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20日，正当全国上下开展计划生育宣传月活动的时候，本报收到一封署名郑纪的读者来信。信中揭露大兴安岭松岭区职工教育办副主任、共产党员曲森茂，在已有五男二女七个孩子之后，其爱人又生了个“小八”。为使这“小八”取得“合法”地位，竟然颠倒人伦，欺骗组织，把“小八”当作孙子落在儿子户口上，致使儿子和儿媳为此争吵不休，终致感情破裂、夫妻离婚……

为了确定此事的真实性，从1月24日起，记者用了近十天的时间进行了回访调查。

易地偷生

松岭区，是大兴安岭地区松岭林业局的所在地。当记者带着郑纪的信来到这里的时候，“小八”一事已被当地群众传为奇闻。

曲森茂，现年四十九岁，十年前之所以从辽源市来到收入较多的林区，就是为了解决多子女带来的经济困难。曲的老伴史桂清，四十八岁，之前曾有工作，也是因为孩子多才辞职回了家。曲森茂已有五男二女，有谁会想到他还会再要孩子呢？然而，1981年曲森茂的老伴却真的又怀孕了。而且，为避开计划生育风头得以保胎，显怀前曲森茂竟以探亲为名，打发老伴回了辽源老家。半年之后，小八在辽源呱呱落了地。

小八偷生出世之时，计划生育已成为基本国策，国家所定的章法难于违反。曲森茂却别有高招，他决定利用新婚儿媳的户口本上出生指标的空白，将小八当儿子的儿子落户，于是老两口首先取得了儿子的同意，接着又动员儿媳：“老嫂比母嘛，小八就算你们的孩子了，长大了让他养活你们……”转眼之间，小八便被作为这对新婚夫妇的孩子开出了“准生证”。

家庭风波

曲森茂夫妇将小八硬塞给了大儿子，对儿子和睦的小家庭来说，不啻是投入了一道阴影，矛盾很快便暴露出来了。1982年10月，小八将近一周岁。一天，结婚刚刚半年的大儿媳林颖抱着小八第一次去医院看病，立刻引起了人们的注意。不明底细的人嗤之以鼻，说她真不像话，“刚结婚儿子就这么大了！”熟悉小林的人却奇怪道：“啥儿子呀，她一天班也没耽误，咋生的？”一时间，这莫名其妙的孩子成了小小松岭镇议论的话题。新媳妇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开始认真考虑了。请看她和丈夫的一段对话；

媳妇：“这孩子给了咱们，将来咱们要再有了可怎么办？”

丈夫：“我妈说了，要罚款他们出。”

媳妇：“要是到时候不出呢，谁一天跟着他们要账去！再说，咱们都年轻，办这种违反政策的事还要不要进步了？这孩子不能要。”

丈夫：“你不要我要！”

口角就这样开始了。随着时间的延续，麻烦事越来越多：孩子要人喂奶；半夜连续哭闹：一次次在炕上拉屎撒尿……丈夫懒，媳妇烦，矛盾开始激化。夫妻俩由口角到动手打，最后把结婚时置办的新家具都砸了个稀碎。11月12日，怀孕四十多天的林颖去医院做了人工流产。12月3日，小夫妻在松岭镇法院正式办理了离婚手续。一个美满的家庭就这样散了。面对自己一手制造的悲剧，不知做为长辈的曲森茂两口子当时曾作过何种感想？

当面撒谎

1983年1月26日下午，在进行了广泛的调查之后，记者同曲森茂本人见面。想不到这个一向自诩为“曲马列”的人，竟说了如下的谎话：

“我家的确有个小男孩，但那不是我的孩子，是我四弟的。我四弟家生活困难，孩子是送到我这里寄养的。原来说几天就抱回去，没料到他们一去就不回来了。我和老伴商量了，等天暖和了就给他们送回去。”“……落户口的事有是有，当时我反对过，我四弟的孩子也就是我侄呀，把侄当孙子落户不是差辈了嘛，这我不能同意。不过我大儿子喜欢这孩子，他总是想要……”

记者提醒曲森茂作为一个党员应当胸怀坦**，实事求是。曲森茂却满不在乎地说：“这些嘛，我都懂。你们可以随便去调查，如果真是我的孩子，我承担全部责任。组织从重处理，我心甘情愿！”

几天前，当松岭区纪律检查委员会代表组织找曲谈话时，他也是这样说的。这就不能不使人产生一个疑问；面对事实，曲森茂究竟凭借了什么，才敢于如此瞠目说谎，甚至公然向组织叫号？！

妻妹出证

为了取得更直接的证据，2月2日，记者赶赴小八的出生地吉林省辽源市。在当地党组织的帮助下，找到了曲森茂的两个妻妹史明兰和史明芝（二人均为党员，市委机关干部）。她俩感情波动很大，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很惭愧地对记者讲述了实情。下面抄录的，就是她们所作证言的一部分：

“我姐姐（指曲森茂的老伴史桂清）来辽源平岗的娘家生孩子这件事，整个平岗没有不知道的。姐姐分娩后大流血，用门板抬到医院去抢救，闹得满城风雨。这种事不像别的，想瞒也瞒不住哇！

“她怀孕是在1981年夏天，当时我们在娘家看见都很生气，就悄悄商量：说啥也不能让她再生了。我俩劝她做人流，她开始不肯，我们就半宿半宿地劝她，后来她终于同意了。这样我们就相信了，以后回娘家的次数少，想不到她到底还是生了。

“小八生下后我们又劝姐姐送人，她当时也答应，可当去年8月份抱着小八来辽源时，又说找不到合适的人家，只得自己要了……”

至此，曲森茂还能说些什么呢，也许，他会为自己错误地估计了当前的形势和人民群众的觉悟、错误地估计了党纪的严明和威力而悔恨吧！

郑纪的来信最后说：“像曲森茂这样弄虚作假、欺骗组织的基层干部，如果一味姑息迁就，计划生育怎么能够搞好呢？”这话说得很对，相信中共松岭区委能够倾听群众的意见，早日拿出让群众满意的处理结果来。

（1983年2月28日《黑龙江日报》，合作者段文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