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因为他的暴怒,吓得噤若寒蝉,吴王的手一直紧张地攥住。
他因为“体弱多病”,从未见过天子之怒,如今得见,才发觉自己从前有多狭隘。
然而惊惧颤栗中,他瞧见的不仅是天子的怒火,还有穿着龙袍威风凛凛的模样。
若是有朝一日,他坐上了那把椅子,必然比这更威风。
吴王如是想着。
“你怎么会有虞家通敌的证据?”抬眸,是元武帝愤怒的凝着他。
吴王战战兢兢,他手脚并用地爬过去,抓住元武帝的衣摆,声泪俱下地陈情。
“陛下,臣有罪……事实上。早在父皇龙体抱恙时,虞谦便找到臣,他向臣许诺,可以扶臣登上九五之位,只要臣登位后封他当个异性王爷。”
“臣自小身体羸弱,一直都被娇养着,臣感恩父皇的同时,也觉得自己如同一个废人,于是虞谦的条件,臣根本就无法拒绝,便与他达成了合作。”
“之后他教臣做了许多事情,比如说讨好父皇,讨好陛下与慎王……臣按照他的吩咐,一步步,臣越陷越深。”
“宫变那夜,他让臣杀了最可能即位的您,臣受不住那权力的诱惑,险些动手了。”
“可当臣看到您与慎王不计前嫌,齐心协力御敌时,臣这才幡然醒悟,至此再也未受过虞谦挑唆。”
“而这些信,便是臣从虞谦那里得来的,当时臣对他言听计从,或许是觉得臣没有胆量和能力出卖他,或许是为了取信于臣,所以才让臣接触到了这些信,并且保留了下来。”
“臣受虞谦蒙蔽蛊惑,做了不少亏心事,这些事就像一把把刀子,一直扎在臣心底,让臣日夜难安。”
“陛下,臣实在受不了良心的折磨,特意来向陛下自首,请陛下治罪。”
一番言辞恳切的话,他说得相当好听,避重就轻,把罪过全然推倒虞谦头上。
他自己倒是摘得干干净净,没准不明真相的人,还会来同情他这个被胁迫者。
元武帝缓缓坐到龙椅之上,双手撑着额头,他的面庞便埋于阴影之中,让人看不到他的真实情绪。
吴王的话,他信吗?
他不信,因为吴王与北齐吴提王子通敌的证据,此时正藏在这承明殿之中。
吴王抱着对虞谦不利的证据来找他,无非就是担心虞家倒台后牵出他。
所以他索性主动“交代”,把人人喊打的虞家按在粪坑里,左右身上都是屎了,也没人在意虞家人是否真的臭。
他是想用这招,给自己脱罪呢!
若非他早就知道吴王是个什么货色,恐怕他此刻会被吴王这声情并茂的表演所迷惑。
但此时的重点不是追究吴王话中所言的真假,而是借吴王这把刀,彻底把虞家毁灭。
元武帝抬眸,似乎已经冷静下来,他平静地道:“朕方才激动了,虞谦毕竟效忠过两代帝王,朕不该因为几封信就断定他通敌叛国。”
“三弟,朕不是不信你,只是凡事都应查实,以免误会了无辜之人。”
“这样吧,这些信朕先留下,虞家有没有罪,有什么罪,等把真相查个水落石出才能定夺。”
“你是苦主,朕随时给你申冤的机会,只不过按照大秦律典,得先让你入狱,直到你所犯下的所有事都被查清,也有了结果,朕才能对你进行处置。”
“你在牢里这段时日再想想,还有没有哪些证据,可以证明虞谦的罪行,既帮朕分忧,也是为了你自己。”
吴王没想到元武帝会在除夕夜把他这个兄弟下狱,他又惊又怕,哀求唤道:“皇兄,今夜是除夕……”
元武帝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三弟,大秦的律典是不会挑日子的,朕也不会,因为朕不能为着什么原因,徇私偏袒。”
“你既有勇气主动坦诚错误,那说明你是个正直勇敢的人,相信你会理解朕的决定,去吧!朕会让牢头多铺一些干草,以免冻着你。”
吴王肠子都悔青了,要是知晓皇帝如此严苛,他就等吃完过年饭再来认错好了!
还不等他有任何反应,元武帝便给卢公公使了一个眼色,卢公公会意,让人把“病弱”的三皇子用轿子给送进了牢房之中。
果真如元武帝所说,他那牢房的干草很多很干净,可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在这滴水成冰的天气,只怕待上几日,他就真成了那走路一步三摇的病公子了。
可尽管如此,吴王贼心不死,惊怒的他,又想起元武帝生气的英姿。
野心一点点滋长。
吴王被带走后,元武帝表情倏然一变,他慢条斯理地将信装进信封之中,然后递给卢公公收好。
梁王惊疑不定地望着他,因为就在方才,陛下龙颜大怒,怎么吴王一走他就跟没事人一样?
梁王绞尽脑汁,许久才回味过来——陛下是在演戏啊,简直太惊悚了吧?
“梁王,”恰此时,元武帝温和的声音响起,“有的人就喜欢自作聪明,以为自己可以瞒天过海,神不知鬼不觉,殊不知无论骗自己还是骗他人,终有一天会被拆穿的,你说对不对?”
这是意有所指,只要明白言下之意,就知陛下在警醒他。
梁王吓得冷汗如滴:“陛下,臣对陛下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元武帝似笑非笑:“还是梁王了解朕。”
“朕这个人呢!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