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捉虫) 符光漾过,……(1 / 1)

符光漾过,驱散了张家这一处的黑暗,天光重新亮起来,烈日明晃晃的挂在天上。

刚刚那黑雾蔽日,鬼手齐出的一幕,就好像没有存在过一样。

几人都有些恍惚了。

潘垚将打鬼棒杵在地上,绛宫处修行的灵炁空空,手抖脚也抖。

要是这玉瓶还不破,就该轮到她被抽了,好险好险

“盘盘,你没事吧。”

见潘垚额上有大粒的汗珠掉下,面色也白,潘三金一下就有了力气,掰扯开挂在身上的李耀祖,两步就走到潘垚身边。

“爸,我没事,就是腿有点软。”

“我给你搬凳子,快坐快坐。”潘三金拖了张凳子过来,往潘垚的咯吱窝下一掐,提起就搁下。

潘垚一屁股坐在官帽儿椅上,还有些发懵。

半点没有刚刚那半仙的威风。

不过,这不妨碍李耀祖对半仙的尊重。

他绕在潘垚旁边,又是扇蒲扇,又是递茶水,嘘寒问暖,殷勤得不行。

潘三金睨眼,“走走走,狗腿子一个。”

李耀祖不服气“什么狗腿子,多难听啊,我这是对半仙的尊重,尊重你懂不懂”

潘垚瞅了瞅这个,又瞅了瞅那个,正想让他们别吵,那边,于大仙手中的桃木剑往桌上重重一拍,老眼一耷拉,又和翠婶算账了。

“小翠,你老实说,你家这双耳玉瓶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我真不知道,你说要用玉瓶化五鬼宅的风水,我去建飞的屋子里找了找,在床铺下面看到这个,它刚好又是个玉的,看过去就是个好东西,我就拿过来了。”

翠婶的人中都掐肿了,听到于大仙的话,连连摇头。

牛皮筋扎的发有些凌乱,眼睛都发飘了。

突然,她想到什么,一把拉住于大仙。

“大仙儿,我知道了,肯定是有人使了邪法要害我家建飞,他被公安带走,肯定就是因为别人害他”

“救他,大仙儿,你要救他啊。”

下一刻,翠婶想起,刚刚大发神威的可是潘垚,是她没瞧在眼里的小丫头。

她连忙丢了于大仙的手,转而去拉潘垚的手。

“阿妹,你可得帮帮忙啊。”

于大仙抽了抽嘴角。

啧,这小翠,不愧是和耀祖做邻居的,都是老船工行船,惯会见风使舵的角儿。

“婶儿,你别担心。”潘垚拍了拍翠婶的手,义正言辞,“师父说了,现在是新社会,公安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翠婶一窒。

这有说和没说,有什么区别

那边,潘垚想起于大仙方才的话,又见他面上有气怒,不解的问道。

“师父,你刚刚说这宝瓶见了荤,什么是见了荤”

“这东西邪门又厉害,定是吃了肉,饮了血。”于大仙声音沉沉。

几人一惊。

没人傻傻的问,这双耳玉瓶吃的是什么肉,饮的是什么血。

瞧它刚才那样子,铁定是人肉人血

“这是怎么回事”这时,一道声音从外头传过来。

几人一看,是老帽儿推着自行车,满脸的灰尘,汗涔涔的回来了。

太阳晃眼,他的眼睛微微眯着,见到几人,一叠声的追问。

“刚刚是怎么回事明明在家门口了,我怎么也进不来,这大中午的,真是邪门了。”

原来,老帽儿不是才回来,他到家已经有一会儿了,只是怎么也进不来,急得他更是满头冒汗,簇新的蓝褂子都不精神了。

“孩子他爸,你可算是回来了。”翠婶像见到主心骨一样跑了过去。

“豁,你这是怎么了嘴怎么肿成这样了”老帽儿被翠婶发肿的人中吓了一跳。

“谁掐的”

翠婶悲从中来,能是谁掐的,她自己掐的。

她容易么她。

于大仙也不多寒暄,见门开山。

“老帽儿,你家建飞床铺下藏了个双耳玉瓶,这事你知道吗”

老帽儿惊了惊,“大仙,这事儿你也知道”

明明他也才听建飞说的。

这话一出,于大仙沉了沉眼。

潘垚看了他一眼,道,“师父,我们去张家大哥屋里看看吧。”

老帽儿想着张建飞的嘱托,有些犹豫。

他家建飞说了,这玉瓶别给别人知道,就是小翠,最好也不要知道。

翠婶一拍大腿,“对对,去建飞屋子里看看,别还有东西藏着想要害我家建飞,大仙,就挂耳那屋,门我没锁。”

翠婶热络的指路。

“师父,我好一些了,咱们走吧。”潘垚跳下凳子,抓起打鬼棒,招呼了于大仙一声。

一行人出了堂屋,往挂耳房方向走去。

老帽儿一把拉住翠婶,落在了众人的后头。

“到底怎么回事那双耳玉瓶有什么不对吗刚刚在公安局里,建飞别的没说,就特意交代了我一件事,和玉瓶有关。”

“刚刚咱们家出大事了,那玉瓶邪门得很,你是没瞧见,那瓶子里爬出好多只鬼手,瞧着像要抓人吃人一样,我都快吓晕了,拼命掐着人中,这才没晕过去。”

翠婶想起刚才的事,眼里还满是惊恐。

鬼,鬼手

老帽儿吓了一跳。

怎么会有鬼手听着像是说故事一样,建飞还想让他护好瓶子,舀一勺灰到瓶子里呢。

翠婶拉过老帽儿,“别想了,咱们家建飞一定是让人害了,杀千刀的,要是让我知道,到底是谁哄了他,我非得拿菜刀去他家,劈了他不可”

