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土,回来时候,记得再带一份炒肝,要陈记的。”
饭桌上,于大仙好似没有瞧见潘家父女俩的机锋,乐呵呵模样,趁着谁也没注意,他拎过搪瓷杯,往自己那杯子中又倒了一杯三白酒。
咂上一口,老眼一眯,这滋味别提多美滋滋了。
这样的好酒下肚,馋虫起,于大仙瞬间又想起了昨儿时候,潘垚带回来的炒肝,赶着潘垚出门前,特特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好嘞”潘垚应道。
冬夜天冷,小姑娘也知道爸妈担心,穿了袄子,头上戴一顶红帽子,粉雕玉砌模样,像一团小雪球。
只片刻的时间,甲马符的符文微微一亮,和遥遥天上的北斗七星相互映和。
真武大帝发令,六丁六甲听令,甲马神行千里。
很快,潘家院子外头只有冬风阵阵,吹得院子里的枇杷树哗哗作响,不见人影。
潘三金这才不舍地转过头。
只一下,他就见到老仙儿的手竟然还朝装着三白酒的搪瓷杯伸来。
当下,潘三金虎眼一瞪,搂过桌上的搪瓷杯就护在自己的面前。
“嗬,你自己说,几杯了”
于大仙
“小气”
潘三金没好气,“哪是我小气,盘盘都说了,你前几日贪杯,吃多了酒闹酒疯,大冷的天还开着窗户,吹着冷风不够,还得张嘴喊痛快,结果呢,头疼肚子也疼了吧。”
“最后,你在床上躺了两日,你自己说说看,有没有这回事”
于大仙讪讪。
潘三金不客气,挪了于大仙面前的酒杯子,又拉过一碗菜到于大仙面前。
“喏,可不是我小气,我都改了这性子了。”
“盘盘让我盯着你,小酌怡情可以,贪杯不成,你要是不听话,回头她知道了,耳朵遭唠叨的保准是我,别喝酒,来来,吃菜吃菜”
于大仙
悔恨当初那张嘴吃风的自己啊
“成成,吃菜吃菜,我吃菜行了吧,别盯着瞧了,那两眼睛瞪圆了吓人”于大仙唠叨。
这时,院子外头的木门有动静传来,伴随着开门声,还有一道响亮的声音响起。
“哟,都在吃饭呢,我这是来得巧了啊。”
陈头头摘了雷锋帽,露出冻得有些发红的耳朵,眼睛四处扫了一圈,没瞧到潘垚的身影。
“小大仙呢在屋里写作业”
“哪呢,出门去了。”潘三金起身,去碗柜里拿了一副新的碗筷杯子,给陈头头倒了杯三杯酒。
“尝尝,喝了暖和。”
陈头头也不客气,喝了一杯后,眼睛一亮,赞了几句酒好,拿着筷子夹了菜就吃,到后来索性装了一碗饭,就在潘家吃起了饭。
“今儿怎么来了”潘三金问。
“没事我就不能来啊。”陈头头瞪了一眼。
“能能能,”潘三金一副受不住的模样。
他又往陈头头的杯盏中斟了一杯酒,还给满上,当做自己失言的赔罪。
于大仙在一旁瞧得心都酸了。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空杯,摇着头,又给自己夹了一块卤肉和花生米。
罢罢,聊胜于无吧,就当自己配酒了。
待知道潘垚去市里摆摊,卖的是自己做的洗发膏和洗发香皂,陈头头好奇,道。
“生发效果当真好”
“还还用说”潘三金护闺女儿,容不得别人有一丁半点的怀疑。
就是随口的一句反问也不成。
当下,他就将自己的发往后薅了薅,凑近陈头头,让他仔细认真地瞧。
“你看我,有没有哪里不一样”
