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宇就这么坐上了回家的火车,火车转火车,转汽车,转步行,站在家门口的时候,感觉自己还摇摇晃晃的,一切怎么都那么不真实、不可思议呢?李信宇看看身边的这个女孩子,真的有在梦中的感觉。现在他觉得,如果和小夭说要去摘一颗星星,别在头发上当装饰,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相信的。
踏进家门,李妈妈正在喂鸡,看到儿子,乐得合不拢嘴,急着出来,结果鸡栅栏没关好,那鸡觑了空子就往外钻。和小夭三个人便一通忙乱地抓鸡。
重新把栅栏关好,李妈妈才有机会仔细打量来者。
“阿妈,这就是小夭。”
“阿姨好。”
“好,好。你们坐了这么长时间的车肯定饿了,快进屋,我给你们做饭。”
兼做厨房、餐厅的屋子十分宽敞,显得里面的东西简陋得可怜;熏黑了的墙壁,和小夭从没见过的火塘,火塘上支着的罐子已经熏成了黑色,李妈妈往里面添了水。
“小杰,你看着火,我去拿腊肉。”
“阿妈,我去吧。”
“我也去。”
李信宇站起来,和小夭也跟在他身后跑出去。上了正屋二楼,中间一个敞开式的厅室,里面挂着大块的猪肉、骨头、灌肠,还有……
“哈,这就是吃了糯米的猪吧?”和小夭指着米灌肠笑问李信宇。
“对啊,我们这里每家过年的时候都杀年猪,做米灌肠,还要请所有的亲戚朋友来吃杀猪饭,吃烤肉。就在院子里,生起火,把新鲜的肉放在火上烤,撒上盐巴和辣子,啧啧,太好吃了。”
“受不了了,今年杀猪的时候,我也要吃!”
“你敢看杀猪吗?”
“我敢吃猪肉。”
“快走吧,阿妈要等急了。”
和小夭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跟着李信宇回到厨房。罐子里的水已经沸腾了,李妈妈将肉放进去,再掀开盖子的时候,水就变成了乳白色的汤,李妈妈将青菜放进汤里,便开始摆碗筷。
如此简单的烹饪,吃到嘴里却是无限的美味。菜鲜美,汤鲜美,还有煎得金黄的米灌肠,和小夭学着李信宇,将肉汤倒进米饭里,连吃了两碗。
“哎呀,太好吃了。”
“哪有那么夸张,”李妈妈乐了,“你们要回来也不提前说,没准备什么东西,我还怕你吃不习惯呢。”
有鞭炮的声响传入耳中,和小夭侧耳倾听:“阿姨,放鞭炮,有人结婚吗?”
“是小杰的老表(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他带女朋友回来。”
“带女朋友?要放鞭炮?”
“我们这里的风俗,女朋友第一次进家门要放鞭炮,意思是告诉村里人,这是我们家的媳妇。”
“啊?!”
“呵呵,小杰跟我说了,你们汉族人没有这些规矩,就不要弄这些,怕吓着你了。”
和小夭默然,原来自己这样贸然闯入,给李信宇家添了不少麻烦。
“要不要出去看看?”李信宇引开话题,和小夭忙起身往外走。
路边,一棵梨树从一户人家的院墙探出来,李信宇指着
问道:“我摘梨子给你吃?”
“要爬墙吗?”和小夭问,李信宇点点头,“我也要。”李信宇咬着嘴唇,皱着眉看着和小夭。和小夭狡黠地笑笑,来到墙根底下,双臂一伸,扣紧墙头,右腿一抬,找好着力点,一个蹬落之间已经到了墙头,站在上面得意地冲李信宇笑。
这时候,一个男子突然从那家出来,一声断喝:“好小子,让我逮着了吧?看你往哪里跑!”
“李信宇快跑啊!”和小夭一见主人来了,拽下两个梨子,跳下墙头,扭头就跑。和小夭那步子可不是吹的,两条长腿一甩,几十米就出去了,还不忘把梨子往嘴里塞。李信宇追得好辛苦,等和小夭听清他的喊话停下来时,他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
“我说,你怎么这么能跑啊?”
“做贼的都要有脚底抹油的本事,要不然混什么啊?”
“你女朋友啊,说话真逗。”那男子也赶上来了。
“小夭,这是我老表,我最好的朋友,从小玩到大的,田联播。”李信宇介绍。
“新闻联播?”和小夭诧异地反问。
“田,田地的田,田联播。”
“还是叫新闻联播比较顺,朗朗上口,又好记,新闻联播,你好,我是和小夭。”
“你嘴角有东西,擦一擦。”田联播指指和小夭嘴角上一块梨渣。
“小夭,这一眨眼的工夫,你不会已经把两个梨吃了吧。”
“对啊。你想啊,要是被抓住了,那不就人赃俱获了吗?把梨吃了就是毁尸灭迹、死无对证,到那时,我们打死也不承认,他们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
李信宇听和小夭振振有词,扭头看看田联播,苦笑之后,终于大笑。
“哎呀,你们两个算计我!”和小夭恍然大悟,继而又想起什么,“你老表?刚刚放鞭炮那个?”
