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
对宿烟[1]收,春禽静,飞雨时鸣高屋。墙头青玉旆[2],洗铅霜都尽,嫩梢相触。润逼琴丝,寒侵枕障[3],虫网吹黏帘竹。邮亭[4]无人处,听檐声不断,困眠初熟。奈愁极频惊,梦轻难寄,自怜幽独。 行人归意速,最先念、流潦[5]妨车毂。怎奈向、兰成憔悴[6],乐广清羸[7],等闲时、易伤心目。未怪平阳客[8],双泪落、笛中哀曲。况萧索青芜国,红糁[9]铺地,门外荆桃[10]如菽[11]。夜游共谁秉烛。
注释
[1]宿烟:昨夜的烟雾。
[2]青玉旆:古代旗末端状如燕尾的垂旒。这里指竹叶。
[3]枕障:枕屏。
[4]邮亭:驿馆。
[5]流潦:地面的积水。
[6]兰成憔悴:兰成为庾信的小字,南朝梁人,后出使西魏被扣,虽然官位显达,常常有故国之思,因之憔悴瘦弱。
[7]乐广清羸:西晋乐广为当时的名士,是成都王司马颖的岳丈,司马颖进攻洛阳,司马乂怀疑乐广会叛变,乐广最后忧虑而亡。
[8]平阳客:东汉马融出京客居平阳一年多,听有从洛阳来的人吹笛子,动了乡思,悲伤落泪。
[9]红糁:这里指雨后坠落的花瓣。
[10]荆桃:樱桃。
[11]菽:豆的总称,这里指如豆大的樱桃。
简析
此词写一场春雨后,词人的幽独之感。上片写清晨的雨景。先写室外:昨晚就已经在酝酿的烟雾早早地散了,雨下来后,小鸟们不再像往常那样叽叽喳喳,屋外很安静;雨水冲去了竹叶上的白色的粉,风一吹,可见竹梢互相碰撞。再写室内:湿润的空气使琴弦受潮,音色不佳;雨中寒气逼来,使人愁闷之人频频受惊,辗转一夜都难以熟睡,只听得屋檐雨水滴落声响。词人独居客舍,“自怜幽独”是此词主旨所在。下片纯写“愁极”,先说思乡之愁,再说不得志之愁,最后归结到伤春、人生短暂,且没有良朋之上。“共谁秉烛”与上片“自怜幽独”呼应,有无限幽恨,无限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