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国民公会(1792年9月20日—1795年10月26日)(1 / 1)

759.国民公会中的党派

国民公会由749位代表组成,著名的自由思想家托马斯·潘恩(Thomas Paine)也是代表之一。国民公会里有两大活跃的党派,吉伦特派和山岳派(Mountainists),后者因在开会时都坐于会议大厅的最高处而得名。国民公会里没有君主主义者,所有人都是共和派。没有人敢提君主制。

山岳派是国民公会里政策的制定者。他们的领导人是巴黎的代表丹东和罗伯斯庇尔。山岳派在人数上少于吉伦特派,但在能量和勇气上却在吉伦特派之上,此外,他们还得到巴黎民众的支持。

760.共和国的建立(1792年9月21日);革命宣传的开始

国民公会的第一个行动就是废除君主制。废除君主制的动议甚至根本没有经过讨论就通过了。其中一个代表高呼:“所有人都赞成废除君主制,还有什么好讨论的?宫廷是罪恶的温床、腐败的中心;国王的历史就是国民的殉道史。”

共和国建立后的第二天(1792年9月22日)被看作是一个新时代的开始,是“元年”的第一天。这一天被看作是自由的生日。不久之后,受法国军队胜利的鼓舞,国民公会号召所有国家起来反抗专制统治,并表示会对所有希望获得自由的人民提供援助。

对欧洲各国人民反抗国王、建立共和政府的号召将法国的革命运动变成了革命宣传,这很自然地让所有旧制度的拥趸和既得利益者无比仇恨。革命的宣传成为建立反对共和国的新的反法同盟及1793年战争的主要原因。

761.对国王的审判和执行死刑(1793年1月21日)

国民公会的下一个工作就是对国王进行审判和处决。国王被带到法庭上,被指控同法国的敌人共谋、反对人民的意志及导致了8月10日的大屠杀。国民公会宣判立即对国王执行死刑。1793年1月21日,不幸的国王在和妻子孩子见过最后一面后被送上了断头台。随着断头台的刀落下,国王的人头也掉了下来,人群中爆发出“共和万岁”的呐喊,回声在附近的杜伊勒里宫空**的大厅上空回**。

762.反法同盟;旺代爆发的反抗革命运动

处决国王和前一年的革命宣传惊醒了欧洲所有的旧君主,他们对法国革命者充满了切齿之恨。包括英格兰、奥地利、普鲁士、荷兰、西班牙、葡萄牙、撒丁王国、托斯卡纳(Tuscany)、那不勒斯(Naples)和神圣罗马帝国的联军集结起来,试图摧毁法国的共和运动。超过25万的联军同时在法国的各个方向的边境上威胁着她。

外部面临强敌,但是法兰西共和国更大的危险来自国内的敌人。法国西部旺代地区(La Vendée)的农民对国民公会的征兵法令感到愤怒,同时他们对教会和国王仍保持着忠诚,于是,他们发动了对革命者的叛乱。

763.革命法庭(1793年3月10日)和公共安全委员会(1793年4月6日)的创立

法国军队在北部的战败和反法同盟军队的挺进,在巴黎平民中引起了巨大的**,他们要求国民公会应该通过建立法庭专政来震慑国内的敌人,法庭专政是一种可以审判所有反对共和国罪行的法庭。

丹东承认法庭专政有可能会对很多受到不公怀疑的人造成伤害,但是他坚持建立这样的法庭,认为和平时期为了不伤及无辜可能会让有罪的人逃脱,而在公共安全受到威胁的时候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有罪的人。正是根据这样的原则,法国进入了可怕的统治之年。

不久之后,公共安全委员会(Committee of Public Safety)又建立起来,由国民公会的9名成员组成。该委员会被赋予了独裁权。独裁权的行使期限为一个月,但下个月又会重新生效。

为了理解法国革命的后续进程,我们需要对这两个机构的特点有所了解,并要理解恐怖统治时期的残暴专制是如何施行和维持的。

764.吉伦特派的垮台(1793年6月2日)

