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1 / 1)

在延安的毛泽东是怎样看待这个问题的呢?

后来在1938年赴延安,“左联”领导人之一的徐懋庸到达延安不久,毛泽东约见徐懋庸并同他谈了关于“左联”解散及“两个口号”的论争等问题,并对此作了具体指示和明确结论。毛泽东说:“关于两个口号论争的问题,我们基本上有所了解,听了你所谈的,有些情况使我们更清楚一些,具体一些。这次争论的性质是革命阵营内部的争论,不是革命与反革命的争论,你们这边不是反革命,鲁迅那边也不是的。这都是由于在革命阵营内部理论水平不平衡,认识有分歧,就要发生争论,这是不可避免的,也是有益的。真理愈争愈明。大家认识一致,事情就好办了……”6

毛泽东对徐懋庸说:“但是你们是有错误的,就是对鲁迅不尊重。……鲁迅是中国文艺运动的旗手,你们应该尊重他……”接着,毛泽东话锋一转,“你的那封信,写得很不好。当然,在某些具体问题上鲁迅可能会有误会,有些话也说得不一定恰当。那是因为他当时处境不自由。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不对他谅解呢?但错了不要紧,只要知道错了,以后努力学习改正。照正确的道理办理,前途是光明的。”7

由于毛泽东亲自找徐懋庸谈话并作出了结论,徐懋庸才没有因为鲁迅的文章中怀疑他“是敌人所派遣”这一句话,而被认作是“反革命”。显然,毛泽东所说的“鲁迅可能有误会,有些话也说得不一定恰当”即所指此言。

关于鲁迅与周扬的矛盾,1957年毛泽东谈到鲁迅时又说:“(鲁迅)他是书香门第出身,人家说他是封建余孽,说他不行。我的同乡成仿吾他们,对他就不好。国民党压他,我们上海的共产党员也整他,两面夹攻,但鲁迅还是写。”8

这里话虽然只有几句,却涉及鲁迅生平的两件大事。一件是成仿吾他们对鲁迅不好,是说1928年关于革命文学的论战中,创造社、太阳社对鲁迅的攻击。毛泽东在这里点了成仿吾的名,此外,当时郭沫若化名“杜荃”,在《创造月刊》中发表攻击鲁迅的文章,题目就叫《文艺战线上的封建余孽》。毛泽东说的这话,表示他不赞成郭沫若、成仿吾当年对鲁迅的态度,在那场论战中,他是支持鲁迅的。

毛泽东所说的第二件事,“我们上海的共产党员也整他”,说的是“左联”的党员领导人周扬他们同鲁迅的关系,这关系,用鲁迅自己的说法是:“这两年我给他们摆布得可以!”也可以看出鲁迅对“整他”的那些“上海的共产党员”的反感有多深。毛泽东的这些话,表明他同情和支持是在鲁迅这一方,而对“我们上海的共产党员”对鲁迅的态度是持否定态度的。

接着毛泽东又说:“你们赞成不赞成鲁迅?鲁迅的文章就不太软,但也不太硬,不难看。有人说杂文难写,难就难在这。有人问,鲁迅现在活着会怎样?我看鲁迅活着,他敢写也不敢写。在不正常的空气下面,他也会不写的,但更多的可能是会写。俗话说得好:‘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9

在那场“文革”中,周扬陷于牢狱长达九年,而其罪名之一就是“反对鲁迅”,这是令人大大始料不及的。不过,毛泽东说过:“假如鲁迅活着,也不会赞成把周扬长期关押起来。”1957年和1975年,毛泽东两次谈到“假如鲁迅还活着”的话题。在毛泽东那里,鲁迅与周扬是对立的,按照这个思路,鲁迅假如活着,鲁迅的命运如何呢?历史是不容假设的,结果究竟如何,也就不得而知了。

注释

1.本篇最初发表于1932年12月15日《文学月报》第一卷第五、六号合刊。

2.别德纳衣的讽刺诗指讽刺托洛茨基的长诗《没工夫唾骂》(瞿秋白译,载1932年10月《文学月报》第一卷第三期)。

3.对于姓的开玩笑,原诗开头是:“现在我来写汉奸的供状。据说他也姓胡,可不叫立夫”。按胡立夫是1932年“一·二八”日军侵占上海闸北时的著名汉奸。

4.“剖西瓜”原诗中有这样的话:“当心,你的脑袋一下就要变做剖开的西瓜!”

5.德国的无产阶级革命即德国十一月革命。1918年至1919年德国无产阶级、农民和人民大众在一定程度上用无产阶级革命的手段和形式进行的资产阶级民主革命。它推翻了霍亨索伦王朝,宣布建立社会主义共和国。随后,在社会民主党政府的血腥镇压下失败。

6.白岩:《被鲁迅“痛斥”之后的徐懋庸》,《百年潮》,1999年第9期。

7.刘益涛:《毛泽东在延安十年纪事》,中共党史出版社,2007年版。

8.吴江:《毛泽东1957年谈鲁迅事》,载《同舟共进》,2003年第8期。

9.吴江:《毛泽东1957年谈鲁迅事》,载《同舟共进》,2003年第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