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第 86 章(捉虫) 日头西斜,阳光……(1 / 1)

日头西斜,阳光落在何家这处小院子里,犹如披了一层橘色的薄纱。

落在屋檐,落在树梢。

清风吹过,龙眼树微微摇晃,一丛丛的龙眼花簌簌而落。

傍晚时分,此地自有一种倦鸟归林的静谧,外头自行车的铃声也多了些,叮铃铃,叮铃铃地作响,那是下班回家的人,虽然疲惫,却带着几分轻快。

小弄子里,三三两两的小娃娃跑在一处,嬉闹玩笑,玩着捉鬼摸虾的游戏,笑声如银铃。

小宝被外头的热闹吸引,一直探头往外头瞧,心不在焉模样。

姜桠丫拉着小娃儿的手,在潘垚灵炁的作用下,她和小宝显了形,不过,两人倒是不可怕,没有青脸长舌,也没有七窍流血,最多就是面色白了一些,脚微微点起,后跟不着地。

她诚心诚意地道了歉,何富贵和陈依玉皱着眉,有些怕,也有些怒,却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计较,只知道这子母坟的鬼被潘垚收了,起码,接下来是害不到他们家金成了。

哪里想到,这才轻松五分钟不到,就听了这震惊的事。

何富贵暴怒又不信。

“不可能我家美娟还没嫁人,怎么可能怀了孩子这绝对不可能”

四十来岁的男人暴怒起来,怒火冲天,就连女鬼都得退避三舍。

姜桠丫牵着小宝的手,偷偷往潘垚那处挪了挪位置。

院子里的大黑狗好像也知人意,呜了一声,耷拉着脑袋趴在前肢上,不敢给主人添堵。

它湿漉漉的眼睛来回地转,在黑狗的视野里,模糊瞧到那一大一小的阴炁,犹自不甘愿的眦了龇牙,露出利齿。

末了,小声地汪了一声。

“小大仙,这,这女鬼是胡说的吧,我家美娟还没嫁人呢。”

何富贵看向潘垚,急急地寻求认可。

经了何金成寻魄这一事,潘垚虽然年纪小,但在何富贵眼里,那是顶顶靠谱的存在。

潘垚有些为难,却还是点头,如实述说。

“这女鬼和我签了契,我能感觉到,她说的是实话。”

眼见着何富贵一双希冀的眼又黯淡了下去,泄了那道心气,挺直的背都有些许微微佝偻,眼神茫然,透着几分无措。

映衬着那长了褶子的脸,瞧过去令人唏嘘。

当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那就是操不完的一颗心。

潘垚连忙又道,“是不能只听他人一言,还是得您自己去瞧瞧。”

这时候,外头诱惑的地方多,可以说,乡下地方和城里,不论是生活方式还是节奏,那都是天差地别,就像隔着一条芦苇江一般。

江的那头是繁华的城市,江的这头是种地靠天吃饭的乡下。

贫穷、落后不单单是人,就连那路都是灰扑扑的。

入了花花世界,好一些都被那世界晃花了眼。

何富贵喃喃,“是是,是得去瞧瞧,得去瞧瞧。”

何富贵和陈依玉对视了一眼,皆从彼此眼里看到了苦涩。

两人做夫妻多年,怎么会瞧不出来,说着不信,其实两人心里都漏了怯意。

美娟她,她说不定真是走岔了路。

正月便出去了,这大半年的也没有回来过,只偶尔寄几封信回来,说自己一切都好,在做什么活,上头写的也不多。

上一次何美娟回来,何富贵已经不想让她出门了。

她上班的地方鱼龙混杂,头一次是被镇上别的小姐妹哄了出去,这一次,都知道那地儿不妥了,何富贵就不想她出去,想在镇上相看个亲事,先成家再说。

要是实在想去外头拼,外头闯,倒是可以夫妻二人一起去,相互也有个照应。

但美娟就是闹,看不上小镇上的人家,性子又犟,做父母的哪里拗得过子女

最后,就像小时候改了吉祥的名儿一样,何美娟两日不吃饭,何富贵和陈依玉叹了口气,还是让她行李一收,继续去外头闯了。

只是千交代万交代,别再去先前那卡拉kk做活了。

那时是应下了,如今想来,说不得是权宜之计,敷衍他和媳妇的。

何富贵愁得不行,气血上涌,只觉得手都要打颤抖了。

美娟,美娟这孩子,这是心浮了啊

何富贵决定亲自去一趟g市,他翻出何美娟写来的信,信封上用黑色的墨水写着寄件人的地址。

“这,这是美娟住的地儿吗”