“别别,我瞧的清楚,别挨这么近。”陈头头梗着脖子往后仰了仰,视线落在潘三金的脸上,迟疑了下。
“胖了还是额头上又爬皱纹了”
“就没一句好话”潘三金脸一下就黑了。
“队长,不是我说你,你这眼神真不好使,头发,我是给你瞧我的头发”
潘三金放下薅起的发,甩了甩脑袋,一瞬间,头发撑起,瞬间蓬松。
陈头头这才留意到了,潘三金的头发确实丰茂了,只是他头发原先便挺多,这才不打眼。
不单单丰茂,这头发还乌黑乌黑的,瞧过去便是生机勃勃模样。
陈头头“哎,还真的是,人瞧着都年轻精神了。”
“那是”潘三金自豪。
“喏,我就是用了盘盘做的洗发膏,你回去的时候带两个回去,我瞧你这头发也有点稀,啧,丑”
“队长,可别说什么男人不打紧,你是咱们芭蕉村的大队长,走出去是咱们村子的颜面,回头大家叫不出你的名字,指着手想老半天,说啥啥啥,就那头头上没头发的队长,啧”
潘三金一副我真不忍心瞧你这样的表情。
于大仙又夹了粒花生米,嚼了嚼。
三金哪里是改了小气的性子啊,他分明是多了个毒舌的性子
陈头头
陈头头一下便去摸自己的头。
人到中年,最痛的便是这发,年轻时候,谁也没在意它,甚至还嫌洗发麻烦费水,还得捣皂角,就一麻烦事
要不是为了好看,能直接刮个杨梅头。
都得到了失去了它,才知道它的宝贝。
陈头头心痛难抑,这发,它就是他们逝去的青春吶。
听到潘三金操心潘垚,说小姑娘又要制作洗发膏,又要做香皂,末了还得去市里的夜市摆摊儿,大冷的天,他一个老父亲听着呼呼风声,饭都要吃得不香了。
陈头头眼睛一亮,心里有了思索。
“三金啊,你说,咱们村子里要是办个香皂厂,这事怎么样,有没有搞头”
“啊”潘三金愣了愣。
不单单潘三金愣住了,就连于大仙都将视线看向了陈头头。
陈头头越想越觉得这事可行。
现在经济开放,讲究的是先富带动后富,各地因地制宜,发展经济,有的人会木工,就做了家具厂,专门做桌椅沙发床榻,赚到了钱,带着亲朋好友也做了家具。
也有做竹艺铁艺,出口到国外,赚的是外汇,带得一整个村子都做竹艺和铁艺的加工作坊,靠着大公司出口,村民在加工坊里上班,也多了条生计。
像他们芭蕉村,地方偏僻,祖上也平平常常,普普通通,大地主都没出过几个,就是动荡的那几年,他们村子也太太平平的。
小富即安,说的便是他们村子了。
其实也因为穷乡僻壤的,根本没什么好斗混饱肚子还来不及。
今年一年,得了小庙的六畜平安符,再听听于大仙和小大仙说的天公作美,这可不,大家养了鸡鸭,太太平平,没有闹啥鸡瘟鸭病,畜生下的蛋也多,很是赚了一笔。
岁后八日,一日鸡、二日犬、三日猪、四日羊那几日天气都明媚,对应的鸡猪犬羊也繁衍昌盛。
现在已经走到年尾,大家兜里的钱袋子证明,他们村子里的两位大仙,甭管是老的还是少的,哪个瞧得都准
只是,这老话都说了,家财万贯,带毛的不算,他们芭蕉村要是能有别的赚钱路子,那自然更好。
“瞧瞧,我再瞧瞧。”陈头头不见外,又去薅潘三金的头发瞧,这一瞧,嘴里的夸赞便停不下来了。
“不错不错,真的是不错。”
潘三金
“等小大仙回来了,一定记得给她说这事啊。”临走之时,陈头头打着手电筒,还不住回头交代潘三金。
“知道知道,”潘三金摆手,“快回去吧你,路上慢点啊,用不用我送你”
“去,瞧不起谁呢,就这几杯酒的事,我还能醉了去我千杯不醉”
