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山外天色如水
?半空中,魏岩兀自咒骂不休,一会骂费千机小人行径,一会骂温长生卑鄙之极,一会又说钟启这小子尽会出些幺蛾子,明明是必死之人,偏偏还要折腾不休。
徐卓听得有些厌烦,道:“回去之后,师叔还是要尽快把伤养好!”
魏岩哼了一声,把钟启看破几人计划的话复述了一遍,当然隐去了自己那点私心。徐卓闻言,眉毛不由一挑,道:“那可真留他不得,正如师叔所说,若他有我们这般修为,谁还能压得住他?文师伯倒没看错人,可惜……,不过,我倒不方便出手,师尊也不允我出手,此事怕还是要麻烦师叔你!”
魏岩点点头,又有些不满道:“白锽就是顾虑太多,要我说,大家伙一起出手把他杀了不就一了百了,偏要搞那些花花肠子,当**还想立牌坊?”
徐卓眉头皱了皱,却没说什么。
“还有一事,温长生修为已达‘化气’大圆满!你呢?陆慎徒儿却是太死板,行事不知变通,修为必不会这般快速,倒是胜在扎实!”提起陆慎,魏岩不禁有些自得,不论上一代怎么样,至少他自个的徒弟不输于其他任何人。
徐卓闻言,脚下的剑不由窒了一窒,魏岩冷不防差点摔下去,怒道:“你发什么疯?”徐卓挥了挥手,继续前进,道:“看来这一回去,我就要马上闭关修炼,本来还想助师叔一臂之力,以尽快恢复伤势,现在却不能浪费真气,不然一切堪忧!原本我推测他至少要到两年后了,想不到这么快!”
“哼!即便他步入‘炼神’之境又如何?你师尊白锽、明无妄师尊明三阳,不都是‘炼神’?”
“不一样,若是我,或是明无妄,亦或是陆慎,我们三个没有达到‘炼神’之境,便永无可能执掌太一宗,太一宗终究有底线,否则便是分裂的下场,沦为二三流门派,再也没什么可能和剑宗一教长短!这是师尊也不能容忍的!”
魏岩嘟囔了一句,也不知在说什么,他好像是下意识般忘记了钟启那疑似特别之法的事情,在他想来,那应是文儒生私授而已,不值得大惊小怪!
徐卓已无心听他废话,思量着怎么尽快提高修为,脚下速度不由提高了一二分。
却说钟启一路向南,走了半天便稍稍偏转方向,转而向东南而去。太山位于西域,由西域去往中原,若是普通人,必要经过玉门关,而玉门关正是在太山东南一带。钟启眼下也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是以才准备途经玉门关,稍作歇息。
他赶了半天路,见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小片白杨林,神情不由一振,看看天色已不早,就准备在林中休息一晚。过了这小片树林,至玉门关前,几百里路都是戈壁沙漠,钟启自是要做好该有的打算。他暂时倒也不需担心魏岩来袭,经此一役,魏岩必要养好伤、确认没有任何一位师兄离开太山之后才会追上来,那至少是十天以后的事了,加上自己的行程、魏岩找人的功夫,应该有一个月的清净。
若说是一天之前,钟启没有对魏岩说那番话,魏岩说不定权衡得失,放弃追杀他也不是没可能,但被钟启一举点破他们用心,魏岩必除之而后快,魏岩倒不是怕被人知道这些,而是忌惮于钟启本身。
钟启也正需要魏岩这么一快磨刀石,在太山上,他不能让人有此强烈的忌惮,因为有他在意的人,也有他顾忌和小心的东西;而面对魏岩,又是在太山之外,他便没了顾忌,因为没了他,他在意的人便不会有危险,更因为有些人,终究是不会为了他一个人而离开太山。
钟启来到树林前,找了块干净的地坐下来,稍作休息后,又起身去找水。虽然靠着玄水真气,也可自空气中聚出水来,但既然能够找得到,他也不会白白浪费力气。
沙漠里凡是有绿洲的地方必有水源,钟启找了一会,果在树林中间找到一口泉水,他饮过之后,顺势捧出一些水来清洗,然后才返转回来,盘膝坐下。
太山诸人,均不是凡俗,有神通傍身,有术法依仗,把太山打理的也是花团锦簇,生机盎然,一点都不差南方的十万大山。但这里终究是西域,除了极个别地方外,荒凉、干旱、黄沙才是永恒的基调。
钟启几次跟老师下山,一切均由老师打点,而且那时最主要的目的自不是这些细枝末节,高来高去,哪有这般一步一行的体验。
“山外的世界终究不一样!”钟启靠在大树上,望着天空,一时倒有些惆怅,不过更多的却是轻快,“眼下虽然只能浪迹天涯,但心境已近于圆满,此后便是在尘世间细细打磨,待修为上去了,便可逍遥自在,自逐自道了!”
