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扬自认手劲不大,殊不知对她这种皮薄肉嫩的南方姑娘而言,已称得上是重手,不一会儿,她那像是透明的小脸便泛出两抹淡粉色,漾起一丝微热的感觉。
直到这时,他才肯松手,满意的说︰“这样好看多了。”
痛得差点掉泪的茗晴一听见他称赞,脸上那被他**出的红云顿时变得更娇艳,低垂着螓首,不敢抬头。
赫扬没发觉她的羞涩,一旋身便扯着嗓门,将小帧与凤妈叫来。“你们两个,过来!”
“王、王爷有何吩咐?”两人畏惧的直想往后缩去。
黑眸轮流扫看她们害怕的脸,赫扬不耐的皱起眉,冷声说︰“听着,从今天起,好好照顾你们的主子,我要她的脸色像现在一样红润。一个月内,她那单薄得像是风吹就倒的身子若没养出十斤肉,我唯你们是问!听懂了吗?”
他目光森寒得仿佛能贯穿她们身躯,让她们怕得直打哆嗦,哪敢有异议?只能连连点头。
又吩咐了几件事之后,他深深望了眼他的小妻子,终于转身离去。
直到赫扬高大的身影离得够远,小帧这才吐了口大气,身子一软,偎在凤妈身上说︰“天啦!好恐怖的人……”
“是王爷。”一旁的凤妈脚虽然也软了,却还不忘纠正。
抹去脸上的冷汗,小帧说︰“格格,您……您可听见了?从今天起,您得多吃点,否则我和凤妈就惨了。”
“我……”茗晴苦着一张脸,自己也无法保证,毕竟她食量本来就不大,一个月内要长十斤肉,恐怕连喂猪也没那么容易。
“总之先吃饭吧,想长肉,就得用力吃。格格,我去为您端饭菜来。小帧,你来帮忙。”凤妈说。
不一会儿,离去的两人便一前一后回来,看着她们手上端着的食物,茗晴瞠大双眼,一张小脸倏地垮了下来。
看来,她们真要将她当猪喂了……
“格格,吃药了!”
躺在卧榻里的茗晴一听,俏脸一白,连忙拉过被子蒙住脸装睡。
推开车门,小帧将药搁在一旁的矮几上,双手擦腰喊着,“格格,别装了,快起来,否则药若凉了,会更难下咽。”
被子底下仍是一动也不动,甚至传来像是熟睡的呼吸声。
小帧挑起眉,“格格,您要再不起来,那奴婢也只好请王爷过来了,”说到这里,她忍不住暧昧的掩嘴偷笑,“让王爷来喂,格格或许会觉得药好喝得多。”
这一听,缩在被窝里的茗晴不禁红了小脸,却还是忍着不动。
见她仍然不起身,小帧佯装要离开,扯着嗓喊道︰“看来格格是不想让小帧伺候了,也对啦,王爷的‘服侍’的确是比我这小奴婢要来得‘舒适’,毕竟奴婢没法子同王爷一样,先尝尝药苦不苦,再用自个儿的嘴亲自喂药……”
她这一嚷,茗晴总算忍受不了,掀开被子羞赧低斥,“小帧!”
“格格起来了?”她一起身,小帧便像没事人一般,笑嘻嘻的端起药来到她身旁,“来,吃药。”
一闻到那苦味,茗晴顿时皱起小脸,“非喝不可吗?”
这苦药她不只是照三餐喝,就连夜宵都得喝上一碗,几日下来,她光闻到药味就作呕,直想吐。
“当然。”小帧舀了一匙到唇畔,细心的吹了吹,“这药是王爷请御医特地为格格调配的,说是能强身健体、补气养神,为了格格的身体着想,当然得喝,来,张口。”
见小帧当自己是娃儿般服侍,茗晴简直哭笑不得,她伸手将碗接过,“我自己来。”
话是这么说,可一见到浓黑的药汁,她反胃的欲 望便已直逼喉头,更别提一闻到让舌头泛麻的苦药味,因此只能用手捏住俏鼻,一口气努力灌下。
“一滴都不能剩哦。”小帧在一旁叮咛着。
茗晴好不容易将药给灌下,但当她将碗递给小帧时,恶心的感觉却是再也压不下,下一瞬,刚入口的药汁便被她全数呕出来。
“呕……”
“格格!”小帧吓得大喊,连忙冲到她跟前,手忙脚乱的用布巾替她擦拭着,“格格您怎么了?”
