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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明朝开国将领,洪武帝的好战友,徐达受封魏国公,赐开国功臣铁劵,死后追封中山王,只有常遇春可与其并列。
在洪武帝大杀功臣的浪潮中,徐氏一族没有倒下,反而三世为王爵,后人世镇南京,堪称明朝罕有的常青树,勋贵之家。
洪武年间,徐达屡出塞外,徐辉祖曾北平练兵,朱棣娶了徐达的长女,同徐家的关系一直不错。直到建登基,大刀阔斧的削藩,徐辉祖才同朱棣渐行疏远。徐增寿则不然,兄弟俩在这件事上经常发生争执,掀桌子摔凳子,乃至于打上一架都不是稀奇事。
比起徐辉祖的稳重,徐增寿的性格有些急躁,建帝信任徐辉祖,却对徐增寿抱有怀疑,曾当面问他朱棣会不会造反。
徐增寿很光棍,肩膀一耸手一摊,“燕王为亲王,富贵已极,怎么会造反?”
要是相信这话,建帝就真是个傻子。
可徐增寿是徐达的儿子,徐辉祖的亲弟弟,哪怕知道他睁着眼睛说瞎话,建帝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满朝武都在看着,削藩就算了,突然对勋贵下手,还是魏国公府的嫡系,皇帝到底想干什么?继续洪武帝未完成的事业,把开国功臣全都杀干净?
勋贵多是以武起家,建帝重用臣,打压武臣不是秘密,一旦不小心触动了某根**神经,后果会相当不妙。
围绕在建帝身边的多是如齐泰,黄子澄,方孝孺一类的书生,却也不乏明眼人,例如翰林编撰杨士奇,户部侍郎夏元吉,都曾拐弯抹角的提醒过建帝。
夏元吉充任采访使,纠察百官的不法事,回京期间曾上疏建帝,不能继续任由身边这群书生蹦跶了,现在不满的可不只是藩王,一个不好,真有哪个藩王造反,皇帝虽是正统,仍会众叛亲离。
杨士奇没有直接上疏,而是在史馆的考试中,于章中针砭时弊,获得吏部尚书的赏识,认为只让杨士奇编经太屈才,点其为第一名之后,立刻奏请皇帝给杨士奇升了官。可无论张尚书还是建帝,欣赏的都是杨士奇的笔,对章内容却不是那么重视。
如果建帝能开一下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或许永乐帝不会在建四年就夺取了南京城。
此时,燕王正在酝酿造反,建帝正大刀阔斧的削藩,叔叔和侄子都打着自己的算盘。于满朝武来说,怎么站队,该支持谁,将决定一家乃至全族的命运,不得不走一步看两步,谨慎从事。
徐辉祖考虑得很长远,设想过多种结果,徐增寿多是从亲情和己身考虑,这也注定了兄弟二人未来命运。
徐增寿兴冲冲的带着外甥回到国公府,却在大门前被拦住了,一瓢冷水直接泼在了头上。
徐辉祖下令,外甥进府可以,护卫免谈。
“大哥真这么说?”
听到徐辉祖不许护卫进府,朱高煦和朱高燧的脸色也是相当不好看。
“我去同大哥说!”
徐增寿火气冲头,之前明明说好的,大哥这又是怎么了?
意外的,朱高煦拉住了他。
“魏国公此举孤能够体谅,舅舅不必气恼。”一个魏国公,一个舅舅,嘴上说能够体谅,话中却暴露了朱高煦真正的心情。
“可……”徐增寿还是气得想杀人,这算什么?外甥好歹是个郡王,带上些护卫又怎么了?魏国公府还养不起不成?
“舅舅,我兄弟进京是为拜祭太--祖-皇帝,临行前父王曾叮嘱,到京后一切听从舅舅安排。魏国公遣护卫回王府,必有其考虑,孤照做便是。”
说着,朱高煦回身,召来孟,吩咐他带人回京城燕王府,“回禀世子,孤与三弟在舅舅这里一切妥当,请世子不必担心。”
“卑下遵命!”孟应诺之后,接着说道:“郡王同公子的习惯,怕是国公府的下人并不十分清楚。卑下斗胆,待回禀世子,遣随行宦官火者数人过府,可否?”
“可。”不等朱高煦点头,徐增寿先一口答应下来。
护卫不让进,伺候的宦官也拦在门外?未免太不近人情。说句不好听的,是打算将朱高煦朱高燧同世子隔绝,软禁不成?
