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哥哥回到北京和妞儿一样等待着考试成绩的消息。

忽然闲下来的日子妞儿感觉漫长又难熬，妞儿一点也不想再提考试相关的事情。

一天哥笑着说：“妞儿，最后那道答题就是你复习卷子里的其中一道，只是数字变了一下，我印象特别深，你记得么，就是我问你加辅助线的那道题。”

妞儿苦笑道：“哥，我当时看到长长的卷子手都哆嗦，根本不记得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做完的那些题了。”

“没关系，今年算是预热，如果没考上明年考就有经验了。”哥哥安慰妞儿

“哎呦，我可不再受那个刺激了。”妞儿说

二

小复员兵投递员麻利的把自行车支在院外，高喊着妞儿的名字说：“妞儿，快拿名章来！你的录取通知书来啦！”

“用奶奶的代替行不行？”妞儿眼睛看着投递员手里的信封儿着急

“没问题，你把户口本拿过来我需要登个记。”投递员坚持原则说

妞儿赶紧喊着奶奶去要，一回身就摔一个大跟头。投递员笑着说：“别介啊，咱别像范进中举，迷瞪了啊。”

妞儿看着录取通知书高兴不起来。

哥哥问：“妞儿，这么好的事情给你妈爸写信报喜了吗？”

妞儿说：“哥，没有。奶奶说等我妈爸把钱寄来，回信的时候再写，单独写个信还要花八分钱。可是按照正常情况已经过了两天了，我妈爸还没把生活费寄过来。我怎么跟奶奶提买书本啊？”

哥哥说：“你没有听新闻联播说陕西山体滑坡下大暴雨么？路不通，肯定耽误在路上了。”

“可是奶奶不认啊，你没听奶奶昨天就开始甩片儿汤话了？”妞儿跟哥哥说。

哥哥转身到屋里，拿出一个塑料皮笔记本，说：“拿着吧！”

这时哥哥听见奶奶跟街坊有说有笑进了大院门，赶紧用下巴暗示妞儿，让她看看里面的东西赶紧收起来。

妞儿赶紧回到屋里，悄悄打开笔记本，里面夹着一叠十元一张的票子，她没敢点数，赶紧放进书包，唯恐被奶奶发现。

这时，妞儿听到哥哥说：“奶，您先垫给我三十元吧，这段时间我没有去劳动，一直在北京等消息，工分一分没有，到时候还不知道怎么办那。等我爸把钱给我寄来您再扣下。”

奶奶没好气地说：“也不是憋着什么屁，到

现在还没见生活费的影儿！”

“您不是也听新闻了么，陕西不是山体滑坡，把路堵上了么？怎么也要等几天，哪月也没少您的啊。”哥哥说，“我明天还要回趟顺义办手续，要不行，我回来您再给我也行，办回城手续挺麻烦的。”

“那怎么行啊，你都回来了，何必要再空手回去，我还是先给你吧。”奶奶说着给哥哥拿钱去了。

妞儿悄悄探出头，看一眼哥哥，哥哥悄悄向她挤了一下眼，轻轻的一笑。

走到妞跟前小声说：“千万别让奶奶翻出来。”

妞儿轻轻点点头。

三

暑期等待开学的日子实在难熬，妞儿的叔伯哥哥办完下乡返城手续回到北京，哥哥一点儿不闲着，他又开始跟着电匣子学起了日语和法语了。

妞儿每天坐在院里听着哥哥学外语，自己心里着急，这天她趁哥哥出门就翻看起哥哥的日语和法语广播讲座书，忽然灵机一动，为什么不用哥哥给她的大笔记本抄下来听啊。

妞儿发现法语除了音标需要标注音标与英语不同，有些拼写都跟英语比较接近，她想只要抄下来一课，就够听一周广播讲座用。

而日语却好像不太容易，她用笔记本的背面抄日语，刚把日语第一册的五十音图平假名、片假名抄完，哥哥就从外面回来了。

“妞儿你练字那？”哥哥低头看一眼妞儿写些什么，发现妞儿正抄日语书：“你是抄着玩儿还是想学？”

妞儿说：“当然想学啦，不动笔墨不读书嘛。”

哥没再说话就进了屋。

第二天，哥哥又一早出门了，晚上回来时递给妞儿三本书《英语》《法语》和《日语》广播讲座（第一册）。妞儿笑着说：“哥，其实我抄一遍也是练习，何必还要给我买书呢？”

“不一样，有的时候需要练习。一般每周一、三、五讲新课，二、四、六重播，周日综合练习，跟着听吧，咱们俩还能有个交流。”哥哥笑着说

“哥，那就谢谢你了！”妞儿内心特别感谢哥哥，对过去把坏脾气一股脑的撒给哥哥内心有了愧疚，虽然奶奶偏向这个长孙，但是哥并没有因为奶奶偏向自己慢待了妞儿。

四

这天，妞儿正跟哥哥听广播讲座，就听有女生推开院门大着嗓门喊妞儿的哥哥：“跃进在家么？”哥听到女生的声音，脸立刻僵住了，“蹭”的

起身，大步出了屋门。

妞儿探头望去，是个矮矮的女生。妞儿看见哥哥半推着女生往外走，一边紧张地回头看院里有没有人看到、听到没有。

妞儿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赶紧跟出了大院，问：“哥，这位大姐姐是谁？”

哥哥回身小声说：“是我们一起插队的同学，别让奶奶知道，你赶紧回去。”

“让人家进家说话吧？”妞儿小声说

“你别管了，赶紧回去吧。”哥正催妞儿回屋里去，自己刚拉着那个女生走出大院，就见奶奶从远处走过来了。

“跃进，你这是干什么去啊？她是谁？”奶奶拉下脸，警觉的用眼睛瞅着那个矮个子女生

“我、我一起插队的同学。”哥有点儿紧张

“奶奶好，我跟跃进是在一起插队的，我过来看看他。”女生机灵的跟奶奶打招呼

“哎呦，我说呐，刚才你在那边跟王大妈打听我们家跃进，我就想我怎么就没见过你啊。找我们家跃进有事儿么？”老奶奶问

“倒是没有什么事情，就是、就是我们在一块儿时关系都不错。”女生回答

“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就这么满大街找男孩子家成什么样儿啊！”奶奶说

哥低头不语。

妞儿听不明白奶奶为什么这么说话，就说：“奶奶，这个大姐姐跟我哥一起插队，人家回到北京顺便看看我哥怎么啦？”

“怎么啦？你哥插队一起去了那么多人，怎么就她一个人来找你哥啊？你哥返城的关系都办回来了，还找你哥干什么？大男大女的在一起好看啊？！”老奶奶第一次冲着哥哥说这么不好听的话。

妞儿弄不明白，和哥哥一起插队的女同学来北京找哥哥，为什么就会让奶奶说出那么多阴阳怪气的话，她听不懂奶奶说的意思，但是她确定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妞儿看见女孩子听了奶奶的话，脸变得通红、很是尴尬，那女生看哥哥只是低着头不看她一眼，便从绿色挎包了拿出一封信塞给哥哥，自己扭身跑了。

妞想那封信肯定是提前准备好，如果见不到哥哥，就寄给哥哥的。但是为什么哥哥底气那么不足，不能理直气壮跟奶奶说，大大方方跟大姐姐说话呢？

晚上，妞儿发现哥哥躲在角落悄悄看完信，默默落了眼泪，并且狠狠的把信撕的粉粉碎，面无表情的出了院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