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乐套曲《诗人之恋》

海涅像

《诗人之恋》（Dichterliebe）的歌词来自德国大诗人海涅的《诗歌集》（Buch der Lieder），这个诗集以爱情诗歌为主，也是海涅的成名作（1827年出版），诗集分成五个部分：《少年的烦恼》、《抒情间奏》、《还乡集》、《哈尔茨游记间奏》和《北海集》。这套诗集三分之二以上篇幅是表达海涅与堂妹阿玛丽娅、黛蕾丝之间的情谊的抒情诗，是“从诗人的泪水和鲜血里萌生出来的绚丽夺目的娇花，是诗人的叹息化成的优美动听、凄婉迷人的夜莺之歌”[1]。

1837年，《诗歌集》发行了第二版，舒曼在读到了海涅的诗集后就萌生了谱写成歌曲的念头，他先是从诗集中挑选了20首诗歌，但最后只选了16首谱曲，编成声乐套曲《诗人之恋》。被删掉的有一首就是《乘着歌声的翅膀》（Auf Flügeln des Gesanges），这首诗是原诗集中的第九首，门德尔松在此之前已经将其谱写成传世之作。

舒曼是身处浪漫主义时期的作曲家，他对文学的喜好也表现在艺术歌曲的创作方面，“他使得自己的音乐与文学家的心灵息息相通，极致地展现了浪漫主义音乐所要表达的重情感表现、重心理体验、重文学色彩、重诗情画意的情调”[2]。

从形式上看，“套曲的创作是以德国的古典、民间、生活风俗的音乐文化为基础的，在套曲中非常鲜明地表现出德国音乐的民族性，反映了德国民族艺术的风格特点。而舒曼创作灵感的来源是一方面从民歌和简单民间舞曲里摄取乐曲的形式，一方面从人民生活中找寻乐曲的灵感”[3]。

对于舒曼的艺术歌曲创作而言，海涅的诗歌是重要的灵感源泉，他曾经把42首海涅的诗歌谱曲，而在1840年这个特殊的“歌曲之年”就完成了其中的37首。1840年4月，舒曼和克拉拉在柏林相聚，这激发起他的创作灵感，5月他们短暂分开，舒曼根据艾兴多夫的诗歌谱曲，紧接着在5月24日之后的一周时间里写出了声乐套曲，他给作品取的标题是《诗人之恋》。

全曲共16首：

1.《灿烂鲜艳的五月里》（Im wundersch?nen Monat Mai，原诗集第一首）

2.《从我的眼泪里面》（Aus meinen Tr?nen sprie?en，原诗集第二首）

3.《小玫瑰，小百合》（Die Rose, die Lilie, Die Taube, Die sonne，原诗集第三首）

4.《当我凝望着你的眼睛》（Wenn ich in deine Augen she，原诗集第四首）

5.《我愿把我灵魂陶醉》（Ich will meine Seele tauchen，原诗集第七首）

6.《莱茵河，神圣的河流》（Im Rhein, im heiligen Strome，原诗集第十一首）

7.《我不怨恨》（Ich grolle nicht，原诗集第十八首）

8.《花儿如果知道》（Und wü?ten's die Blumen, die kleinen，原诗集第二十二首）

9.《笛子和小提琴》（Das ist ein Fl?ten und Geigen，原诗集第二十首）

10.《爱人曾经唱过的歌》（H?r' ich das Liedchen klingen，原诗集第四十首）

11.《小伙子爱上了姑娘》（Ein Jüngling liebt ein M?dchen，原诗集第三十九首）

12.《在晴朗的夏日早晨》（Am leuchtenden Sommermorgen，原诗集第四十五首）

13.《我曾在梦中哭泣》（Ich hab' im Traum geweinet，原诗集第五十五首）

14.《在每夜的梦中》（Alln?chtlich im Traume，原诗集第五十六首）

15.《来自古老的传说》（Aus alten M?rchen，原诗集第四十三首）

16.《那古老，痛苦的歌谣》（Die alten, b?sen Lieder，原诗集第六十五首）

拉威尔

《灿烂鲜艳的五月里》（Im wunderschonen Monat Mai）

A大调，2/4拍。全曲分为两段，升F小调和A大调交替使用。乐曲从钢琴柔美的引子开始，带着淡淡的忧伤，表现的是诗人期待表达自己的情感的微妙心理状态。

歌词大意：灿烂鲜艳的五月里，百花都含苞待放，爱情在我的心里，也正在发芽滋长。灿烂鲜艳的五月里，百鸟在枝头歌唱，我也要向她倾诉心中的思念与渴望。

谱例：《灿烂鲜艳的五月里》

《从我的眼泪里面》（Aus meinen Tr?nen sprie?en）

A大调，2/4拍。十分精致但又短小的艺术歌曲，一共只有四句，而且没有钢琴的引子，直接从演唱开始，流露出热切的情感。

歌词大意：从我的眼泪里面，开出许多鲜艳的花，一声声哀愁叹息，变成莺啼恰恰。爱人啊，如果你爱我，我把鲜花全献上，还叫夜莺飞到你窗前，为你婉啼歌唱。

谱例：《从我的眼泪里面》

《小玫瑰，小百合》（Die Rose, Die lilie, Die Taube, Die sonne）

D大调，2/4拍。只有短短的22小节，钢琴的伴奏通过左右手八分音符、十六分音符的交织弹奏来描绘诗人急于展现的激动心情和对未来的憧憬之情。

歌词大意：对蔷薇和百合，对鸽子和太阳，我曾经心向神往，热爱非常，现在变了样，我挚爱的一位娇小、美丽、纯洁的姑娘，她是一切爱情的欢乐，她就是蔷薇、百合、鸽子和太阳。

