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文帝杨坚像
北周武帝宇文邕,在宇文泰的儿子里面,是相对比较出色的一位继承人。对待皇帝这份职业,他非常敬业。他的工作有长期规划,如蛰伏多年,铲除权臣;当然也有短期措施,如有组织灭佛,增加生产力。
铲除宇文护之后,宇文邕还特别关注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杨坚。
时年三十一岁的杨坚,已经在四年前,承袭了父亲杨忠隋国公的官爵,当然也承袭了北周皇帝对杨忠的鲜卑赐姓,普六茹。换句话讲,此时的杨坚,还不能叫杨坚,准确的叫法是,普六茹坚。对于这个鲜卑化的名字,作为京师太学[9]的毕业生,汉文化和国学功底极深的杨坚,是心有不快的。然而在鲜卑人掌握政权的中央政府面前,这种鲜卑化的名字本身,却带有鲜明的政治内涵,杨坚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杨坚能够参与到北周政治生活中去,其实只是因为接班,他本人当时也并没有呈现出更多的政治兴趣和野心。况且,在白色恐怖的宇文护时代,杨坚几次被宇文护猜忌,且曾经有过生命危险。那个时代,很多人每天在**眼睛一闭,盘算的都是明天还能不能看到升起的太阳。命能不能保住尚且未可知,也更加谈不上对于职业生涯的认真规划了。
十二年过去了,杨坚亲眼见证了宇文护飞扬跋扈,终遭报应的下场,也更加看清楚了生命的无常与政治的残酷。然而,既然出身政治世家,你的命运就随之被绑在了政治这架战车之上,这事不是你想不想、会不会、能不能的事情,而是完全躲不开。尤其在异常险恶的政治生态之下,放眼看去,你周围的人都会玩政治,因为不会玩政治的人,坟头草早就老高了。
所以,既然端起了政治的饭碗,就必须接受政坛的洗礼。杨坚就是这样,非常被动地卷入了几次政治风波。
第一场政治风波,起因是杨坚的长相。
年轻有为的宇文邕,长期关注杨坚,也恰恰是因为杨坚的独特相貌,吓得惊动了宇文邕。
史载:杨坚“为人龙颔,额上有五柱入顶,目光外射,有文在手曰王,长上短下,沉深严重”(《隋书·高祖纪》)。这段话的意思是,杨坚的额头上有五根肉柱子,深入头顶。目光炯炯有神,手纹有“王”字。上身长下身短,深沉威严。按照今天的审美观,这副尊容长得也够惊心动魄。然而,关键在于第一句,杨坚的相貌是“龙颔”。也就是说,当时的人看来,杨坚分明是长了一张龙颜!
多年以后,已经当上皇帝的杨坚,他的个人肖像画因为机缘巧合,流落到了当时中国的南方地区领导人陈后主陈叔宝[10]手中,陈后主居然吓到风中凌乱,将画丢在地上,说:“吾不欲见此人!”(《资治通鉴·陈纪九》)
在宇文邕看来,杨坚也许没有反骨,然而却明明白白长了一张“反颜”。于是,英明神武的宇文邕动了杀机。其实反颜不反颜只是个借口,宇文邕是一个聪明的老板,杨坚跟着这样一个极端聪明的老板打工非常危险,因为这个老板能识人能用人,也当然能够观察到杨坚的与众不同之处,乃至对老板本人的巨大威胁。杨坚这样的人,在宇文邕眼中,往好了说,具备做大事的天然能力;往差了说,杨坚打工生涯到了某个阶段,就有炒掉老板而自己创业的可能性。
不过好在杨坚在朝廷上下的口碑人缘还不错,一众亲朋故旧,在宇文邕跟前,和的一手好稀泥。最终这件事不了了之。
第二年,重新博取到宇文邕信任的杨坚,对于自己的政治现状依然感到不安,于是他通过一系列台面之上和台面之下的运作,顺利地将女儿杨丽华嫁给了皇太子宇文赟(yūn),杨丽华成为皇太子妃。最终这件事情,成为杨坚政治博弈的一步堪称妙手的好棋。
对比宇文泰家的其他子孙,宇文邕确实是个好皇帝。然而,南北朝时期的好皇帝凤毛麟角,仅有的几位却也个个短命,宇文邕也不例外。公元578年,朝廷内已经没有权臣掣肘的、踌躇满志的宇文邕,准备兵分五路,御驾亲征,出击突厥。然而,皇帝却病死在军队开拔之前。失去了宇文邕,御驾亲征的计划泡汤,整个北周皇室也失去了最后一抹历史的亮点。
宇文邕的皇太子(也就是杨坚的女婿)宇文赟即位,史称“北周宣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