每个角落都出现了令人沮丧的势头,面对反法同盟的军队,共和国的军队接连失利,旺代反革命党不断取得胜利,不利的消息纷至沓来。国民公会中的山岳派敦促采取极端措施,吉伦特派反对这样的措施。巴黎的暴动者布满整个城市,高喊着“打倒吉伦特派!”的口号。吉伦特派的一位演说者发出警告:“如果人民的代表被侵害,巴黎就会被摧毁,很快,不明真相的人就会被迫询问巴黎应该站在塞纳河的哪一边。”

吉伦特派最终还是被打倒了。一大群暴动者包围了国民公会大厅,要求交出成为共和国敌人的吉伦特派领导人。31位吉伦特派领导人被交出,并被逮捕,这是恐怖统治开始对这些领导人实施清算的前奏。就这样,巴黎暴动者清除了法国国民公会里的异己分子,就像英国革命当时的普莱德清洗一样(第677条)。

765.大公共安全委员会;它的施政纲领

国内的暴乱和国外势力的入侵造成的危险局势需要法国拥有一个强有力的行政部门。这个部门适时地出现了。国民公会重组了公共安全委员——它现在被称为大公共安全委员会(Great Committee of Public Safety),中止了宪法,赋予新的委员会以最高的行政权力。在一年的时间里,委员会里的12名成员——罗伯斯庇尔是最引人注目的——对法国所有人的生命财产行使绝对的统治权。委员会的施政纲领非常简单,用恐怖进行统治。因此,这一时期称为“恐怖统治时期”(Reign of Terror)。因为当时的法国人都被说服,只有通过对所有国内的反叛进行迅速镇压才能令法国解除无政府和外来入侵的状态,所以,他们中绝大多数人对政府的这种恐怖统治采取了默许顺从的态度。

766.皇后玛丽·安托瓦内特被处死(1793年10月16日);处决吉伦特派(1793年10月31日)和罗兰夫人(1793年11月8日)

最早成为恐怖统治时期断头台刀下之鬼之一的,是法国的王后玛丽·安托瓦内特。由于反法同盟接受法国王太子作为法国国王以及同盟军队不断的胜利,令法国革命者将目光再次转向了法国王室的幸存者。(98) 玛丽已经被关进监狱9个月,然后被带到了革命法庭(Revolutionary Tribunal)接受审判,随后被判处死刑。一群可怕的暴徒围着载着王后的囚车狂吼乱叫,直到她被送上断头台。

断头台

断头台每天都被新鲜的血液所浸染。在王后被处死的两个星期后,20位吉伦特派的领导人,自从被国民公会逮捕后一直关押在牢房里,现在也被送到断头台斩掉脑袋。紧随他们之后的,是几百名吉伦特派的成员。紧随王后而被处死的人中,罗兰夫人(Madame Roland)最为著名,她被指控是吉伦特派的朋友。发生在断头台上一个小插曲会让我们记住她。据说在即将行刑之际,她的眼睛正好看到位于绞刑架旁边的自由女神雕像。罗兰夫人高喊:“自由!多少罪恶假汝之名!”

事实也的确如此。人类历史上最丑恶的罪行都是以最神圣的东西为名——自由、正义或信仰——犯下的。

767.新历法

革命法庭通过断头台快速地清除共和国的敌人,而国民公会则忙于改革法国的古老制度和传统。他们憎恨国王和贵族为了提升自己地位和奴役大众而创立的一切。他们决心将一切旧的东西推倒,让世界重新开始。

国民公会已经计划推出新的度量衡体系,这种新的体系被称为米制(99)(Metric);引入了一种新的纪年方式。月份都有了符合自己特点的新名字。每个月被分为三个时段,每个时段称为一旬;每天也被划分为十个时段。每旬的第十天取代了旧历的安息日。在新纪年方式中没有作出安排的五天被定为节日。

