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吉蒂:
发生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其实事情还未结束)。
来这儿之前,不管在家里还是在学校,一谈起性,不是神神秘秘就是说得很恶心。凡是和性有关的词语,都得轻声低语。要是有谁不明白,准会被嘲笑。我觉得真是奇怪,为什么说起性的话题,人们总是这么神秘兮兮或令人生厌呢?不过因为我无法改变这种状况,因此我尽量闭口不谈,也不向我那群女生朋友询问。
后来我知道了不少。有次妈妈对我说:“安妮,我给你个好建议吧。永远别和男生谈论性。如果他们说起,你也别回答。”
我依然记得当时我是如何回答的。“不会,当然不会,”我说,“怎么可能!”谈话到此为止。
刚来这儿时,爸爸常常对我说一些原本应该由妈妈告诉我的话。至于其他的,我从书上学到了一些,从他们的谈话中也知道了一些。
说起这个话题,皮特·凡·丹可不像学校里的男生那么令人讨厌。或许开始的时候有过一两次,可他不会故意引我多说话。有一次,凡·丹太太说她从不和皮特谈论这些事,据她所知,她丈夫也不会。显然她并不知道皮特对这些事了解多少,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知道的。
昨天,玛格特、皮特和我在削土豆片,不知怎么就说起了布奇。“我们还不知道布奇是公的还是母的呢。”我说道。
“当然知道了,”皮特回答,“布奇是公的。”
我笑了起来:“原来公猫也会怀孕啊。”
皮特和玛格特也笑了。一两个月前,皮特告诉我们,布奇很快就要生小猫了,因为它的肚子明显变大了。可是,布奇的大肚子是偷吃骨头的结果,它肚子里根本就没有小猫,更谈不上要生了。
皮特觉得应该为自己辩解:“跟我来。你自己好好瞧瞧吧。我和这只猫玩了一天,我肯定它是只公猫。”
按捺不住好奇心,我跟着他去了仓库,却不见布奇的踪影。我们等了一会儿,天越来越冷,只好回到楼上。
下午晚些时候,我听到皮特又下楼了。我鼓起勇气独自一人穿过安静的房屋,来到仓库。布奇正在包装台上和皮特打闹,皮特准备把它放在秤上称体重。
“嗨,你想看看吗?”他直接拎起猫,把它翻过来,熟练地抓住它的头和爪子,开始给我上课,“这是雄性器官,这是几根杂毛,这是它的屁股。”
猫一下翻过身来,用它的爪子站立起来。
如果其他男孩指着“雄性器官”给我看,我永远不会再理他。可是皮特继续若无其事地说着这个又别扭又尴尬的话题。他并非另有所图。等他说完后,我也松了一口气,又表现得自然起来。我们和布奇玩得很开心,聊了一会儿,最后晃晃悠悠地穿过长长的仓库,走到门前。
“阉割布奇时你也在场?”
“当然了。”皮特说,“没花多少时间。他们给猫注射了麻醉剂。”
“他们拿掉了什么东西吗?”
“没有,他们只是剪断了管子。从外面根本看不出来。”
我鼓起勇气,问了这个“不寻常”的问题:“皮特,德语Geschlechtsteil是不是‘性器官’的意思?可是男性和女性的叫法不一样。”
“这我知道。女性的叫作**,可是我不知道男性的叫作什么。”
“哦,”我说道,“我们怎么才能知道这些词语呢?大多数时候都是偶然之间碰到的。”
“不用等了,我去问问爸妈。他们懂得比我多,而且更有经验。”
我们上了楼也就没再聊下去了。
是啊,真的发生了。我从未和男生如此自然地说起过这个话题。我肯定当妈妈提醒我不要跟男生谈论这些话题时,她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那天我觉得自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当我回想起我们的谈话,感觉怪怪的。可是至少我明白了一件事:年轻人之间,甚至是异性之间,即使不开玩笑,也能自然地谈论这些事情。
皮特真的会问他父母吗?昨天那样的他是真实的他吗?
哦,这我又怎么会知道呢?!
安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