“水……给我水……”她俏脸苍白,抚着翻腾的胃,接过小帧倒来的茶水连喝了两杯,直到口中浓郁的药味散了些,才吁口气无力的靠在马车上,闭上双眼。
“格格您还好吗?”小帧一张脸同她一样白,紧张的直问。
“没事……”歇了一会儿,她睁开眼勉强扬起一抹笑,对小帧摆摆手,“我没事,只是有些不舒服,再闻到那药味……便受不住了。”
“格格您哪里不舒服?不舒服怎么不早说?您看您的脸色……”小帧蓦地发现主子的脸色像纸一般的惨白,急得跳脚,“这样不成,我要去和王爷说一声。”说着,她转身就走。
“别……”茗晴伸出手想阻止她,但她跑得太快,一会儿便跳下马车,不见人影。
反正自己也没力气了,只好先闭着眼休息,试图将不适给压下。茗晴心想。
“怎么回事?”
听见浑厚的嗓音,她刚合上的眼马上张开,赫扬那拧着浓眉的脸孔便在她眼前。
此刻他皱眉忧心的模样,让她心虚的垂下双眸。
“你……”见她一脸苍白虚弱样,赫扬半句责骂也说不出口,只能暗叹口气道︰“不舒服为何不说?”
“我没……”茗晴本要说自己没事,但一见他沉下的面容,话便卡在喉中,无奈的咬着粉唇轻声说︰“我只是头有些昏……”
她这个病症已有好一阵子了,不是什么大病,只不过是因为长途跋涉搭太久的马车,更让她浑身不舒坦。
闻言,赫扬一双眉拧得更紧。
他不是不知道她会晕车,也为此换了辆更大更舒适的马车,想让她舒服些,可照这情况看来,似乎还是没用。
“药吃了吗?”话才问完,他便看见地上那摊吐出的药渍,双眉直接打上死结。
茗晴则是垂下螓首,一副做错事的模样,吶吶说︰“对不起……”
“道什么歉?身体不舒坦难不成是你愿意的?”不畏她身上的脏污,他直接用袖口为她拭去残留在衣服上的药汁。
他的问话、他的动作,让她觉得一颗心暖暖的,就连那泛着酸疼的胃,都像是好了许多。
“躺下!”他突然又道。
虽不晓得他想干么,她还是听话的乖乖躺下,可她一躺下,他便伸出双手探向她的衣襟。
他的行为让茗晴浑身一僵,下意识伸手想阻止他。
赫扬反握住她的小手。“别紧张,我只是要帮你换下这身脏衣服。”他说着动作未停,一面为她脱去沾染药汁的外衣。
他的动作很轻柔,不带一丝杂念,这反倒让她感到不好意思,小脸微红。没一会儿,她身上的污衣便被换下。
凝视着她虚弱的模样,他总觉得怎么瞧怎么不顺眼。“你躺着休息一下,我让人再煎碗药过来。”
一听还要吃药,茗晴小脸倏地一垮,“可不可以……”
赫扬黑眸一凝,她那未说出口的话便被堵在喉中,没胆再发声。
见她闭上嘴,他才满意的下车,招来小帧吩咐完,之后又找来荻勋沉声问︰“到京城还要多久时日?”
