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过去了，小贩靠在颠簸的驼背上，一摇一晃。从包裹严实的毡布缝隙里，露出一双精明的眸子，光芒闪烁。他回过头去，注视着小城，遥遥地告别。刚刚送走他的蛇先生，正伫立在城墙之上，延续此生，彼此之间最后的一眼。小贩不觉掂了掂，抱在怀里的陶罐，童渺渺的骨灰，安稳地睡着。

这世上，没有如果，却总有太多可惜。他花了二十年的时间，去策划一切，用尽了心思，才爬上了小城之中，所有人都需要仰望的地位，甚至于那些士兵，也不得不忌惮三分。只为了一个约定，关于童渺渺的约定，他承诺了商队的管事，献上小城之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来换取自由。那人犹豫了一阵，终是点了头。对于自由，每个人的定义是不一样的，其中的一种就是随心所欲，是否被囚禁，有时候，并不觉得那么重要。

这么多年，他不断地改造那个管事，一点一点，去接近童渺渺的样子，身形，语调，行为举止。然而，计划实行的两个月之前，童渺渺，却不在了。

他想，耗尽了自己一生的努力，还是有点作用的吧。至少，童不必曝尸荒野，像所有去世的人那样，成为了唯一的一个，偷偷火化余灰的人。这一次，看准了商队出现的时候，小贩悄没声息地偷天换日，离开了小城。只有蛇先生，知道了一切。

他义无反顾地决定，代替那人，去实现他的梦想，却依旧没能，拯救他的心，多么讽刺！还没来得及开始自己的计划，童已经崩溃了，因为骆染的死。那个人，乱了童渺渺的浮生，给了他奇迹般的救赎，希望的光芒，最终一步之差，害了他。骆染离开之后，童再见不得太阳了。二十年来，夜半时分，毛骨悚然的疯人笑声，始终回荡于小城之中，不曾断绝。虽然他和蛇先生都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生生死死，归于虚无，只不过，留下了记忆和感情，出乎了神的意料之外。

沙漠的入口，克里森特的湖水，泛着莹莹的蓝。向西偏了去的阳光，洒了一地，又温暖，又悲伤。流沙肆虐的荒芜，好像小贩的难过一样。他一边哭，一边笑，锁紧了童渺渺的骨灰。这样的结局，是好的吗？希望，终究实现了。

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