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八小八，拿嫂当妈。人伦颠倒，误我中华”。在宣传计划生育的锣鼓声中，这段顺口溜传遍了黑龙江省大兴安岭区的家家户户。人们早就在议论关于某人偷生“小八”的奇闻了。区职工教育办公室副主任曲森茂同志也义正词严地表了态：“什么缺德的人都有哇，不整整不行了。”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明白，这不过是“贼喊捉贼”的把戏。

前年3月份，曲森茂刚传达完党的计划生育政策，有人跟他开玩笑：“还是你神机妙算啊，十几年前就一气儿生足了。”因生了五男二女而得雅号“曲老七”的曲森茂，想到自己孩子虽多，但质量还不足以自豪（有的还被拘留过），不禁惨然一笑：“这些年没少受累呀！崽子们把我从辽源市（在吉林省）拖到大兴安岭，全家紧紧巴巴刚能对付上吃穿。放到现在，我说啥也不能要这么多呀！都像我这么敞开生，国家也受不了哇！”曲主任现身说法，使听者无不肃然起敬。曲森茂心满意足地回到家，老伴却是一脸苦相——她正为怀了小八而犯愁呢！曲主任觉得好笑，有了就生呗，何必自寻烦恼？至于落户嘛，他自有锦囊妙计。

月余后，左邻右舍都说：“曲森茂开通了，头一回让老伴回辽源市伺候娘家妈。”大儿子新年要结婚，10月份去辽源接他妈。哪承想，一进门却看见妈妈正卧月子床，未满月的弟弟小八又哭又叫，姥姥正端水烧汤地伺候呢。不久，曲森茂的老伴只身回到大兴安岭，没断奶的小八被忍痛留在辽源的四叔家。

不料，吉林省计划生育工作抓得特紧，小八难以藏身，屡屡告急。去年年初，小八要“光临”大兴安岭，被曲茂森挡驾。去年夏天，四弟媳又把小八抱到大兴安岭，这可急坏了曲主任，他一再对人声明：“那是我四弟家的小三。”可惜四弟媳没有认可。怎么办？曲森茂急中生智：大儿媳妇不是刚过门儿吗？……好，就这么办。不久，由主任夫人出面，对新婚的儿媳妇做了一番耐心细致的思想工作：“俗话说‘长嫂比母’嘛，小八就算你俩生的，你俩再有孩子，挨罚我掏钱！”新媳妇看看坐在沙发上品茶的公公，又瞧瞧正兴致勃勃逗小八玩的丈夫，不得不含着泪点了头。转眼之间，“准生证”弄到了手，小八摇身变成了大哥和长嫂的“亲骨肉”。

深更半夜，小八的哭叫声使哥哥心疼不已，惹得嫂子心烦意乱。“肯定作风不好，要不，怎么刚结婚孩子就这么大了？”左邻右舍的议论，常常叫新媳妇无地自容。可是，丈夫却说；“这孩子，你不要，我要！”为了小八，恩恩爱爱的小两口由吵嘴打架，迅速发展到劈柜、砸缸，弄得家不成家了。对此，小八的生身父亲曲森茂倒十分坦然：“他俩本来就不能往一个槽上拴。”结果，儿媳妇做了人工流产，离了婚。

今年1月份，当组织上找曲森茂了解“小八”问题时，他拍着胸脯担保：“那个小男孩不是我生的，是我四弟的小三呀！要是你们查出那是我的孩子，怎么处分我都行！”事隔不几天，在吉林省辽源市党组织的教育下，曲森茂的两个妻妹幡然悔悟，含泪向组织道出了曲妻去辽源偷生小八的实情。

前不久，四十九岁的曲森茂受到了开除党籍、行政撤职、免去区人大代表资格的处分。他这才掂量出小八的分量可真不算轻。

（1983年12月4日《中国青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