潘垚接过信封,瞧了上头的地址。

信件从g市寄来的,那地址还有些眼熟,略略想了想,潘垚便记起来了。

去年时候,雪桃姐姐去g市寻妈妈,她妈妈住的那一片城区,也是这信封上的城区。

潘垚将地址和姜桠丫说了说,“她是在这儿吗”

“对,”姜桠丫点头,“是在这一处。”

“好好,明儿我便出发去寻美娟。”

何富贵接过潘垚递回来的信封,手不自觉地捏紧。

潘垚和于大仙对视一眼,都道何家这两娃娃不省心。

“何叔,那我和师父先回去了,何金成应该没什么问题了,这两个月多晒晒日头,用些鸡冠血抹抹印堂,不去偏僻阴暗的地方,这阳气自然就会补上去。”

潘垚和何富贵说了说要注意的地方,直言要是有什么不妥,再去芭蕉村寻她就是了。

何金成躲在阿妈陈依玉后头,瞧着小宝,知道他是鬼,自己那是陪鬼玩了两三天,他后知后觉地白了脸。

这下,何金成是不敢和小宝拍洋画儿了,就连对洋画儿的兴致都黯淡了几分。

再瞅潘垚,何金成眼里有着好奇,有着害怕,也有着兴奋。

注意到目光,潘垚冲何金成一笑。

腾地一下,何金成的脸蛋红成了猴屁股。

“好好,叔知道了,这次真是太感谢你和于大仙了。”

何富贵拿了红封,一把塞到潘垚和于大仙手中,将人送到门口。

潘垚见他要去牵自行车,拦住了他要相送的脚步。

“叔,就送到这吧,我和老仙儿自己回去。”

明儿可是要去g市,出门一趟不容易,路途遥远又漫漫,得准备准备东西,再说了,儿子的事儿解决了,闺女儿的事情还悬着,想想也知道,何叔这会儿头疼头大着呢。

何富贵也不和潘垚客气,瞧着于大仙和潘垚的身影不见了,这才转身回了院子。

“爸,潘垚好厉害啊,我之前都不知道”何金成跑了过来,抓着何富贵的衣裳,一脸的兴奋。

“爸,你也送我去他们村子吧,问问刚刚那老道长,他还收不收徒弟”

何富贵

瞧瞧这记吃不记打的憨儿竟然也想抓鬼还嫌被鬼抓去玩得不够痛快吗

何富贵恨恨地剜了自家臭小子一眼。

父子温情在褪去,蒲扇般的大手有些痒痒,想要抓着再揍上一揍。

“爸,你在找什么”

“细条呢我削得薄薄的细条呢”何富贵四处张望。

“别啊,爸,我不敢啦别打别打我以后再不敢乱捡东西啦真的,爸,我和你保证,嗷呜痛痛痛”

何家院子里鸡飞狗跳,何富贵抓着细条,累得直喘气。

想到那远在g市,连个影儿都抓不到的大闺女儿,他心中悲愤起,指着何金成就道。

“你们这哪里是喊我当爸的,分明是我上辈子欠了你们,你们来我家做祖宗的”

难怪老话都说,牛要打,马要鞭,小孩不打要上天

他和媳妇就是太宠着孩子了,这一儿一女,他们是接连着要上天啊连口气儿都不让他们喘。

越想越心酸,何富贵一丢手中的细条,也想找个地儿蹲着,自己也好生地哭上一场。

这当爸爸的,难,真是太难了

于大仙自行车一蹬,车轱辘轧过青石板,青石板哐当哐当地响。

潘垚抓着老仙儿的衣裳,催着他再快一些。

“有风,凉快呢。”