768.试图废除基督教(1793年11月7日)

旧的纪年方式被废除后,革命者想进一步废除基督教。巴黎革命公社的一些领袖宣布直到“人间的国王和天上的国王都被废黜”,革命才会停止。极端主义者试图通过国民公会的法令取缔基督教,但国民公会谨慎地将这些问题交给人民自己来决定。无神论的革命领导人决心通过教会本身来达到目的。他们说服法国主教戈贝尔(Gobel)放弃自己的职位,随后整个法国的许多神职人员都效仿戈贝尔的做法,放弃了自己的职位。

巴黎和其他城市的教堂都被关闭,教堂圣坛上的财宝都被收归国有。就连教堂的大钟都被熔炼成火炮。圣母玛利亚和耶稣的头像都被打倒,马拉和其他爱国者的半身塑像取而代之。解放全世界的重担现在不是落在了十字架身上,而是落在了断头台身上,断头台取代了圣十字架并获得了“圣断头台”(Holy Guillotine)的称谓。在很多地方,古老宗教的象征被彻底摧毁;一些公墓的所有标志都被去除,而公墓的门口刻着这样的文字:“死亡是永久的睡眠。”

769.理性崇拜的开始(1793年11月10日)

人们的疯狂在理性崇拜(Worship of Reason)上达到了顶峰。作为致敬和崇拜的对象,一座美丽的女性雕像作为理性女神的人格化而被安放在巴黎圣母院(Notre Dame)的圣坛之上。整个法国都纷纷效仿巴黎的做法。教堂成为新的崇拜的圣殿。安息日已被取消,教堂的礼拜活动每十天举行一次。在这一天,市长或其他公众领袖登上讲坛向公众发表演说,演说大部分是关于新的消息——共和国军队的胜利、革命的非凡成就、生活在一个没有国王和神王压迫的时代的荣幸等等。

770.埃贝尔和丹东被处死(1794年3月和4月)

在革命发展的过程中,雅各宾派分裂为三个派系,首领分别是丹东、罗伯斯庇尔和埃贝尔(Hébert)。为了拥有最高的统治权,罗伯斯庇尔决心除掉另外两位领袖。埃贝尔及其党派成为了第一个被打击的对象,丹东及其追随者与罗伯斯庇尔一起将他们摧毁。接着,丹东及其党派成为了下一个被打击目标。丹东最后对行刑者说:“把我的头展示给法国人民;他们不会每天都看到这样的头的。”这个残忍的要求得到了满足。

罗伯斯庇尔

罗伯斯庇尔现在成为了最高统治者。他的野心实现了。“他孤独地站在圣山令人敬畏的最高峰。”但是他命运的转折点很快就到来了。

771.对至高力量的崇拜

罗伯斯庇尔除掉自己最强有力的敌人后的第一个行动就是给法国带来新的宗教,以取代理性崇拜。罗伯斯庇尔希望将基督教作为一种迷信一扫而光,但是他却在自然神论那里停了下来。他认为国家不可能建立在无神论的基础之上。他说:“如果上帝不存在,人类就有必要把他创造出来。”

1794年5月7日,罗伯斯庇尔在国民公会上发表著名演说来为上帝和永生辩护,随后在演说的结束部分呼吁法国民众接受下列法则:“(1)法国人民认识到至高力量和灵魂永恒的存在;(2)他们认识到对至高力量的崇拜是人类履行自己的使命;(3)这些使命中排在第一位的是抵制错误的信仰和暴政,惩罚暴君和叛国者,拯救不幸的人,保卫受压迫者,尽可能对他人行善,对所有人公正。”国民公会以最大的热情接受了这些法则。已经变为理性女神崇拜场所的教堂现在又开始对至高力量产生了新的崇拜。

772.巴黎恐怖的**(1794年6月和7月)