骂骂咧咧的翠婶气势汹汹,和老帽儿一起进了挂耳房。

张家挂耳房里。

潘垚进屋后,视线扫了扫。

新盖的挂耳房干净又整洁,刮白的墙,下头刷了青绿色的漆,角落里摆了张刷了黄漆的床,床头带着红色的绒布靠背,瞧过去时髦极了。

床的对面是一张柜子,四方的黑白电视摆在上面,电视的屁股上盖了镂空的白布防尘,旁边还有个大块头的录音机。

潘垚咋舌。

张家确实有钱呀。

白鹭湾也比他们芭蕉村富裕,竟然还通了电了。

视线一转,目光落在柜子上的铁盒子上,潘垚眼睛眯了眯,上头有死气。

“师父,快看这个。”潘垚指着盒子。

这就是普通的铁盒子,以前装巧克力的,上头还绘有巧克力的图案,圆圆的,黑黑的,像电视里的金丹妙药,吃上一颗,功力大增,百病全消。

这时候大家都穷,有点好东西都不舍得扔,这样的盒子,用来装钱票子也不错。

于大仙也眯了眯眼睛,捏着桃木剑,小心的走近电视柜。

他将盒子拿了下来。

潘垚探头看,“这是灰师父,我在上头看到了死气。”

于大仙没有说话,他抓着里头的汤匙,搅了搅剩得不多的白灰。

潘垚在一旁看着,突然,在看到里头一物时,她怔了怔,迟疑道。

“这是手指骨吗”

与此同时,于大仙将盒子角落里,那稍微大块的渣渣舀了起来,凑近仔细看。

尖尖的,白白的,就像手指骨一样的白骨块。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

联想到双耳玉瓶里频出的鬼手,再比对这像手指头的灰渣,目光再看向巧克力盒子。

里头装了什么,不言而喻了。

于大仙手都抖了,盒子搁在桌上,“胡闹,胡闹”

李耀祖不解,“半仙,这是怎么了”

潘垚抿了抿唇,面色同样有些难看,“这白灰,应该是骨灰。”

“什么,骨灰”李耀祖像被掐了脖子的鸭子,失声惊叫。

“什么,什么骨灰”这是跟在后头,听了只言片语的翠婶和老帽儿。

待明白巧克力盒子里装的是骨灰后,翠婶吓得脸色发白。

天爷啊,她刚才还吸了点,喷嚏都打了好几个呢

老帽儿也是一脸的灰败,直道不可能。

于大仙目光炯炯的盯着他,“老帽儿,你老实说,建飞是不是拿这灰喂双耳玉瓶了”

老帽儿张嘴,想承认,话到嘴边又堵住了。

这怎么认啊,拿骨灰养邪物,听起来就邪门渗人,他儿子以后还要不要做人了。

一时间,他面上的神情有些为难。

潘垚看了这一幕,心中暗暗点头。

没的跑了,铁定是喂了,这当爸的也是个知情的,就算先前不知道,跑了趟公安局,肯定也知道了。

没看见拜神的都要日日一柱清香么。

这供邪物,没道理还更好说话。

张建飞被公安带走,要是犯了事,那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这供奉怎么办,既然断不了,肯定得喊老爸帮忙,毕竟,从古到今,坑爸的货都不少。

当爸的不容易,平时要扛起半边天,关键时候还得顶缸。

潘垚都看出来了,于大仙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他一言难尽的看着老帽儿,长叹一声。

“糊涂啊。”

“老帽儿,你家可不止建飞一个孩子。”

老帽儿嘴上的皮肉抽了抽,这句话显然说到他心坎里了。

老仙儿不理会,他看着老帽儿一会儿,神情若有所思,这供奉邪物,不是求财就是求名,有亲缘的供奉定然更好。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冒出一句话。

“老帽儿,你说,你前几天老是梦见你老子娘盯着你看”

老帽儿抬头,还有点懵,“啊”

“不是吧。”潘垚脱口而出。

她反应极快,转而盯着电视柜上的巧克力盒子看,神情都是震惊。

于大仙有些意外,他伸手摸了摸潘垚的脑袋,感叹不已。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这弟子收的真好,有天资,人也通透,他只说了一句话,这孩子便知道自己的言下之意了。

老帽儿还是不解,“是啊,夜里还不太平,老是有东西掉在地上的动静,拉了灯出来看,又什么都没看到。”

就是这样,他才想找于大仙看看的。

于大仙推了推潘垚,示意潘垚告诉他。

潘垚面上有同情之色,想了想,只道。

“帽儿叔,你梦到老太太的时候,她有手吗”

有手吗

他娘怎么会没手

下葬的时候,全须全尾的

老帽儿有些生气。

他老娘在世的时候,虽然上了年纪,但是能吃能喝,能到处溜达,还能帮他看家里的孩子。

他家建飞是大孙子,就是老太太看大的

他娘能干,闲不住,看着孩子还能忙活家务活,身体也没病没灾,最后在一个夜里,睡梦中安安稳稳走的。

别提多有福气了

怎么会没有手

还不待老帽儿将这话说出来,突然,他僵在了原地。

潘垚问出这句话后,夜里做的梦好像也拨开了迷雾,变得更加的清晰了。

老帽儿铁青着一张脸,胸口大力的喘着粗气。

他娘盯着他看的时候,好像好像真的没有手了。

“啊不,不会的。”

再看电视柜上的巧克力盒子,老帽儿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就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瞪圆了眼睛,脚步后退两步。

“老帽儿”翠婶不解。

“没有手,妈没有手。”老帽儿突然的崩溃,抱着脑袋蹲地,死命的抓自己的头发。

“翠啊,咱妈没有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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