“好好好,师父再骑得快一些。”于大仙好脾气的应下,脚下蹬得更快了些。

潘垚微微眯眼睛,清风徐徐吹来,小镇子不比大城市繁华,只一条土路,两边是绿油油地稻田,牛儿在农人的吆喝下甩着尾巴,脚步慢悠悠地往河边走去。

只等着去河里泡泡水,洗去一身泥巴。

“那子母坟的女鬼和小鬼呢”这会儿,于大仙瞧不到姜桠丫和小宝,出言问了问。

“老仙儿唤我”一直在不远不近坠着,听到于大仙的话,姜桠丫脚跟一点,拉着小宝,飘忽地凑近。

瞬间,老仙儿察觉到一股阴炁。

虽然修行不行,这六感还是灵敏,身上立刻起了鸡皮疙瘩。

于大仙

“土土啊,你要带她们回去”

潘垚瞅了一眼过去,姜桠丫冲她讨好一笑。

潘垚

不是她要带着鬼回去,是这鬼要跟着她。

子母坟,女鬼凶悍,小鬼却不够凶,是役鬼术中好驱使掌握的鬼物,姜桠丫想着潘垚心软,虽然方才有打斗,这会儿,她却真心想寻一份依附。

人慕强,鬼物亦然。

潘垚将两鬼赶了赶,“我也不用你们做什么,你们回自己的家吧,别胡作非为就好,丑话说在前头哦,你们要是再胡来,我都能感觉到的。”

“到时,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说完,潘垚掐了道手诀,小宝发尾处有一道小雷电,雷光闪了闪,凛然不可侵,以示威吓。

姜桠丫拉着小宝,无奈,只得停住了脚步。

想了想,潘垚还是劝道。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缘法,这一次,你见小宝要投何美娟的腹肚,想着私生子名不正言不顺,就要阻拦,那下一回呢”

“是否又会想着,这户人家的家境不够富裕,小宝会吃没钱的苦,又或者是这家父母不够慈爱,小宝无人疼爱更甚至,邻里不够和谐,民风不够淳朴,这些都是理由。”

欲壑难填,人是如此,鬼亦是如此。

顿了顿,瞧着姜桠丫若有所思的脸,潘垚继续道。

“可是,这世界上,从来没有十全十美之事。”

“你们是私自出九幽,要是鬼差寻来,还是跟着回去吧。”

无规矩不成方圆,人间如此,想必,九幽也有自己的规矩。

潘垚是心软这女鬼孤零零一人,在有约束的情况下,将小鬼还了回去,但是,她还没想着为了女鬼小鬼,和鬼差作对。

子母坟的女鬼小鬼是役鬼术的好鬼,她不占便宜,也不能被人占便宜。

和姜桠丫说清后,潘垚摇了摇手,老仙儿蹬着自行车,车轮子轱辘轱辘,朝芭蕉村方向驶去。

姜桠丫牵着小宝的手,站在原地,看了这一幕许久。

落日的余晖落在前头,明媚又温柔,小姑娘坐自行车上,风将她的草帽吹起,她一手按着帽子,和前头骑车的老仙儿说着什么,大大的杏眼微微弯起。

一阵风,几句温言的话,甚至是瞧见擦肩而过的老牛,小姑娘便能快活许久。

姜桠丫低头,瞧自己牵着的小宝。

只见他也贪婪地瞧着外头的天光,想要探手触一触那橘色的暖光,手才探出,又急急地缩回,显然是惧那温度。

良久,姜桠丫叹了口气。

也许,不做那名不正言不顺的孩子,那是自己的执念,而不是小宝的。

再瞧小宝,姜桠丫声音温柔又轻轻。

“小宝,咱们回小三沟吧。”再陪阿娘几日,阿娘带你回九幽。

潘垚也不知道子母坟的女鬼已经有些想通,回了芭蕉村,正好赶上饭点。

这两日天热,今儿傍晚,周爱红准备做凉面。

院子里摘两颗小青瓜,切得细细如丝,多余的青瓜,潘垚也不浪费,直接咬在嘴里,嘎嘣嘎嘣地脆响,虽然没有甜甜滋味,却格外的清爽。

晒了一日的燥热,一瞬间消失。

“还没这么快,盘盘要是无聊,就去外头耍一耍,妈妈再摊个鸡蛋。”

