孪生(1 / 1)

孪生

同州有一对孪生兄弟,他们的年纪有二十岁,相貌也长得很俊美。可无论是他们的相貌,还是他们说话谈笑的声音,几乎是一模一样。即使是家里的人也往往会认错他们。因此家里人只好用衣服的样式、颜色、鞋子的形状来区分兄弟俩。

这两兄弟命很苦,他们的父母在他们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他们成了孤儿,只好跟随最小的叔叔在当铺当学徒。

慢慢地他们长大了,因为为人忠厚老实,渐渐地在乡里有一些名望。但是,兄弟俩的性情很多疑,常常担心对方和自己的妻子私通,彼此都防备,各自把妻子管束得很严,比用绳索捆绑还紧。

后来,老大的妻子生了一个儿子,老大看见儿子之后,就惊讶地说:“这个孩子怎么这么像你的叔叔哇?你的母亲已作了陈平嫂子了!”

他的妻子听了他的话,非常怨恨他,就故意嗤笑他说:“你和叔叔长得一样,你们长得有什么区别?为什么怪吃奶的孩子?”可是对于这件事,老大始终心怀疑虑,虽然故意表面放松戒备,但私下却留心观察妻子和弟弟之间有什么不轨。

老二的妻子是郡中大族家的女儿,容貌和嫂嫂一样的美丽,但是她心灵手巧,不但一手针线活儿超过了嫂嫂,还善于绘画。

一天,老二对妻子说:“你既然善于绘画,为什么不画画我们二人?”

妻子说:“夫君这个主意不错。”她又问,“可是我要画我们穿戴什么?还有周围布置什么景物?”

老二说:“你就不要画那些俗气的,就画今天在梧桐树下、花丛中间,我们俩在赏春望月。你可以穿短衣衫,支着腮,靠着湖山;我则刚出浴,身穿单裙,不着衫,不踩履,拿着书靠在栅前。”

妻子说:“这样的画似乎太轻薄了些,怎么把它拿出来让人看呢?”

老二固执地说:“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画,不会给别人看的,你就照我说的画。”妻子拗不过他,只好开始作画。

几天后,妻子的画就画成了。只见画上的老二神情十分逼真,惟妙惟肖,妻子还给画写了古诗句,题了款:“但传消息不传情,一半梨花一半莺。珍重从今常倚壁,卿须怜我我怜卿。”老二仔细玩味其中的诗意,就是不明白诗句的意思。

猛然间,他又仔细看画,忽然大生疑惑,问妻子:“你这画里画谁呢?”

妻子猜不透他的意思,故意说道:“我也不知道画谁呢!”

老二说:“我嘱咐你画我,什么时候让你画兄长了?”

妻子听了他的话,两颊顿时生出红晕,强笑着说:“你们兄弟俩的面貌本来就没什么差别,但我只知道画你,不知道画伯伯的。”

老二看见妻子脸上的红晕,马上变了脸色,说:“不拿给你证据,我怎么能甘

心呢?我兄长左腋下的黑痣,这件事只有我知道,你要是没有见过他光身子,那么是在什么地方见到这黑痣呢?”

妻子无言对答,取过图来仔细一看,微笑着说:“我几乎被夫君弄得不好意思了,这是被蝇屎弄脏的,不是笔点的,是你自己眼力不行啊!”老二不听妻子的解释,立即握住拳头揪着她的头发狠狠地痛打,还说要休了她。

妻子一气之下就跑回了娘家。她把这件事告诉了父母,父母一听,就大吵大闹起来,他们觉得老二侮辱了女儿的清誉,于是就写下文书向太守告状。

太守接到这个状子,立刻找来老大验明正身,果然他的身上有黑痣。可是难道仅凭一颗痣就可以认定他们有奸情?

这场官司太守迟迟决断不下,他便找来县令一同商量。太守将这件事情告知县令,县令听了以后说:“本职当初在沔县任职时,也有一对孪生姊妹是被夫家休了的。她们的母亲来告状。本职传讯了她们,原来是她妹夫轻佻,常常欺哄她姐夫说:‘我平素与大姨要好,如果不信,她的两乳之间有红瘢,可以作证。’她姐夫回家验了妻子,果然见两乳之间有红瘢,像钱一般大,就相信了妹夫的话,将妻子休了。县官盘问他的连襟,他的连襟极力说是开玩笑,只是因为自己妻子两乳间有红瘢,所以用此来开个玩笑,却没料想到大姨身上也是这样。县官验了他的妻子,确实不假,这场官司才算了。今天所说的不也像那件事吗?”

太守听罢觉得有道理,便让老二脱了衣服查看。果然见老二左腋下也有黑痣,与老大没有什么差异,老二才认了错。太守没有判老二的罪,将他释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