目送朱高煦兄弟随徐增寿进府,孟仰头看向魏国公府门楣上悬着的“大功坊”匾额,面容平静。
金漆兽环大门在面前合拢,孟十二郎勾了勾嘴角,他能猜到徐辉祖此举的用意,不外是避免朱高煦兄弟对外传递消息,也是给皇帝摆出个忠臣的姿态。后世赫赫有名的南京瞻园,不过是徐府的花园,开国功臣,一门两公,在靖难中站错了队,仍屹立不摇,徐辉祖,果真是了得。
“百户,可是回王府?”
“回去。”孟扣住腰间长刀,对随行的鸿胪寺左寺丞说道:“还要劳烦寺丞一次。”
鸿胪寺左寺丞不过从六品,孟身为百户,正六品,本不必如此。但官和武官的品级却不能这么比,不见七品的言官能指着一品都督的鼻子骂?
这就是大明官场,尤其现下情况特殊,还是客气点好。
见派去的护卫都被撵了回来,朱高炽有些吃惊,打发走了鸿胪寺寺丞,从孟口中听到了详细经过,叹息一声,“魏国公也是为难,罢了,王安。”
“奴婢在。”
“你带上几个可靠的去魏国公府。在京期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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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跟在二弟三弟身边伺候。”
“奴婢遵命。”
王安躬身退了出去,世子发话,不愿意也不成。高阳郡王和三公子都不是好伺候的,得找两个耐揍又机灵的,必须从带来的人里挑。京城王府里的这些个,不说世子,他也是一个都信不过。
王安离开后,朱高煦派人去请沈瑄,决口不提一同负责王府安全保卫工作的倪谅。
沈瑄到后,房门关上,朱高炽对两人道:“来时,父王曾对孤兄弟三人言,此行凶险,在京中务必谨言慎行。一路行来,孤可信任者,除了兄弟,便只有汝等二人。”
听到这番话,即便是孟,也不免心头发热。
高智商,高情商,为人谦和,乐于礼贤下士,无论大事小事绝不糊涂,除了外在条件差了些,几乎无可挑剔。
要是换个人,高阳郡王的掀翻太子之路,或许不会走得那么困难。
成功的可能,至少提高五个百分点。
朱高炽同沈瑄说话时,孟一直保持沉默。
直到两位大佬就加强王府守卫,与府外传递消息,揪出府内细作诸事交换若干意见,做出妥善安排,才轮到他开口。
“孟百户可有想法?”
“回世子,卑下唯有一点提议,可供世子参考。”
“孟百户尽管道来。”
“是关于太--祖—皇帝祭日……”
房门外,一名端着茶水的宫人从回廊处走来,距离房门还有几米,被护卫拦了下来。
宫人作势争辩了两句,到底没能靠近厢房。
待她转身离开,周荣立刻遣人跟上那名宫人,“小心点,看看是谁安排的。“
“是。”
一名不起眼的火者跟了上去,房门恰好在这时打开,沈瑄迈步走了出来,周荣上前低声道:“有个宫人可疑,,标下已派人盯着。安排在倪千户身边的人回报,不见异常。”
“继续盯着。”
“是。”
周荣领命,沈瑄回首望了一下室内,又道:“稍后孟百户出来,让他去见我。”
“若孟百户问起?”
“换药。”
“是。”周荣应诺,随即一愣,换药?
孟受伤的事他知道,还在奇怪他哪来的伤药,竟然是千户给的?既然千户好心,把伤药给孟百户不是更好,何必让人再多跑一趟?
周百户晃晃脑袋,想不明白。
朱高炽兄弟三人抵达京城翌日,皇宫中的建帝派人前来慰问。
来人的身份有些特殊,一个是翰林学士黄子澄,另一个是曹国公李景隆。
两人被迎进燕王府正殿,数名宫人送上茶水,倪千户恰好在正殿守卫,看到两人,规矩行礼,不见任何破绽。
不久,朱高炽被两名宦官从殿后扶出,看到他的样子,黄子澄和李景隆都是一愣。
一身道服,满脸倦容,坐下之后,还听到了咕噜噜的一阵腹鸣。
饶是李景隆,此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黄子澄更是无语。
燕王世子不是好读书吗?没听说他喜好修道啊?
难道是情报工作出了问题?
朱高炽很快为两人解惑:“不瞒两位,孤已决定太--祖-祭日前后,修身茹素,每日诵经,另抄经书奉于-太--祖-灵前,尽子孙之孝。”
“世子大孝!”
不论立场,身为读书人的黄子澄,对朱高炽此举颇为赞颂。
李景隆则在心下嘀咕,朱高炽会这么做目的为何?真是为了孝道?