“不无聊。”潘垚摇头,“我来打鸡蛋啊。”

六粒鸡蛋磕到碗里,筷子搅拌白瓷的汤碗,还没一会儿,那蛋黄和蛋白便搅拌在一处,成了黄稠的蛋液。

这时候的鸡都是家养的,就是生蛋都有股甜香味,一点儿也不腥。

“妈妈,明儿我想吃蛋茶”

“好,妈妈给你做。”

周爱红瞥了一眼,就见自己姑娘在那儿偷笑,不由也是一笑。

真是好哄的娃娃,答应做个蛋茶就这么高兴。

鸡蛋摊成薄薄一张,切成一条条细丝,红的萝卜丝,绿的青瓜丝,黄的鸡蛋丝,垒得工整,搁在那沥干过了冷水的凉面上。

凉拌的油炒了辣椒和蒜瓣,香气逼人,再拌上香醋酱油和麻酱,还未吃,只拌了拌,那口舌中便不自觉地生了津。

“好香”潘垚捧场。

周爱红抿嘴笑,眼里都是笑意。

养娃娃嘛,最开心的便是瞧着孩子喜欢吃自己做的食物。

“别急,锅里还有老仙儿呢”

“没事,一会儿我给师父拎去。”

灶房里传来潘垚和周爱红说话的声音,不是多惊天动地,只寻常家话,便让人心情宁静。

像傍晚的芭蕉村,炊烟袅袅,偶尔几只狗儿在乡间路上相互追逐而过,咬着尾巴嬉闹。

周爱红打开碗柜上头,从里头将今儿炼油的油渣子拿出,分了潘垚一小碗。

“尝尝这个,香着呢,刚出锅更香,妈怕太热,给你晾了晾。”

潘垚捻了一块,这一吃,眼睛就微微眯起,“香”

周爱红“是吧,我就知道你爱吃咱们给你爸少留一点,你不给你爸说,妈妈也偏心你。”

“好。”潘垚偷笑,笑弯了一双杏眼儿。

夜里时候,太上日月经的功法运转,月色氤氲而下,小窗外,清风明月,虫鸣蝉叫,枇杷叶微微摇摆,上头黄皮的枇杷果点缀其中。

不知不觉,潘垚元神出窍,犹如一阵清风。

她绕着枇杷树转了两圈,枇杷果落入衣兜中,揣了满满一兜。

这会儿手没个空闲,潘垚顽皮,眼睛一转,张嘴就朝树上的枇杷果咬去。

自个儿嬉闹了一会儿,枇杷树微微摇晃,似是在推搡,说着痒痒,潘垚这才带着满身枇杷的香气,如风似光,朝小庙方向里奔去。

那儿,月色氤氲于仙人骑凤的神像上,玉像衣摆处一点新绿,广袖宽袍,好似要乘风踏月归去。

搁了一篮子的枇杷果,潘垚凑近,盯着仙人玉像的眼睛处瞧了瞧。

“好嘛,又在睡,那我自己耍去啦。”

话落,潘垚纵身一跃,跃入黑暗之中。

顾菟忙着销货,最近夏日,田里的呱呱多了,它还得和族里的呱呱联络联络感情,按它的话,它是族里最出息的,得带带兄弟姐妹。

潘垚瞧出了它的小心思,哪里是什么带带兄弟姐妹,分明是富贵不还乡,犹如锦衣夜行,它去呱呱中炫耀去了。

顾菟不在,潘垚倒也不会无聊,时值夏日,燕子还在,上次吃了好一团灵炁的玄鸟,它衔了春泥,在小庙下头做了窝,瞧着潘垚来,眼睛一张,机灵模样,翅膀一拍,飞入半空。

潘垚变成小小模样,坐在玄鸟流畅的脊背上,抓着那羽翼,穿过云层,迎着清风。

偶尔玄鸟掠水,在芦苇江上留下光圈点点。

月华氤氲而下,潘垚运转太上日月经的功法,觉得这样的修行快活极了。

放眼之处,皆是疏朗。

天才蒙蒙亮,六里镇上,何富贵准备了行李,这会儿正在吃早饭,准备早一些到市里,买今日去g市的火车票。

“不喝粥,吃得干一些,出门在外,不比家里,做什么都不方便。”