“是是,队长厉害”
等送走了陈头头,潘三金回屋,他作势挠了挠耳朵,一副受不了的模样,“这陈头头,平时也没见他这样啰嗦,叨叨得我耳朵疼。”
周爱红笑了笑,“还真别说,我觉得他说的这事不错,靠谱。别的不说,就东西搁在店里卖这事,那肯定比盘盘一个人出门摆摊儿来得快。”
人多力量大嘛。
还能借供销社的东风。
夜里时候,冬风阵阵,潘垚带着几分寒意回到了家。
才到院子门口,就瞧到了那昏黄的灯泡,她心中一暖,进门时的脚步都特意放轻了些。
瞧见堂屋里的三人,潘垚有些诧异,也有些心疼。
“爸妈,你们还没睡呀。”
“师父你也还没回去”才说完,潘垚恍然,“对了,师父你是在等炒肝吧,带了带了,收摊时候才买的,正热乎着呢,这会儿吃正好。”
紧着,潘垚伸手从虚空中一探,再往回时,手中拎着一保温桶的炒肝。
她动作麻利,拿了个大碗,将保温桶里头的炒肝倒出,又拿了几个小碗,就要给三人各舀一碗的炒肝。
“不了,妈妈肚子还饱着。”周爱红笑着推拒,“你们吃吧。”
潘三金有陈头头作陪,今晚三白酒还多喝了些,这会儿正腹肚圆圆。
虽然也馋闺女儿带回来的炒肝,无奈,肚子却不给面子,只能遗憾作罢了。
潘垚觑了一眼于大仙,老仙儿该不会也吃不下吧。
于大仙乐呵呵,“来来,他们没口福,咱俩一道吃,老仙儿我特意留着肚子了。”
潘垚抿嘴一笑。
炒肝确实美味,潘垚有时会去平乐坊瞧顾菟摆摊,搭把手。
她亲眼见证着卖炒肝的摊主从一开始的小摊子,到现在,他都已经在街尾租下了一间铺面,有自己的小店。
片瓦挡风遮雨,铺面再小,冬日也能给人一份安心。
“香”于大仙赞不绝口,咬下一口肥肠,再喝一口汤,辛香辣口。
冬日吃一碗,一下就从头暖到脚。
“对了,陈头头队长来过。”潘三金道。
潘垚笑,“爸,得叫村长。”
“都一样,就一个称呼。”潘三金不以为意,他们这一辈人,那是习惯了叫队长的。
当下,他便将陈头头的话说了说了说。
潘垚眼睛一亮,这叫啥,打瞌睡有人送枕头了
“成啊,怎么不成这可太妥帖了”
潘垚盘算,那大厂子肯定是别想了,倒是可以做个小作坊,招一些村民帮忙包装制作,她没那么忙,乡亲还能赚一笔钱。
到时,陈头头这个村长再帮忙,东西搁到附近乡镇的供销社中售卖,东西正规了,买的人自然也多,如此一来,大榕树的功德也更多。
不止生发的功德,为村民一项生计,这也是一件功德。
潘垚想想今晚自己卖出的零星几包洗发膏和肥皂,心酸泪还起。
这皮行,它还真不是那么好当的
别以为她不知道,买东西的那几个人都是好心人,那是瞧着她年纪小,秉持着怜老惜弱的想法,特意照顾她生意的。
想要生意好起来,口口相传,估计还得再等等。
潘垚决定好风凭借力,就借一借这供销社的力
“我明儿去大队里寻他。”
潘三金摆手,“不用不用,明儿他自己会来。”
在潘三金老实的人生里,遇到潘垚的事,他也会狡猾一些。
俗话都说了,上赶着不是买卖。
还是得让陈头头自个儿来寻他家盘盘,这就是他小小的狡猾。
“行。”潘垚都成。
不过,在东西搁供销社之前,潘垚还打算去平乐坊摆摊。
一手出货一手收钱,东西虽然卖得不多,不过,拿到钱时是真的开心呀。
买卖这东西果真会上瘾,难怪顾菟爱赚钱。
陈头头是个利索性子的,得了潘垚的准话,他便忙活开了,自行车蹬得飞起,在方圆几十里的大小供销社里来回跑。