谱例：《小玫瑰，小百合》中的左右手十六分音符交替

《当我凝望着你的眼睛》（Wenn ich in deine Augen she）

穆索尔斯基像

G大调，3/4拍。这首歌和前一首的情绪就有些不同了，诗人并非完全陶醉在爱情之中，而是用类似宣叙调的语气向爱人急迫地表达自己的情感，同时也对爱人的拒绝感到痛苦。这首歌曲的美表现在朗诵般的吟咏。

歌词大意：只要我望一望你的眼睛，一切愁苦全都消散；只要吻一吻你的嘴唇，马上感到精神百倍，我投入你的怀抱，就像登上天堂那样陶醉，但听你说“我爱你”，我不禁痛苦地哭泣。

《我愿把我灵魂陶醉》（Ich will m eine Seele tauchen）

D大调。钢琴伴奏以琶音作为织体的基础，任何人听后都能感受到诗人热切的情绪，其实全曲的乐思就是两句，主题反复出现，似乎是为了表达主人公对爱情的执着之情。

歌词大意：我愿意把我的心灵轻轻投入百合花般的嘴唇，百合花会为我吟唱我最亲爱的人。歌声能够震撼人心，就像她送来的吻，在一个美妙的时刻，她给我的亲吻。

谱例：《我愿把我灵魂陶醉》伴奏的琶音

《莱茵河，神圣的河流》（Im Rhein, im heiligen Strome）

G大调。在这首曲子中，诗人把爱人比拟成莱茵河畔科隆大教堂里的圣母，因此在钢琴伴奏中就用了很多附点来表现科隆大教堂的钟声，具有宗教音乐特有的庄严感觉。当唱到圣母的时候，来了一个六度的大跳提升音域，表示对圣母（也指诗人的恋人）的尊崇。最后音乐渐趋平静，仿佛诗人重回梦幻静思之中。

歌词大意：莱茵！神圣的河流！在你的水波中，出现了大教堂的倒影，伟大的圣城科隆。教堂藏着一幅画，画在金色的皮革上，照亮我荒芜的生涯，放射出友爱之光。鲜花和天使高高飞行，在亲爱的圣母身旁，她的眼睛和嘴唇，她的嘴唇和面庞，和我的爱人十分相像。

谱例：《莱茵河，神圣的河流》钢琴伴奏中附点的运用（以模仿教堂钟声）

《我不怨恨》（Ich grolle nicht）

C大调。在这首歌曲里，舒曼的戏剧表现力得以展现，面对恋人的背叛，诗人痛心不已，但仍然表示并不怨恨，“我不怨恨”（Ich grolle nicht）这一句在全曲中反复出现六次，力度也有所不同，等到最后一次出现时，力度是f的下行旋律，诗人的那份痛楚与无奈可以想见。

歌词大意：我不怨恨，哪怕我的心已碎，永远失去了爱！我不怨恨，纵使你像闪光的钻石，但你的心比黑夜还要暗淡，我早知道。在梦里我看见你，我看见你心里一片暗淡，我看见毒蛇吞噬了你的心，我看见我的爱人真凄惨。

谱例：《我不怨恨》中结尾的“f”

《花儿如果知道》（Und wü?ten's die Blumen, die kleinen）

C大调。面对失恋的现实，诗人把情感寄托于花儿、夜莺、星辰，作曲家对连续的三十二分音符的运用表现了诗人内心的忧伤和痛苦，旋律基本是下行的。“花儿如果知道”的三次出现完全一样，贯穿乐曲始终，直到最后部分力度加强，诗人似乎变得越来越悲愤。

歌词大意：如果小小花儿能体会我的痛苦有多深，它也会伴我流泪，医治我破碎的心。如果夜莺也能够知道我有多么悲伤，他一定会百啭千啼，唱歌为我解闷。金色的小星啊，你若知道我的悲伤，一定会从天上下来，对我温柔低语。这一切都不会理会，谁又知道我痛苦的心。

《笛子和小提琴》（Das ist ein Fl?ten und Geigen）

D小调。舞曲节奏，3/8拍，描绘的是一个婚礼的场面，不过新郎并不是诗人，可以想见诗人是多么痛苦，钢琴伴奏部分的节奏是连德勒舞曲，表现的是婚礼，诗人则强忍痛苦表达自己的无奈和悲叹。这是一首分节歌，中间以8小节间奏分隔成几乎一致的两段。

歌词大意：这是笛子和小提琴，混着小号声。在那里跳新婚舞的是我最亲爱的人。乐声悠扬，管弦纷呈，大鼓和笛子齐鸣，还有叹息和呻吟，是爱神的唏嘘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