接下来的时间,黄子澄完全忘记了建帝派他来此的真正目的,开始同朱高炽大谈仁孝之义。李景隆插不上嘴,只能坐在一边喝茶。宫人送上点心,拿起一块,闻着挺香,咬一口,硌牙。
捂着腮帮子,李景隆怒视送点心的宫人,这送上的是什么东西?
“曹国公见谅,孤茹素期间,每日餐点主为蜀黍,另有粟粥,稻麦皆不用。不用荤腥,只用菜蔬,如此静心养身,抄录经书奉于祖宗,方为诚孝。况-太--祖-皇帝早年生活贫苦,此举也为不忘祖先之苦,记百姓之难。”
朱高炽说得感情十足,黄子澄感动得差点流泪,李景隆却捏着咬了一口的高粱饼子,嘴角直抽。
燕王是个狠角色,他儿子也一样!
每天高粱饼子小米粥,鱼肉没有,光吃青菜,还要诵经抄录,传出去,怕是京中的读书人都要大加赞扬。
孝义大过天,有了朱高炽此举,皇帝要办他,哪怕是软禁他,都找不到借口。
朝廷正嚷嚷着恢复周礼,敢对此等大孝之人动手,就算是皇帝,照样被喷一脸唾沫星子。
换成洪武帝,哪怕是永乐帝,管他是骂是喷,抓人砍头不耽误。可皇位上坐着的是建帝,让读书人抖起来的正是他本人,只能哑巴吃黄连,苦果自己尝。
走出王府,黄子澄仍对朱高炽赞不绝口,李景隆有心提醒一下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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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现在的立场,刚起了个头,就被堵了回去。一通之乎者也,绕得曹国公两眼蚊香圈。
难得好心一次,却受到这待遇。
干脆一甩袖子,不管了,随他去吧!
王府中,朱高炽拿起一块高粱饼,慢慢的咬着。
孟从侧殿走出,“世子,天气甚好,散步正当时。”
朱高炽拿着饼的手一僵,摸摸肚子,盯着手中的高粱饼,目光中表达着无形的渴-望。
“孤……”
“世子,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
“……”
“世子,难道您不想有一天能扬鞭大漠?”
“……”
“世子,坚持,坚持就是胜利!”
朱高炽一咬牙,站起身,“走!”
一旁的宦官连忙上前,却被朱高炽挥开,“孟百户扶着孤。你去魏国公府,告知孤的两个弟弟,自今日起全部茹素,吃高粱饼子小米粥,日进两个鸡蛋,三日可进一餐鱼肉,每日抄不完经书不许睡觉!”
“奴婢遵命。”
宦官领命离开,孟扶着朱高炽,没走出正殿,汗出得比朱高炽还多。
朱高炽笑道;“孟百户,如此,孤与汝都能强身健体,甚好。”
孟十二郎咬牙,到底是永乐帝的儿子,洪武帝的孙子!
魏国公府,朱高煦和朱高燧刚同徐增寿在校场较量过,一身汗水,肚子轰鸣。
洗漱过后,正一人半只鸡伏案大嚼,冷不丁的听到朱高炽派人来传话,从今天开始茹素抄经,两人顿时有种被雷劈到的感觉。
世子想干嘛?他不吃肉,别人也不能吃?
徐辉祖得知此事,独坐良久。
世子身边有何高人,竟能出此计策?
不出三日,朱高炽三兄弟的孝行传遍了京城,连激进派的削藩人士也夸赞世子敦厚。
翰林侍讲方孝孺,当着建帝的面夸奖朱高炽各种仁厚,各种孝顺,各种好。他一表态,京城里的读书人都是一面倒的交口称赞,连身负嚣张骄横恶名的高阳郡王,名声都好了许多。
在孟提议时,朱高炽预料到会有这种结果,只是没想到影响这么大。朱高煦和朱高燧却是震惊了,见徐辉祖对他们的态度都转变许多,兄弟俩拿起筷子捧起碗,高粱饼子小米粥,加上点咸菜,说实话,也是挺香的。
由于朱高炽三兄弟闹出的动静太大,进京的藩王也纷纷表示要为老爹抄经吃素。
身为皇帝,建帝不能不表态,干脆一咬牙,打包行李搬进右顺门外的武英殿,斋戒!
洪武帝若是泉下有知,不知会感动于子孙们的孝行,还是因其目的不纯从地下蹦起来?
只有天知道。
京城之外,北平布政使张昺和采访使暴昭,接连向京中传送秘信,燕王的确是沉疴难愈,之所以对外界严防死守,谨防消息泄露,全因燕王病况着实特殊。
不只旧病未愈,还出现了新病。
学术性用语为间歇性-精-神-病。
通俗点形容,就两个字,疯了。`p`*wxc`p``p`*wxc`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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