皇宫,定是首功。”

沈瑄道,“正是首功,才不能争。”

首功,才不能争?

孟打了激灵,因为兴奋而发热的大脑顿时清醒。

他忘记了,攻破朝阳门已是大功,足以让人眼红,若是再争,可就不太妙了。大家都是跟着王爷九死一生,从死人堆里拼杀过来的,凭什么好处都让一个人占了?

“还有,”沈瑄侧过头,看着孟,“领军破开城门的是中军副将张辅,朱将军和王爷问起,都要这么说。

“指挥……”

“恩?”

“卑职记住了。”

“记住就好。”沈瑄回头遥望,前方已出现了身着朱红袢袄的守军,猛的拉紧缰绳,托起长枪,“十二郎切记,攻入京城不是结束,才是开始!”

话落,燕军号角声起,沈瑄策马当先,“随我杀!”

“杀!”

朝阳门的动静越大,会吸引更多守军的注意力。守军接连向朝阳门派出援军时,李景隆已伙同谷王打开了金川门。

安王,辽王心里门清,没主动参与,却也没向建帝告密。假作被燕军击败,退回王府闭门不出。

庆成郡主带回消息,燕王进京之日,安守宅邸定能无恙。

几位藩王都是聪明人,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朝阳门和金川门接连被破,神策门与太平门同时火起。

建帝在宫中得知消息,顿时大惊失色,燕王进城了?!

“快,召集群臣!”

建帝当真是慌了,他不像老爹出生在战火中,经历过元末战乱。更不像朱棣等北疆藩王,常年同北元对峙,视战场厮杀如家常便饭。

他出生在明朝建立,朱元璋平定天下之后,成长在皇宫大内,接受的是最正统的儒家教育。

他有野心,有抱负,在登基之后重用臣压制武将,并非单为个人喜好,更为巩固皇位。

高皇帝大孝刚出,便想方设法削藩,推行周礼,也是为了整个江山。

朱允炆认为自己没做错,高皇帝在世,不也同样清除了跟随他打江山的功臣?

他唯一错的,就是过于急躁,过于相信自己的正统地位,过于……相信了方孝孺和黄子澄等一干人。

事到如今,后悔也没有用了。

建帝坐在空荡荡的大殿中,看着去而复返的宦官,知道不会有人应诏而来了。

这一刻,他成为了孤家寡人,真正的孤家寡人。

“齐、黄两位爱卿现在何处?”

“回陛下,齐尚书和黄翰林已于两日前外出募兵。”

建帝恍然,道:“是了,是朕下的命令,竟然忘记了。”

想起黄子澄在苏州无功而返,提议到外洋募兵,被方孝孺大声斥责的情形,朱允炆突然笑了。

“事出汝等,岂可弃陛下而逃?!”

“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若非汝谎报军情,为曹国公隐瞒,战况何至于此?!误国之辈,当杀!”

“你……陛下!”

方孝孺同黄子澄的声音似乎仍在大殿中回响,朱允炆的笑声越来越大,最后竟笑出了眼泪。

走吧,走了也好。

“陛下?”宦官小心翼翼的问道,“可要再下令?”

“不必了。”朱允炆站起身,立在宝座之前,俯瞰整座大殿,脸上再无一点焦急的神色。

他是洪武帝的孙子,孝康皇帝的儿子,他有自己的尊严,没有谁能够侵-犯,就算是燕王,也不行!

“退下。”

“陛下?”

“退下!”