荻勋翻开羊皮图,估算了会,“十日。”答完,他苦笑又说︰“不过照咱们现在这种速度,少说要再二十日。”
他们的行程已大大延误,来程快马奔驰,他们只花了个把月时日,而回程……
因为娇弱的福晋不宜长途跋涉,使得他们一日要休上三、四回,目前已花一个月半也才走了近一半路程。
“还要这么久?”赫扬皱起眉,沉吟了会,又问︰“那离这最近的城镇还要多久?”
“城镇?”荻勋不解主子为何会问起城镇,却还是低头查了查。
“……离这儿五十里处有个小镇,叫‘桂风镇’,咱们来时也在那边歇过半日,约莫再一日半的路程会到达。”
听到一日半的时间,赫扬总算松了眉头,沉声道︰“很好,吩咐大伙今夜不露宿连夜赶路,在明儿个清晨赶到桂风镇,之后便在那儿停留三日,让大伙好好歇息。”
“停留三日?”荻勋瞠大了眼,“爷,还停呀?咱们的行程已经慢了快个把月了,再停,皇上那可怎么办?”
皇上有令,要赫远王爷在成亲后两个月内带着新婚妻子回京面圣,顺道让太后见见她的佷媳妇儿,眼看两个月都过了半月多,他家王爷居然还想拖慢行程,有没有搞错呀?
“那还不简单。”赫扬挑起眉,一派轻松的说︰“捎封信给那老头,和他说我有私事要办,面圣这等小事待我回京后抽空再去。”说罢,他十分潇洒的转头走人,留下荻勋独自一人错愕的张口结舌。
“这、这……这信能捎吗?还有,为啥是我捎?”想到此,荻勋连忙追上去,“等等!爷,那信您还是自个儿写吧,我还想要我的脑袋呀……”
这种大逆不道的信,谁敢代笔?他又不是不要命了!
桂风镇,镇如其名,是个飘着浓郁桂花香的小镇,镇上种植的树木大多是桂树,树上成串如米粒般大小的不起眼花朵,便是桂花。
桂花树终年常绿,枝繁叶茂,盛开时点点密若繁星,清芳四溢,让人置身其中宛如仙境。
现在正值秋季,沿着通往镇上的官道一路行来,便可闻到空气中飘散阵阵清新宜人的特殊芳香,让连夜赶路而来的众人感到一阵清爽,精神振奋。
“格格、格格,咱们到了。”许久未见城镇的小帧兴奋地嚷着,吱吱喳喳的说个不停,“格格,这儿的桂花好香啦,景色美得不象话,您快下来看看。瞧,客栈外头便有一片小桂林,我陪您去走走。”
“是呀,真的好美。”正嗅着桂花香的茗晴脸上也带着笑容,他们打从云南出发至今整整走了数十日路程,一路上甚少遇上城镇,大多是夜宿野外,这会儿见到如此芬芳清新的小镇,对从未出过远门的她而言自然也是新奇万分。
她当然也想去走走瞧瞧,可一想到自己的脚……脸上笑容微僵,她垂下眼眸,笑着摇头,“不了,我想在这坐一会儿,你和凤妈去吧。”
“格格,走嘛。”小帧扯着她,锲而不舍的嚷,“难得遇上这么美的小镇,不去走走挺可惜的。我听这儿的掌柜说,客栈后头的小桂林旁还有座湖泊呢,咱们上那儿走走好吗?”
“小帧……”茗晴咬着下唇,语气有着浓浓的无可奈何,“我不是不去,而是我的……”
她话还没说完,一旁听见她们对话的凤妈已来到两人面前,一掌往小帧头上巴下去,“多嘴的丫头!格格说了不去就不去,你这粗心的笨丫头这么多话做啥?”
被凤妈这一斥骂,小帧总算察觉自己说错话,连忙满脸愧疚的捂住嘴,“格格,小帧又说错话了……”
见小帧一脸自责,茗晴扬起笑安抚,“没的事,是我——”
“这算什么错话?”
宏亮的嗓音传来,正在说话的三人同时一僵,看向走到她们面前的赫扬。
“王、王、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