香皂可不比洗衣皂包装寒酸,它得有个纸包装,在说到标志时,潘垚想着月亮湾的那棵大榕树,提议用一棵榕树。
“成,就用这。”想着芭蕉村就要在自己任职村长的时候,一步步走向小康,陈头头喜得不行。
再看潘垚,他暗道自己没眼光,怎么没早来寻潘垚。
“阿妹,你是这个。”陈头头伸出手指头,冲潘垚比了个大拇指。
随即,就见他又痛心疾首模样。
“都怪我,脑袋瓜不够灵活,上头的领导早就说了,发展经济要因地制宜,要根据当地特色,我到今天才来寻你,迟了迟了,还是迟了一些。”
“要是早一点,咱们还能早几日为村民再寻一份活计。你呀,就是咱们这儿的特色,伯伯这也算是灯下黑了”
再次被夸为当地特色的潘垚
冬天天冷,地里的活儿少,外出讨生活也不大可能。
毕竟,出门在外处处不便,吃住花销,各个都得费钱,兜里要是没几张钱,那是连口热水都没地方喝
而且,再过个月余时间,就又是春节这阖家团圆的日子了。
春节,自古以来便是大节,讲究的是有钱没钱,回家过年,到时,别出去没几天又得回来过年,钱没赚着,还白白浪费了车马费。
小娃儿喜欢过年,因为有红包拿,有好吃的东西,还不用读书,兜里揣上几分钱,三三两两在一起,几颗糖,几个鞭炮,一兜的弹珠,那便能快活一整天。
大人不行。
大人最怕过年。
过年时候要走礼,媳妇要去老丈人家报年,得带红包,亲朋好友也得走亲戚。
这走礼嘛,手肯定不能空啊
空着不体面
都说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说的便是这脸面的重要。
出门走亲戚,那都得把补丁最少的衣裳穿在外头。
是以,冬日腊月时候,大家家里都闹起了钱荒,要买的东西多,赚钱的地方却少,陈头头帮忙牵的小作坊,倒是真给好些个村民了个赚钱的地方。
因为冬日而惫懒的芭蕉村又热闹了起来。
“这洗发膏是真的好,你瞧我,生完我家二妮,身子骨大不如以前,大病没有,小病不断,之前是一薅一把发,看着梳子上那头发,我心里那个堵啊唉,不瞒你说,我都不好意思露脑袋了。”
供销社里,一位年轻的女同志不留余力,每一回买东西,瞧到熟人都得推一推这印着大榕树的洗发膏和香皂。
“这不,才洗了几回,哎,它真不掉了,你瞧你瞧,我这发是不是还长出来了。”
“我瞧瞧对,瞅着像是炸了毛的大黄狗。”
“你才大黄狗。”女同志笑骂。
“哎,我说认真的,真可以带几包,价格也公道,味道还香,有好几种味道呢。”
“那我就带一个,正好我家老徐有点秃。”“这个毛病随他老爹,没法子的事。早几年还愁,天天瞅那镜子,拿摩丝抹那几根毛发,养儿子都没那么精心现在上了年纪,秃得更厉害大概是破罐子破摔,他也都看开了,眼不见就心不烦,索性都刮那大卤蛋头了”
和女同志搭话的是年纪大一些的女同志,约莫三十好几,说起自己的另一半,她还摇了摇头,吐槽声不断,一副没眼瞧的嫌弃样。
最后,她也将手伸向货架,拿了印着大榕树的洗发膏。
“你说的这样好,我就给他带一个,反正家里都要用。”
“对对,带一个,我喜欢这兰花香的,这草木香味儿的也不错,才闻苦了点,多闻几下,反倒有点耐闻,男人用这个味道好,内敛。”
大一些年纪的女同志闻了闻,摇头,“不了,我还是喜欢这梅花的,我拿梅花的算了算了,还是拿草木香味儿的,你也说了,男子用这个好,内敛”
