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是不是真的……只要你问过我阿玛便会知晓……”星盈拭着泪,一脸委屈的又说︰“是茗晴那丫头贪图荣华富贵,在成亲那日将我打昏关在柴房,自己却假冒成我嫁给你……阿玛怕皇上追究,到时舒穆禄一家会遭受牵累,所以咱们才没将这事告诉王爷……”
听着星盈掰出来的谎言,赫扬再也忍不住,双眼冷冽地眯起,寒声说︰“好一个贪图荣华富贵!我怎么不知我那被你们两母女害得跛了脚的小妻子,竟有能耐将你给打昏?还能瞒过众人嫁给我?”
说谎不打草稿的女人!居然妄想诬蔑他的茗晴?简直是找死。
星盈一听脸色顿时发白,下意识避开他锐利如刃的眼神,接下来要说的话全没了底。
他、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可恶!一定是那杂种告的密……
一旁昭谕听不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心急地推开愣在原地的星盈说︰“赫扬,那女人不仅骗了你,还犯了欺君之罪,你快叫她出来,把她交给我!”
“我为什么要将她交给你?”赫扬冷声说。
“你……”昭谕一愣,总算发觉他异常冷静的态度,俏脸倏变,尖声道︰“你早知道那女人是假冒的?”
“是又如何?”赫扬勾起一抹冷笑,干脆的承认。
他这回答让昭谕心一抽,整个人更愤怒不已。
既然早知道那跛子是冒牌货,他却没揭穿对方,那不就表示他对那个跛子是真心的?
这怎么可以?她从小就喜欢赫扬,认定他一定会是她的,也只能是她的,当知道皇阿玛为他指婚时,她气得大吵大闹好几日,好不容易盼到他回京,本以为只要将那阻碍她的女人给赶走就好,岂料事情却没她想象中顺利,反倒还让赫扬给发现了。
甚至……甚至他在知道自己娶的女人是个骗子后仍是要对方,这教她怎么忍得下这口气?
她是堂堂的大清公主,是皇室的金枝玉叶,而他居然宁可要个跛子也不要她?
不!她不会把他让给别的女人,尤其是一个跛脚女人,绝不!
“你……好,很好。”昭谕怒极反笑,哼了声说︰“好一个‘是又如何’,既然你早就知道,咱们也犯不着演戏了,简单一句话,我要你休了那个跛子,娶我过门,让我当你唯一的妻子!”既然软的不成她便来硬的,这也是他逼她的。
“如果我说不呢?”薄唇紧抿,他沉声说。
昭谕昂起下颚,冷声威胁,“那我就回去禀告皇阿玛,让他下旨斩了那个胆敢犯下欺君之罪的女人。”赫扬冷眯起眼,狭长的黑眸闪过一抹怒意。
原来这就是刁蛮公主打的如意算盘……
他敛下黑眸没说话,良久之后,才抬起眼看向正等着他答复的昭谕,低声说︰“好,我会如你所愿,休了她。”
砰!
突来的巨响让正专注于雕刻的茗晴吓了一跳,握在手上的刻刀一个不小心便滑落掌心,在她细嫩的手心上划了一道血痕。
“来人!把这女人给我抓起来!”
捂着手掌,茗晴怔了怔,看着眼前闯入书房的大票人马。
站在最前头的,正是几天前来王府大闹过的昭谕公主,她的身旁除了宫女和侍卫之外,还有稍早被赫扬赶出府中的星盈。
“你们……”她困惑的开口,然而粉唇才吐出两个字,便让两名上前的侍卫给架住两旁的胳膊,压到昭谕面前,强迫她下跪。
“公主,你这是做什么?”茗晴皱起眉,美眸不停的向门外张望。
“不用找了!”昭谕冷笑一声,当然知道她在找什么人,“我们会来,自然是经过赫扬的允许。喏!这是赫扬要我给你的休书,拿了就快滚!”
