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没有想到马璃素的死会对我产生这么大的影响，包括我自己也没有想到。
整整三天，我没有离开过书房。任凭外面的人将门敲得雷响，我依旧在内不为所动。
我握着马璃素早已冰冷的手，就是这双手为我料理杂事，为我计算账目，为我端茶递水，为我顺发梳髻……我实在不忍放开它。
外面的人都叫嚷着什么让我以死者为重，要让马璃素入土为安。难道他们是冷血的吗？什么入土为安？素素只是睡着了，她会醒的。把她埋了，以后不就再也见不到她了吗。
我抚着马璃素的脸回想着第一次见她场景。一身墨色儒衫在她身上还略显英气，却是窈窕的身材暴露她的真实性别。被顾卿卿拆穿的一刹那，还爆发出小孩子脾气，开始敌视顾卿卿。马璃素确实为我平淡的生活，带来了活力与快乐。
外面又传来了嘈杂的声音，听脚步声大概有六七人之多。他们聚在门外，为首的人开口说：“把门给我撞开。”那是女人的声音，语气清冷还带着不怒自威的尊贵。
我这脆弱的门板哪里经得起这多人的猛烈的撞击呢？不一会整个门就被撞翻在地。被我隔绝已久的阳光照进来，射得我的眼睛生疼，等我看清进来的人的样子。果然，可以做到这一点的就只有洵嘉了。
她提着素白色厚重的裙摆，小跑到我身边，从背后抱着我说：“子亢，你要振作起来。璃素在天之灵也不愿见你现在这个样子的。”
她的语调中略带哭腔，也是极力按捺着心中的悲伤来安慰我。我将榻边的位置让给了洵嘉，让她坐在我之前坐着的地方。
我说：“你与素素不是好姐妹吗？来，坐在这和我一起陪着她。看，她就像睡着了一样，睡得多甜啊，我怎么都叫不醒她。”
洵嘉低着头，双手攥着衣角，微微地颤着，一句话都不愿意开口。
“你不是来陪素素的吗？不是的话你就走吧。”我一把推开了她，回到了之前的位置。
“子亢！”洵嘉将自己
的情感爆发了出来，眼泪晕湿了她高贵的容颜，“你看清楚了，璃素她已经死了，你再怎么自欺欺人，她也醒不了了。我们现在能做的要做的，不是守着她的尸身不放，而是让她走的更安心一些。你现在这样，让璃素怎么放心得下呢？”
我指着榻上的马璃素反驳说：“你说谎，素素她就在这，一会她就能醒来了。你不是她的好姐妹吗，为什么要咒她死？”我大骂道。
洵嘉再也忍不住了，甩了我一个耳光。啪的一声，我的脸火辣辣的痛。我难以置信，洵嘉她打了我？我捂着脸盯着她，她居然打了我？
“你身为皇上的臣子，无故旷朝，置皇上威信为何地；你身为刑部尚书，无故缺席，视百姓生命为何物；你身为杭府之主，不主持大局，让下仆们陷于恐慌之中。除却这些身份之后，你才是杭其，负了你该负的责任后，你才可以任性。我洵嘉爱上的，不是这样自私的你。素素爱上的，也不是这样可悲的你！”
可悲？我？我侧眼瞅了一眼书房中摆放的铜镜。
镜子里的那个人真的是我吗？憔悴的神色，苍白的面孔，无神的双眼，泛黑的眼角，活脱脱就像个死人。
“这不是我！”我将铜镜砸到地上，上去还补了两脚。
我捏住洵嘉的双肩，看着她吃痛皱眉的样子咆哮着说：“你做了什么手脚？”
洵嘉反手又给了我一巴掌，含泪的双眼满是失望：“你还看不清吗？”
我愣住了……看什么？
她落寞地扑动着那双蝶翼一般的眼睫：“你总是这样。在你身边的人，你像是看不到一样，从来不在乎我们的感受。璃素走了，再也回不来了，你才发了狂的回想起她的好。其实，我们都知道，你的心中一直都有一个人，是我们怎么都无法代替的。你嘴上从来不肯承认，但你的一举一动都表示着——你爱的人是顾卿卿。”
顾卿卿？我……爱她？
啪嗒……瓷器碎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我的视线向外延伸看去，也是一身白衣的
顾卿卿不知所措地乱动着，小脸吓得煞白煞白的，杏眼乱瞟却是不愿意看我的。她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道是打算拾起地上的碎片，还是要走进门来。我伸出手想要让她进来，谁知她竟然转头跑掉了。
“我爱顾卿卿？你不要开玩笑了，我和她从小青梅竹马，只当她是我的妹妹。你快去追她，好好向她解释说这是你瞎说的。不然，那个丫头在想清楚之前，是不会再来这的了。”我打趣地催促洵嘉去向顾卿卿解释。
“你还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内心吗？为什么你首先想到的是怕她误会你呢？我呢，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为什么你不愿替我想想呢？”洵嘉哭着说完，掩着面就往出跑，丝毫不顾忌皇室的礼仪。
我……我只是不愿意误了你啊。
我待在狼狈的书房里，久久沉默着，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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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京中的一处府宅有如此的对话。
“太后那边怎么样了？她派出的杀手可没杀掉杭其哦。”年老沧桑的音调中，有着掩藏不了的开心。
“回父亲，宫中传来的消息说，太后在她的永寿宫里砸了已经有半个时辰了。”年轻的声音清冷无调地说。
“哈哈~她想要摆脱我的控制，还早着呢！现在她亲手推上去的杭其，还要去帮助无力亲政的小皇帝反抗她，狗急跳墙就要杀杭其灭口。她生是我韩家的人，死也是我韩家的鬼，生生世世都摆脱不了，这个朝廷将永远是我韩家人说了算。”说到最后透漏出一丝狠意。
“是的，父亲。那杭其之后要怎么样，是保下来吗？”
“当初把军营里的事透露给太后，就没打算留他这个棋子。”当中的老者压低声音说，“找个做事干净的人干掉他，算是给我的好女儿一个礼物了。”
咚~一声不合时宜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什么人？”年轻人将门打开，跑了出去，只看到了一个远去的背影，“卿卿，难不成是你吗？”他自问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