“对啊。我带女朋友回家,小杰你也带女朋友回家,好兄弟,走,到我家喝酒去?”
“好啊!去看小杰最好朋友的女朋友!”李信宇还没表态,和小夭就叫开了。
“挑个日子,我们两个一起结婚,酒席从我家摆到你家,摆一路。”
“这个主意真棒!”和小夭叫得那么大声,李信宇只好替她脸红了。
田联播家院子里,很多人在吃饭,热闹得很。田联播带着他们,找了一张桌子坐下。
“我们又要吃饭啊?”和小夭附在李信宇耳边低声询问。
“不是你自己要来的吗?后悔了吧?”李信宇坏笑。
“来,小夭,尝尝我们家自己酿的酒。”田联播拿起酒瓶往和小夭杯里倒酒,酒味浓郁,闻着就很烈。
“联播,少倒点儿。”
“怎么?心疼女朋友啊?”田联播取笑道,李信宇的脸又红了。
“没关系,你倒吧。”
“对嘛,这才是我们高原的女人。来,干!”
和小夭端起酒杯,跟田联播碰杯,喝下一大口,一股热流顺着口腔咽喉迅速蔓延,窜到全身各处。和小夭辣得大张着嘴巴猛吸气,眼泪都要出来了。
“快喝水。”李信宇将一杯凉水递给和
小夭,她一气灌下,这才感觉好了些。
“联播,还有蜂蜜酒吗?给小夭拿那个吧。”
“对呀,我怎么忘了?我这就去拿。”田联播跑进屋里,很快又拿来一瓶酒,“小夭,你喝这个。”
和小夭试着啜了一小口:“好甜啊!”忍不住端起杯子,一口接一口,不停嘴。
田联播举起酒杯:“来,来,大家喝。”
这桌酒,一直喝到日落西山,李信宇才带着和小夭往回走。
静谧的小路上,凉凉的风拂起头发,感觉十分惬意,和小夭紧走到李信宇身边,挽住他的胳膊。谁知,李信宇像是被马蜂蜇了一般,猛地抽回胳膊,还将和小夭往外推:“不能这样,村里的人都很保守,被看到了不好。”说罢,又跟安抚似的,迅速捏了捏和小夭的手,逗得她又笑了一路。
到得家中,阿妈和一个抽水烟的男子坐在火塘边。
“阿爸。”李信宇叫了一声。
“叔叔。”和小夭跟上。
阿爸笑了笑,指指旁边的凳子,又专注在那个巨大的水烟上面,吸得咕噜咕噜直响。和小夭没见过,凑上去左看右看。
“洗洗手,我们开饭。”阿妈说着,一边就摆开饭桌。
“这是什么?”和小夭指着泡在水中一个白白胖胖的、白萝卜似的东西。
“饵块,米做的,你看。”李信宇从桌上一个碗中舀出一个半月形的白色东西。
“我来试试。”和小夭凑过去,就着李信宇的手,把那一块吃了。
“嗯,不错,不错。”和小夭兀自嚼得起劲,没有注意到李信宇因为她刚才的亲密举动尴尬不已。
“小杰,你怎么不吃?”阿妈问。
“在联播家吃了一下午,肚子里一点地方都没有了。”
阿妈听了这话,下意识地去看正在大嚼的和小夭。
“也不知道她肚子是什么做的,怎么能装得下这么多东西。”
“好吃嘛。”和小夭嘴里嚼着东西,含混地说,一边还不忘给李信宇一个鬼脸。
“晚上打跳,你们去不去?”阿妈问。
“打跳是什么?我去,我去。”和小夭急忙回答。
“打跳是一种集体舞蹈。都不知道是什么就嚷着去。”李信宇无奈。
“对了,我晚上可不可以睡楼上那个房间?”
李信宇笑她:“是不是还没吃饱,晚上要爬过去吃肉啊?”
和小夭一本正经地问:“你怎么知道?”
李信宇笑不出来了,和小夭见状哈哈大笑,不小心,手里拿着的馍馍掉到了地上。
“扔旁边那个桶里,喂牛。”阿妈说。
“一会儿我要去看那个牛。”和小夭宣布。
“牛有什么好看的?”阿妈笑。
“从小上美术课,就看画上牧童骑牛背上吹笛子,我也想骑牛。”
“那个牛太小了,不能骑。”
“我等它长大了,我再来骑。”
李信宇莫名其妙看着和小夭:“你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东西啊?”
和小夭眨巴眨巴眼睛,哈哈大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