太香了不好,太香了招蜂引蝶。
a市好多处的供销社里,有着掉发苦恼的,都发现了大榕树洗发膏的妙处,纷纷热情地推荐给了亲近的朋友。
好东西可是要一起分享的
随着生发,人们那晦涩的心境重新明亮,就像蒙了灰尘的玻璃被人用清水擦净。
人都是爱漂亮的,以往那满不在乎的样子,只是没有法子之下对自己的自嘲,自己表现得不在乎了,好似别人调侃的伤害便不存在了。
可是,谁又能真的不在乎自己丑呢
就连一条狗,那毛发掉得厉害了,都能躲着缩着不见人,尾巴一夹,嗷呜声都少了几分气势。
随着供销社里的洗发膏售出,真心实意的感激和欢喜腾起,寻常人瞧不到的金光如星星点点,漂浮半空,于虚空中朝月亮湾的大榕树飞去。
a市,钟鼓楼。
这一处靠近市区中心,只见高楼林立,最高的那一栋楼还装了一轮大钟,钟表的分针走过十二,瞬间,下头的钟摆缓缓动起。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厚重又曲调婉转的钟声响起,告诉别人,这是傍晚五点钟了。
街头上,一位身穿黑红连衣裙,留一头乌发及腰,面容姣好的女子面无表情地从街道走过。
突然,她脚步停了停,回头看和自己擦肩而过的一家三口。
“别挠头发了,再怎么挠它也还短着。真是爱臭美,还和以前一个样,这才长多少头发啊,就嘚瑟上了大冷的天也不戴个帽子,仔细把你的耳朵都冻掉”
一家三口中,女同志牵着儿子,瞅着傻乐的另一半,受不住一般地翻了个白眼,没眼瞧了。
老徐嘿嘿傻乐,“帽子以后我都不戴帽子”
“瞧到没,我长头发了,再不用刮卤蛋,现在是杨梅头”
杨梅头都有了,板寸还会远吗
再过几个月,说不得他都能梳大背头了
不是说不得,是一定摩丝摩丝,他还能买摩丝
老徐捏紧了拳头,眼里是对未来的希冀。
女同志至于么。
老徐目含幽怨,“媳妇,你不懂,这只有痛过的人才懂。”
女同志
“成成,我明儿再给你多买些,以后洗发都用它”
渐行渐远,风将夫妻二人的谈话吹得破碎,偶尔还夹着小孩子童真的声音,闹着要妈妈去供销社时,要顺道给他带糖果,要喔喔奶糖
黑红连衣裙的女子停住脚步,看了那三人的背影许久,她的眼睛不自觉地变成竖瞳,嘴巴微张,里头有分叉的舌头探出,嗅着空气中那缕极淡的味道。
“赤练,怎么了。”这时,一道娇柔的声音响起,询问这一身黑红连衣裙的女子。
女子收回目光,转回头,就见冬风卷着枯叶中,街的另一头走来两道人影。
只见一个是极高极粗犷的男子,瞧过去竟有两米出头,长手长脚,虎背蜂腰。
他不但个子生得高,眉眼也凶,只淡淡扫一眼,便有令人望而生畏的气势。
如此一来,和他一道的女子被映衬得格外娇小,她生得浓丽,只脚步轻轻走来,便有一种阳光明媚,春日来临,百花盛开的感觉。
“没什么。”被唤做赤练的女子垂了垂眼,敛下了眼中的竖瞳。
再抬眼,那又是人的眼睛,黑白分明,只眼神偏冷。
她只是嗅到了大榕树的味道。
遮天蔽日的,像天边的一团绿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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