“奴婢遵命。”

空旷的奉天殿中,只余朱允炆一人。

良久,他又开始笑,笑声越来越大,带着愤怒和疯狂,传出殿外,映衬着火起的京师,令人胆寒。

“万岁,天子,哈哈……”

火光映红了天幕,喊杀声中,京城十三座内城门接连被燕军攻下。

守城的藩王要么如谷王一般摆明立场,要么如辽王安王一般闭门不出,武将多在燕军入城后率军投降。不愿投降的也没支撑多久。被征调的青壮和部分士兵-炸-营,夺刀擒住上官,城门很快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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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城内的百姓纷纷紧闭屋门,却有地痞无赖趁机作乱。

孟奉命往金川门处送信,亲眼见到几个贼眉鼠眼的无赖欺辱妇人,一个着儒衫的男子倒在一侧,面孔已被鲜血模糊。

“杀了。”

见惯了生死,孟下令时没有丝毫迟疑。

高福抽—出长刀,地痞见势想逃,不等跑出两步,一道寒光闪过,顷刻人头落地。

处置了几个地痞,孟没有停留,军务紧急,不能耽搁。高福收起刀,看着满脸泪痕,腰缠麻带的妇人,从怀中掏出一瓶伤药,指着倒在一边的书生,“给他用,养上几天就好了。”

话落,调转马头,紧随孟而去。

妇人擦干脸上的泪水,走到书生身边,咬咬牙,还是将他扶了起来。

之前,她曾指着这人的鼻子骂,今日,他却差点为救自己丢了性命。

这份恩情,她记住了。

回想起杀了地痞的高福和在马上下令的孟,妇人攥紧了手中的药瓶,日后有机会,这份恩情也定然要报。

建四年六月乙丑,燕军下京城,困皇宫。

京内勋贵纷至燕王驾前痛陈皇帝无道,听信奸臣谗言,迫害功臣后代。

“吾等愿归殿下,请殿下为周公辅政。”

燕王含笑,却没点头。

众人以为台子架得还不够高,正想继续努力,却见燕王摆手。

“公等都是深明大义之人,一心为国。孤已秉承太-祖高皇帝遗训靖难进京,当下以捉拿奸臣为要,其他可再议。”

随即,燕王令人取出拟好的奸臣名单,交给在场众人传阅。

被列入奸臣名单的共有五十余人,左班臣共二十九人。

太常寺卿黄子澄,兵部尚书齐泰,学博士方孝孺赫然在列。另有礼部尚书陈迪,刑部侍郎暴昭等,但凡曾被朱棣拉黑过的,一个也没落下。

虽有道衍从北平来信,称方孝孺学问不凡,虽声名有堕,仍受士林推崇,万万不可杀。

大和尚开口,朱棣自然不会不给面子,不杀他,却不妨碍将其列上奸臣名单,再泼几瓢脏水。

造反期间,朱棣没少挨骂,大部分檄都是出自方孝孺之手,怎么着也得出了口气。

负责草拟并抄录这份名单的正是待诏解缙。

由于历史发生一点点误差,攻破南京城门的日期稍有提前,解大才子没来得及夜奔,但在燕王入城后,却同胡靖等人第一批出迎,给朱棣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名单末尾写明,凡武官员军民人等,绑缚奸臣,各有赏赐。

武升官,军吏升级,庶民给钱。

最后一条是在孟的的建议之下加上去的,草拟告示的解缙很不以为然,区区一个武官竟在此指手画脚?思及自己新投燕王,立足未稳,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燕王攻下内城之后,发布了捉拿奸臣的告示,并没进皇宫,反而带兵进驻龙江,下令不得扰民。

很多人看不明白燕王此举的意图,看明白的却闭口不语。

燕王以退为进,单看天子如何选择。

生还是死,一念之间。

翌日,天刚明,皇宫突然起火,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朱棣闻听消息,立刻赶往皇宫,至东华门,火已扑灭。

满面乌黑的守军跪在朱棣马前,“禀殿下,火自奉天殿起,卑职赶到时,天子,皇后及太子均已葬身火海。”

听到消息的魏国公徐辉祖长叹一声,跪在徐达的神位前,久久不起,直到深夜。

寺庙道观的钟声又一次在京城内外响起,向天下宣称,建皇帝,已然大行。

站在奉天门前,孟心中有个疑问,建帝真死了吗?

目光转向负手而立的燕王,慢慢垂下了双眸。

钟声已响,穿着龙袍的尸体也已找到。无论朱允炆是不是还活着,大明的建皇帝,朱元璋亲自选定的继承人,都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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