钟启思索了一会自我心境,便又把注意力转移到修炼之上,“以魏岩作磨刀石,初期必然危险重重,我得想个法子,让他不能尽全力,才好让我有足够空间去提升!等突破至‘化气’之境,他便没了用处,那时倒不忙磨砺心境,需找个清静一点的地方,全力参悟五气相生相化中的那个‘一’,只有在这方面取得突破,才算是真正登堂入奥!”
“所谓读书需苦读,修行亦如此,亦要苦修,不然再高的天分也是无用!我可不能怠慢了,持之以恒才是一切成就的前提!”钟启翻身坐起,仔细推演了一番自我修行的最佳效率,才深吸一口气,缓缓沉下心思,开始勾动天地之力。
天人感应极难领悟,这是修道的门槛,即便是只修肉身之力,也要过这一关,也要靠天地元气之力打通气穴、打磨肉身,不过之后不需天人合一罢了。
钟启看过一些关于这方面的只言片语,并不是很清楚,也不去多想。感悟天人感应之后,便是要利用天地元气打通全身气穴,这又是危险之极。可以说“化气”之前的每一个步骤、每一次突破都极为艰难,也极为危险,一次突破便是一道鬼门关,只有越过了这座门,才能由鱼化龙,彻底脱离凡俗。
慢慢地,钟启呼吸渐近空灵,一道道黑色的元气出现在他的感知中,这正是领悟天人感应的标志。天人感应需要依靠自身修出的真气去感应天地元气,真气依然是基础,离开了真气,却是无论如何也进入不了天人感应,而进入天人感应后才能极快地打通周身气穴,进而洗练自身真气,天人合一,便可调动天地巨力,不似处在天人感应,只能稍稍调控一物一象。
钟启感受着那天地的律动,靠着体内那股先天真气,缓缓吸引一丝天地元气进入经脉。天地元气存于天地之间,便各司其职、各行其道,毫不紊乱,除非是遇到什么极端情况。只是一旦进入体内,便如脱缰的野马,横冲直撞,若是无人指点,亦或是心境修行不到家,这一步就足以毁掉一人之经脉气穴,断掉修道之望。
钟启自不会如此,他念头通达,更有过一次经验,是以从容不迫,以体内真气慢慢束缚引导天地元气,然后一步步去冲击气穴。
在这个过程中,体内那点真气却是不能和天地元气直接接触,二者一旦相遇,必像火里泼油,一发而不可收拾,真气必然会被蒸腾殆尽,没了真气的节制,天地元气必然会四处肆虐,而最后的结局,则是要看阎王爷的心情了。只有全身气穴尽通,才能以庞大的真气彻底压制一丝天地元气,慢慢以之洗练真气,直到二者相容如一。
钟启小心谨慎,一鼓作气冲破十道气穴,那丝天地元气才缓缓散去。他忙催动真气温养,良久,睁开眼吐出了一口浊气,感觉自身真气也增长了不少。
钟启不禁有些满意,修行乃水磨的功夫,倒不能急躁,他放开玄水真气,转而去琢磨《太青木经》。《太青木经》属青木峰一脉,修得是“青木真气”,以万物化生为宗,以生生不息为旨,尤为看重气息之长短,修炼出来的真气,自是绵绵不绝,去势不尽,极有韧性,不比“玄水真气”重势、“太白真气”重锋、“戊土真气”厚重、“离火真气”善变。
钟启从头到尾仔细观摩了一遍,不由感叹先贤之大才,五气虽说由初祖草创,但却远远谈不上完善,更遑说修炼了,正是有初祖那五大天才般弟子,才最终让五气之法从修行上渐渐完善,再历经无数岁月的沉淀,五气之法才从神通术法上达到极致。
钟启所观《太青木经》,乃是最初的版本,只有修行之法,却几乎没有神通术法,满篇尽是对五气的见解注释。不过也正符合钟启眼下状况,所谓贪多嚼不烂,他不求能够修炼到无量量神通,只要能顺利修出五气,并形成微妙循环,对于他来讲就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了。他没有老师指点,没有人与之探讨,那些见解注释正合心意,若不是如此,他怕是还要多费一些心思。
不过今后有机会了,钟启觉得还是要去“诸贤殿”一趟,那历代祖师于修行上的感悟必然对他大有用处,先前他不在意,并不代表今后也不在意。至于他真得是重视那些感悟还是想找回场子,亦或是二者兼有,这些小心思就不足为外人道了。心境高妙,并不就代表着没有了七情六欲,只是制与受制的区别而已。
钟启想了想,又复钻研《太青木经》,等到略微抓住其中一二真意,他才于先前作为气海之气穴的左边,重新选择一气穴做意守之处,默然存思,运起《太青木经》上所载心法,开始修炼“青木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