“赫扬允的……”茗晴一愣,双眉拧得更紧,“不可能,赫扬不会让你们进府的,他更不可能会休了我。”他曾允诺,这一生一世都不会让她离开身旁,而她亦深信不疑,不相信他真会休妻。
“哦?是吗?”相较于上回的愤怒,昭谕这回的心情可是极好,将手上那封还热腾着的休书抖了开,摊在她眼前,“上回你说休书上的笔迹不是赫扬的,那么你看仔细些,这封休书上的字迹是谁的?”
茗晴压根不信昭谕的话,可当她看见那再熟悉不过的潦草字迹时,她傻了,整个人都僵住了,不可置信的低喃,“怎么会……”眼前的书信真是休书,而且的确是出自赫扬之手!
“为什么不会?”昭谕将休书狠狠的扔在她脸上说︰“在他知道你根本不是他要娶的妻子后,他怎么可能还会留下你?”
听见这话,茗晴一颗心倏地沉到谷底,抬起头看向站在面前的星盈,眼底有着震惊与不信。
时机太过巧合,星盈上午才来过王府,下午,昭谕便又领着她上门,这不就代表这件事正是眼前的星盈说出来的?
那么……赫扬是真的知道了?知道她是假冒的?
这想法令她胸口一紧,心脏像是被人狠狠地掐着,紧缩得好似快让她窒息。
星盈心虚地避开茗晴备受打击的眼神,恼羞成怒的吼着,“你瞪着我做什么?这又不是我的错!要不是你们把我赶出去,我也不会……总、总之公主大发慈悲,饶过咱们一家,包括你。只要你拿了休书离开这里,公主便不再追究这一切,听懂了吗?”
垂着双眸,茗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抬起头。
她眼底仍有着执着,很轻、却十分坚定的说︰“我要见赫扬,既然休书是他给的,我要亲耳听他和我说。”
她要见他,她要当着他的面向他解释,要跟他说自己不是有意欺骗他……
“少罗唆!”昭谕嫌恶的说︰“赫扬不想见你,是他让我替他来送休书的,还说不想再见到你这个骗子,要你马上滚。”
“不……我不走。”茗晴摇头,双唇惨白,“我要他自个儿和我说,要是他真要我走,我会走,我不要你们的转达。”
她不信赫扬会这般无情,就算他从未说过爱她,但他对她的宠爱、对她的疼惜、对她的呵护有加,以及他凝视着她时那眼中浓浓的眷恋,在在都显示着他对她有情。她不信他会这么狠心,连句话都不同她说便要她走。
“你的意思是本公主骗你?”昭谕目露凶光,站上前反手便要给她一巴掌,却硬生生在半空中停下。思及赫扬现在在府里,她最后恨恨的甩袖放下手,忍着怒气又说︰“听着,不要让我再说一遍,赫扬说你可以带走任何你要的东西,只要在太阳下山之前离开王府,否则别怪我将你撵出去!”
“我要见他。”茗晴像是没听见昭谕的话,雪白的小脸没有任何表情,径自重复着自始至终的要求。
“你听不懂人话是吗?”她的固执让昭谕气得浑身发抖,偏偏自己答应过赫扬不能对她动粗,因此只能气得大喊,“他不想见你!不见不见不见……”
茗晴的反应却只是抿着唇,蓦地站起身说︰“既然他不见,那么,我自己去见他。”说着,她拨开挡在身前的侍卫,笔直走出房门。
“你……”昭谕气炸了,对身旁的星盈大吼,“还杵着做什么?拦住她!”
虽说是赫扬答应让她前来替他送休书,也允许她将这女人给赶走,可要是让这女人去找他,难保赫扬不会心软收回休书,那么她的心血岂不白费?所以,她绝不让这女人见到赫扬。
星盈一听,连忙上前挡在茗晴面前喊着,“你别白费力气了,王爷是不会见你的,你快走吧。”她对茗晴这个小杂种没好感,甚至很讨厌,可是这件事毕竟是自己捅的搂子,她难免有些歉意,因此语气不像以往那般嫌恶。
然而茗晴仍是不理,绕过星盈继续向前走去,当她看见那站在凉亭下的伟岸身影时,心房一紧,轻声喊道︰“赫扬!”
