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碧沉默了三日才打起精神来。这一次她损失不少，出门时带的两百两银子，只剩下她和苏秀才随身携带的一点散碎银子，马家给的谢礼价值不菲，被那些人洗劫一空。自雪碧出道自今，一向都是她拿别人的，这次被别人拿了个精光，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所以，和司成等人一起上路之后，雪碧一直待在马车里闷闷不乐，苏秀才想开解几句，却总是被横挑鼻子竖挑眼，苏秀才只好毛遂自荐，赶马车去了。晚上投宿之后，雪碧也是把自己关在房里，叮叮当当不知折腾些什么。

天气阴沉了几日，这一天早上终于飘起了雪花，很快，细碎的雪粒变成了鹅毛大雪，地上也有了薄薄的一层。司成本不想赶路，但临近年关，况手下之人都已离家两三个月，越近家乡，思念之情越甚，便不顾雪天路滑，要继续赶路。于是，等雪略停了停，他们便又上路了，还好官道宽阔平坦，路并不难走。

马车摇摇晃晃走了不知多久，雪碧终于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她这马车是专门打造的，车厢厚实，又铺了厚厚的毡子，帘子也用的是厚实加棉帘子，司成让人在里面加了暖炉，所以并不会觉得寒冷。她掀开帘子，雪花被寒风卷着入内，瞬间便化了，只留下淡淡的水印。不知何时又开始落雪了，苏秀才坐在马车前，身上已经落了一层雪，大概因为冷，身子微微缩着，但手仍牢牢抓着缰绳，只是那手已被冻红了。

这两天心情不好，竟忘了给苏秀才准备一双手套了。雪碧心中暗暗自责。她翻出自己的手套，又找出大氅围脖，出去赶车，将苏秀才赶回了车厢。

司成见了，策马向雪碧靠近。

“小姐，天寒地冻，我着人替小姐赶车，小姐还是进车厢休息吧。”

“好啊。”雪碧想也不想便答应了，虽然她已全副武装，但仍觉得有些寒冷。

很快，一个高大的中年汉子便过来了。那汉子不知套了多少衣服在身上，在雪碧看来，仿佛在身上裹了一床棉被一般，浑身上下鼓鼓囊囊的。

“有劳大叔了。”

那汉子接过缰绳，“小姐客气了，叫我老马就行了。小姐快进马车里去吧，这般鬼天气，莫要冻坏了。”

知道此人是爽快人，雪碧也不多言，抱

拳之后进了马车，那汉子往马车上一跳，车子蓦地一顿，又快速向前走去。

雪碧进了车厢，便拉出座位下面的小箱子，将自己这两日折腾的玩意儿取了出来。她放回箱子，才坐了下来，苏秀才坐在对面，正好奇地看着她，他的身子大概还未暖和过来，鼻头仍红红的。

“袖子撸起来。”

“啊？！”苏秀才没想到，雪碧这两天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竟是这样。

雪碧见苏秀才啊了一声便没了反应，笑道：“给你一件好东西。”说完，雪碧捞过苏秀才的手臂，撸起棉衣的袖子，将手中的东西套在了他的手臂上。苏秀才低头一看，那是一件小巧的弩，被两道金属片环在了手臂上。雪碧扶着它来回活动了几下，不知道她又拧了拧那些机关，那弩被牢牢地固定在了肘关节下。雪碧将苏秀才棉衣的袖子放下，拉着他的手臂左右看了看，从外面根本看不到小弩的痕迹，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从苏秀才的角度来看，雪碧低着头，正能看到她光洁的额头，还有轻轻颤动的睫毛。雪碧的睫毛浓密且长，每次颤动，都放佛刷在了苏秀才的心上，让他的心也跟着颤动起来。很快，苏秀才就觉得车厢内的温度升高了，让他浑身都热乎乎的，尤其是脸颊。

“小姐，我们……”窗口的帘子突然被掀开，寒意一涌而进，也未能赶走苏秀才脸上的热意。所以，司成看到的画面便是，雪碧紧紧抓着苏秀才的手，而苏秀才红着脸深情凝望，司成心中一空，到口的话却忘了后半截。

见司成不语，雪碧好奇道：“何事？”

司成的目光在雪碧和苏秀才的手上打了个转，道：“是……你们……容我想想。”说完，他合上帘子，只觉得这冷风又凌冽了几分。

“这是袖箭，这里是开关，危机时刻，可以救你一命。”

苏秀才收回心思，掀开袖子仔细看了看那袖箭，又放下袖子道：“若是不小心伤了别人性命，如何是好？”

雪碧想了想，认真道：“以你的水平，一箭取人性命，这个，基本上，很难。”

苏秀才闻言面色一变，有必要说得如此直白嘛？

“小姐，前方有一处镇子，可否投宿？”

透过窗户，雪碧看

到周围一片白茫茫，天色似乎还早。

“再往前，怕找不到地方投宿。”看出雪碧的疑惑，司成解释道。

“如此，你决定便是。”

司成离开，雪碧与苏秀才继续研究袖箭。

“这袖箭经过特别改造，一次可放三枚断箭，我在箭上加了迷药。”

“这，不太磊落吧。”

雪碧白了苏秀才一眼，“要磊落，还是要命。”

苏秀才想想他们不久前遇到的那些人，道：“要命。”

“小姐，这镇子不大，只有两家客栈，城东一家，城西一家，我们住哪一家？”帘子再次掀开，司成说完，目光在雪碧与苏秀才之间打转。

“随意。”

看到雪碧眼中的不耐烦，司成有些落寞道：“如此，我便自己决定了。”

司成很快便安排好了客栈，有人照看货物，有人照看马匹，有人着店小二安排房间饭菜，众人忙碌却竟然有序，雪碧看这里没自己的事，便拉着苏秀才进了房间。因为同行之人只有她是女子，所以她是单独一间。

进了房间，关了房门，雪碧便拉着苏秀才坐下，“我教教你如何发射，如何装箭。使用此物最讲究速度，出其不意，才能让人无法防备，箭上我用了极好的迷药，所以不必瞄准，只要射中对方，三秒之内必倒。”

“三秒？”

“一、二、三，就是这么长时间。”

雪碧又取出一把小箭交给苏秀才，那箭极细，只有两寸来长，雪碧演示如何在袖箭机关上装上小箭，让苏秀才认真看着。

“我总觉得那些人藏在暗处，等着袭击咱们。下次再遇到袭击，你切不可手软，这要不了人命的，只是为了自保。”

苏秀才正要回答，敲门声响起，雪碧帮苏秀才盖好袖箭，开门，又是司成。

司成看了一眼房内的苏秀才，收回目光，问道：“小姐，晚膳在房里用，还是在楼下？”

“楼下。”

司成又问了些别的琐事，才离开，临走时，又看了一眼房中的苏秀才。

“司成今日有些奇怪，以前可不曾见他有那么多事。”

苏秀才低头研究自己手臂上的袖箭，恍若未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