就在罗伯斯庇尔创立新的崇拜的同时,以他为精神领袖的大公共安全委员会以从罗马最恐怖的日子过去以后再也没有见过的恐怖主义来统治法国。巴黎与各地的监狱里塞满了嫌犯,有20万名囚犯挤在了共和国的这些巴士底狱中。在巴黎,为了给新进来的罪犯腾出空间,每天都要处死很多囚犯。革命法庭可笑地每次审讯10个、50个甚至更多嫌犯的速度加紧工作。身份和才华都是不可饶恕的罪过。法庭主席审讯一个嫌犯:“不是贵族吗?”答道:“不是。”“好了,下一个!”这就是法官的裁定。就这样,每天审讯的名单不断增加。

断头台的行刑场景似乎可以从但丁的《地狱篇》(Inferno)中找到影子。断头台旁为观者准备了长凳,就像剧场里安排的座位一样。巴黎市场上被称作“断头台复仇女神”(Furies of the Guillotine)的女人们一边欣赏着断头台上血腥的杀戮,一边忙着手里的针线活。在短短7个星期(6月10日至7月27日)的时间里,在巴黎被推上断头台的人数就达到了1376人,平均每天28人。

773.罗伯斯庇尔的垮台(1794年7月28日);对恐怖主义者的惩罚

恐怖统治持续了9个月后引起了反抗。共和国军队的胜利和各地国民公会权力的建立使人们认为每天发生的大规模屠杀既残忍又没有必要。他们开始对屠杀感到厌恶,对被处死的人表示同情。罗伯斯庇尔成为了人民清算的第一个目标。国民公会宣布他和追随者都是共和国的敌人。罗伯斯庇尔被逮捕,后来被巴黎的暴徒营救,随后又被逮捕并直接送上了断头台,同他一起被处死的还有他的几个朋友和巴黎革命公社的绝大多数成员。

罗伯斯庇尔和他的追随者被肃清后,人民的反抗仍然继续进行。人民要求惩罚恐怖主义者。雅各宾俱乐部被关闭,这个曾经集结和指引很多城市暴徒的机构终于解散。基督教崇拜再次被建立起来。

774.恐怖统治的影响

恐怖统治对法国的影响达到了恐怖主义者想要得到的效果。它有效地震慑了法国国内所有反对革命的力量,维护了法国的统一,使她能够将外敌赶出法国领土。

在法国境外,恐怖统治的影响对革命分子的真正目的并非有利。它破坏了一些慷慨人士如英国的柯勒律治(Coleridge)、华兹华斯(Wordsworth)和骚塞(Southey)的幻想,使得早期对革命者抱有同情的人士在情感上完全翻转。他们不再是革命的积极支持者,而变成了保守派和所有改革创新最坚定的敌人。法国革命在它最好的朋友眼中名誉扫地,它在人们心中成为无神论和恐怖主义的代名词,直到今天,在很多人心中法国大革命除了亵渎神灵和制造恐怖屠杀外毫无意义。

775.波拿巴保卫国民公会(1795年10月5日)

事实证明了革命政府的缺陷,尤其是它将立法权和行政权连接在一起由同一伙人掌握。国民公会现在着手制定新的宪法,新宪法将行政权授予一个由5人组成的督政府(Directory)。它还成立了两个立法机构,分别是五百人议会(Council of Five Hundred)和长老议会(Council of Ancients)。

新宪法的某些特点令巴黎的暴徒感到不满。动**不安的首都的街区再次聚集了大群的暴徒,1795年10月5日,一支4万人的暴徒军队进攻杜伊勒里宫,国民公会当时正在那里开会。在暴徒行进的路上,他们遇到了“霰弹飞溅”,暴徒们四散奔逃。下令将霰弹枪枪口对准这群暴徒的人是一位年轻的炮兵军官、科西嘉岛(Island of Corsica)出生的拿破仑·波拿巴(Napoleon Bonaparte)。大革命终于为法国带来了一个能够控制和指挥它巨大力量的天才人物。