背对她的赫扬听见叫唤,缓缓回过身,当看见叫他的人是茗晴时,脸上竟没有平时的温柔笑容,而是她从未见过的情绪——
冷漠。
除了冷漠,他看她的眼神甚至像看陌生人,冰冷疏远得令人心慌,让她不自觉停下脚步不再往前,愣在原地,屏息的看着他。
“见到了吧?既然见到了,你可以走了。”发现赫扬的反应并不像自己所担心的那样,昭谕松了口气,得意的来到茗晴面前,哼声又说︰“快点!就要日落了,去把你的东西拿一拿,本公主会好心的让人送你一程。”
茗晴一动也不动,依然目不转楮的看着站在前方的赫扬,企图在他脸上找回昨夜才对她展露过的笑,那饱含宠爱及温柔的笑容……
“你有没有听到?”见茗晴像木头杵着不动,昭谕一火,忍不住伸手便往她肩膀推去。
没想到只是轻轻一推,茗晴竟失神地向后倒去,整个人软倒在地。
见状,昭谕脸色一变,急忙转头看向身后的赫扬,发现他脸上表情未变后,这才放下心,有恃无恐的说︰“既然你不走,那我就让人帮你一程。来人,把她架出去!”
“是。”两名侍卫听令上前,将瘫坐在地的茗晴扶起来,往大门走去。
“等一下!”就在他们准备转出月形拱门前,赫扬突然开了口。
他这一句话让昭谕脸色一沉,茗晴则是双眸一亮,直勾勾的凝望着他。
“把她带来的两个下人一并赶走。”说完,他不再看茗晴一眼,转身离开。
这句话像是直接将茗晴判了死刑,她眼底的光亮倏地黯下,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生气,任由侍卫将自己架出大门,离开这座她仅仅住了两个多月的赫远王府……
“格格,这儿是凤妈京城亲戚的房子,他们不久前才搬走,房子空着没人住,咱们便先住下吧。您别胡思乱想了,去屋里躺着歇一歇好吗?”看着神情宛若游魂般的主子,小帧忧心的劝说。
茗晴没有反应,站在屋前一动也不动,双眼无神的凝望着前方,像是没听见小帧的话。
“格格,您别不说话呀,您这模样奴婢会担心的……”
然而茗晴依旧无动于衷,双眼明明是看着站在面前的小帧,却又像是透过小帧望向他处,她这副像失了魂的模样当真吓坏小帧,急得小丫鬟赶忙把凤妈找来。
“怎么办?凤妈你瞧格格这模样……会不会出事呀?”
凤妈一见茗晴了无生气的样子,也吓了一跳,紧皱着眉,“总之先将格格带进屋里。这儿的吃喝用度,王爷都让人打——”凤妈一惊,忙捂着嘴看向主子,发现她没听见,这才松了口气又说︰“屋里的一切都打点好了,我刚刚暖了炕,外头风大,别让格格着凉了,走吧。”
于是两人便将茗晴给带进屋内,为她脱去鞋袜、褪去外衣,甚至直到将她扶上床榻她都没反应,仿佛像尊木头娃娃似的。
这情形让小帧和凤妈心急又难过,退到房外后,就皱着眉商量起来。
“凤妈,这可怎么办?格格这模样我还是头一回见到,就连她知道自己的脚跛了都没这样的反应,现在却……唉!”
身为茗晴的贴身丫鬟,小帧长主子两岁,打十岁便跟在茗晴身旁,两人可说是从小一块长大,因此,她很清楚自家主子外表温柔内在却十分坚韧的性子,就是这样,才能忍受大福晋长达十多年不时的虐打及辱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