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按时上朝看似简单，但对于一个享乐主义的人来说，简直是世界末日。而我费尽千般气力克服我温暖的大床对我的**，站到这个辉煌的大殿上，难道只是为了听那些老头今日说哪里出了个鸡毛蒜皮的小事，明天哪里又要举办个什么才子宴美人宴吗？

我已经忍不住那逐步蚕食我神志的困意，张大嘴巴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瞬间我意识到了些什么，一下警觉了起来，于是低下头四处观看，发觉没人留意到我适才无礼的举动，我的心又平静了下来。

在我的上眼皮与下眼皮开展全武行大战了第四百五十一回合时，终于听到了下朝这个美妙又动听的词汇。我撩起袖子，大步流星地向外冲，打算回府睡个回笼觉，却听到后方有人叫我。

“杭大人请留步。”

我回头一看，哦不，怎么又是他……随即换了张笑脸迎了去。

“又是什么事劳烦潘公公亲自走这一趟呢，真是辛苦您了。”看着这张老脸，我的嘴角都笑得习惯性抽搐了……

“杭大人客气了，奴才生来就是个劳碌命，有幸能到宫中侍奉贵人，已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哪还谈得上辛苦。”潘公公笑着与我寒暄了几句，语调又一转“杭大人定然知道老奴是奉太后娘娘懿旨来的，请大人速速与老奴一同前往御书房吧。”

果然，每次他找我都不是什么好事，这个倒霉催的。

在往御书房的路上，我远远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慌忙地逃窜。我眼睛珠子一转一个好主意油然而生，我快速地起跑，抛下一旁的潘公公，追了上去。当我追到御花园，发现四处除了当值的宫女外没有其他人影时，我随手折了朵开的正盛的牡丹，向更深处的假山石走去。

越往进走，越能感受到一种空旷深邃。在俗世里沾染的浮躁，仿佛开始一点一点地沉淀。怪不得有人玩捉迷藏往这个地方跑，看来还真是个好地方。

我放缓脚步，仔细地去听去看，想要通过蛛丝马迹找到那个人。一缕鹅黄色的衣角，出现在了我眼前。我从另一边逼近她，将她堵在了假山中央。

她小口地喘着气，一双晶亮的双眸直

盯着我，小脸上惊异的表情，自然是被我吓了一跳。浅绿色的衣衫衬着她腮边的那抹红，像是三月里的灼灼桃花在我的眼前盛开，让我愣愣的呆在了那里。

洵嘉像一个做坏事被抓住的孩子，扭捏地先打破沉默：“子亢与潘公公同行，可见是太后姐姐有事宣你，快去吧。”

那个身影果真是她！与她好久未见，看来这不是偶然，而是她有意躲我的结果。我是应该夸赞她躲得好，还是要陪她玩玩呢？

“自从顾卿卿出嫁后，我身边就再也没有一个人愿意真心待我，如今你也躲着我……”我假意颓丧地向外走去，步伐越走越慢。

快点叫住我，快点啊，三，二，一…

我心中的零准备奏响时，她开口了。

“我没有躲着你……只是在卿卿的婚宴之后，我不知道要怎样面对你而已。”

……难道除了最后怀古伤今时掉的几滴眼泪外我还做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公主深吸了一口气，做足了准备说：“我知道对于你我的婚事，你素来是不情愿的，太后姐姐与你都希望一直就这样拖下去。其实这样也好，你会陪着我，不会刻意与我拉开距离，让我就这样默默地靠近你、了解你…可是近日我越发觉得我已经不能满足于我所拥有的。”说着说着洵嘉的眼眶积满了泪水，一颗颗剔透的水晶滑下又摔碎，“我知道自己这样很傻，如果不说我们便能像以前一样在你身旁。此时此刻我说出来就是渴求一个答案，子亢，你就当怜悯我给我这个答案吧。”

我的手指顺着她额前的碎发一路到耳旁，把那朵富贵牡丹簪到她的云鬓之上。

“傻姑娘，你又何苦要求一个你早已知晓的回答呢？在我心中你就是我需要照料的一个妹妹啊。”

无情的言语让那双瞳渐渐灰暗，失落、痛苦和迷茫布满眼底，她的身体忍不住的颤抖，却推开了我去搀扶她的手臂。

“我没事的。”她答道。

她像一个触碰就会破碎的娃娃，却步步将自己逼入深渊。分明是个害怕孤独的人，却假装坚强。这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看到的……

“我没事的。”她再次强调道。

我瞧着她，看着她胜过花的容颜。我对自己说：她是公主，出生皇家血统尊贵的皇族。我只是个寄人篱下、朝不保夕还不幸介入党争的小吏。她是姐姐也是妹妹，我能做的只是尽我的力让她多开心一些罢了。

“杭大人~~~杭大人~~~你在哪啊？”假山外传来太监宫女们的声音。

“我们出去吧，我也该去见太后了。”我只能尴尬地笑笑，抽身出了假山。

“大人，您跑到这做什么？可让我们好找。”一个时常出现在潘公公身边的小太监一脸着急地说，“洵嘉公主，您怎么也在这？太后那边也宣您呢！”

我回头看了看洵嘉，她的面色看起来已经好多了。我以为她会等我走了后才会出来的，没想到还是在我的身后跟着我。

我们两就在那个小太监的带领下一步步走向御书房。我从未觉得这段路长，长到仿佛怎样都走不到终点。我们之间没人开口说一句话，除了呼吸声与布料的摩擦声，其他的声音像是逃掉了一般。

一路上我只知道享受了一路的无声，路过了一段颓圮的宫室，听到几句宫女们咬耳根的闲聊，如此而已。

此时竟想起了家中那个一脸倔强、不肯服输的马璃素，她做的事着实让我生气，却也是默默地受着埋在心底。或许是因为女人天生就是水做的，用来包容与忍让男人给予她们的痛苦。

我可能错了，错在了让她们无辜期待，错在了以为自己已经给了她们自己能给予的全部。

看着御书房前的金匾，我不停地问自己：我真的有那个能力和勇气保护我所珍视的人吗？我能挺直胸膛站在皇权的对立面开创自己的势力吗？我可以做到不再听从任何人的命令将自己的一切都掌控在我的掌心吗？……

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失去了驰骋天下的信心与勇气，可能是以往的我太过于自大了吧，以为自己什么都可以做到，却一次次发现自己是这么无力。

“宣大理寺少卿杭其，洵嘉公主觐见。”

是时候真正做出抉择了，我踏入那个金殿的时候想，一点都没思考之后那个尊贵的女人会对我们说什么、做什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