何富贵摆了摆手,眉头微微蹙着。

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别瞧何富贵名字取得富贵,他就是六里镇普通的一个汉子,平时种些田,也会做点泥瓦活,之前为何美娟定九龙镇陶一锋的亲事,就是因为同样会泥瓦活,大家介绍的。

一亩三分田,都在小镇上待着,这要去市里,还要坐火车去g市,说实话,他心里有些没底。

何富贵叹了口气,“上了年纪,比不上年轻人有冲劲,敢闯敢拼。”

他将那张信封掏出来,上头的地址,他都能背了,只一日,这信封被揉搓得有些老旧,角落那不平的信封脚,就像他忐忑不安的心。

陈依玉也沉默。

再胆怯,也得将闺女带回来,孩子不知道,他们做人爸妈的,怎么能不知道

以后的路还长呢,开始时候,也许会辛苦一点,但只要自己用双手拼,总有一日,苦尽甘会来。

走错了路走错了路,那便是一辈子的事了。

像他们老话说的那样,别贪路好走,好走的路,那都是下坡路。

“燕芳老嫂子说了,火车上毛贼多,我给你缝了钱在暗兜里,鞋子里也搁了我还烙了饼在包里,还有些卤蛋,蛋先吃,天气热,容易搁坏。”

絮絮叨叨说了一些,最后,目光落在何富贵那有褶子的脸上,隐隐有泪光浮动,声音哽咽。

“别担心家里,金成我看着,一定把美娟带回来。”

“欸。”何富贵声音也闷。

六里镇还安静着,天光熹微,何家这一处灯亮着,何金成在屋里,睡得四仰八翻,天气热,肚皮都露在外头,何富贵在窗户处瞧了一眼,暗道一声臭小子。

旺财机灵,支起身子,眼睛咕噜噜地跟着何富贵。

何富贵背着包,朝码头方向走去。

坐在玄鸟上,玄鸟漫无目的飞,正好驮着潘垚来到六里镇上。

远远地,潘垚便瞧到了何富贵出门的背影,何家大门口,陈依玉还不放心地看着。

这么早

这时候有船吗

白日热,夜里凉,青石板的长街凝了些许的露水,熹微天光下,微微泛着几分凉。

潘垚拍了拍玄鸟,指着前头的何富贵,玄鸟知意,翅膀一振,跟上了何富贵。

何富贵昨晚便和开船的周建章说了,让他今儿早一些,送自己去凤凰洲,他再去坐公交进城。

马达声响,船儿破水,平静了一夜的芦苇江上有突突突的水浪。

“多谢周老哥了,这么早就送我去市里。”何富贵见周建章打了个哈哈,有些歉意道。

“嗐,这有什么打紧的。”周建章爽朗,“难得你开口,又不是天天如此,一两天的少睡一点,有啥要紧的。”

“这是出了什么事吗”周建章好奇,“瞧你愁眉苦脸的样子。”

何富贵苦笑了下,他何止是愁眉苦脸,他都是愁眉哭脸了。

何美娟的事不好说,事情还没到那一步,何富贵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周建章不是嘴碎的,见状,他知不是顺心事,也就不再多问。

天光愈发明媚,一缕霞光冲破山峦,从水面的东面一路朝西面铺去,芦苇江美不胜收。

突然,周建章指着天上的一只燕子,笑道。

“今儿真是顺风顺水,行船都快了许多,富贵,你这趟出门,肯定也顺顺当当的,你瞧,吉鸟都一路跟着呢。”

何富贵愣了下,抬头看去。

可不是么,晨光撒在江面,一片金灿灿,天上一只燕子一直跟着船,有时近,有时远,有时盘旋。

那黑色的剪影好似都染了层金。

何富贵眼里也映着晨起的日光,沉闷愁苦了一夜的心,好似都有些舒坦。

“那就借老哥吉言了。”

周建章“哈哈,客气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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